1 血色订婚宴“小默,你哥出车祸了,大出血,正在抢救!你赶紧来市中心医院,立刻!
”电话那头,我妈的声音尖利得像一把锥子,刺破了我订婚宴上喜庆的粉色气泡。
我握着手机,看着面前满脸笑意的未婚夫周辰和他的父母,一时间有些恍惚。“妈,
我……”“你什么你!你哥是Rh阴性血,血库告急!就你跟他血型一样!赶紧过来,
这是命令!”“嘟嘟嘟……”电话被我妈粗暴地挂断了。没有一句关心,没有一句抱歉打扰,
只有理所当然的命令。周辰的父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周辰体贴地握住我的手:“小默,
怎么了?家里出事了?”我深吸一口气,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我大哥……出车禍了,需要输血,
我是……稀有血型。”周辰的母亲,我的准婆婆,脸色微微一变,
关切地问:“那你大哥也是?”我点了点头,心脏一阵阵抽痛。是啊,我们家三个孩子,
大哥林风,二哥林云,还有我,林默。两个哥哥完美地继承了父亲的Rh阴性血,而我,
这个唯一的女儿,也“幸运”地成了那个能与他们匹配的移动血库。从小到大,
只要哥哥们有任何磕碰需要用血,第一个被想到的永远是我。抽血,备用,再抽血。
我的童年记忆,都带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周辰的父亲皱了皱眉:“亲家也真是,
这种时候怎么能用命令的语气,小默今天可是订婚宴啊。”“叔叔阿姨,周辰,对不起,
我……”我站起身,愧疚地鞠了一躬,“我必须得去一趟。”血浓于水,那是我的亲哥哥,
我做不到见死不救。周辰立刻站起来:“我送你。”他刚拿起车钥匙,
包厢的门就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我妈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
身后跟着同样行色匆匆的二哥林云。他们俩的眼睛像雷达一样扫过全场,精准地锁定了我,
完全无视了周辰一家。“林默!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你哥快不行了你知不知道!
”我妈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阿姨,您别急,
我们正准备过去。”周辰连忙上前解释。我妈这才像刚看到他似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眼神里充满了挑剔和不满:“准备?等你准备好黄花菜都凉了!人命关天的大事,
你们还有心情在这里吃饭?”这话一出,周辰父母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亲家母,
话不是这么说的。”周辰妈妈站了起来,语气不悦,“今天是小默和周辰订婚的日子,
我们两家人一起吃个饭,怎么就成了没心情?再说了,我们也是刚知道消息。”“订婚?
”我妈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鄙夷,“一个订婚宴比人命还重要?
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她拽着我,
像是在展示一件物品:“林默是我们林家的女儿,她的血,她的骨髓,都是我们林家的!
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周家在这里指手画脚了?”那一瞬间,整个包厢的空气都凝固了。
我看着我妈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所有人面前。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不是女儿,不是妹妹,只是一个装着Rh阴性血的容器。
周辰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把我护到身后,沉声说:“阿姨,小默是我的未婚妻,
我尊重她救哥哥的心情,但不代表我能容忍您这样侮辱她和我的家人。”“未婚妻?
”二哥林云一直没说话,此刻却突然嗤笑一声,他走到我妈身边,语气凉薄,“周辰是吧?
我劝你搞搞清楚,林默首先是我妹妹,然后才是你的什么未婚妻。我们家的事,
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管。”“外人?”我准婆婆气得笑了起来,“好一个外人!
我们今天坐在这里,谈的是两个孩子的终身大事,在你们眼里,我们竟然是外人?
”我妈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别吵了!林默,赶紧跟我走!别耽误时间!
”她又来拉我。我木然地站着,一动不动。我的目光,落在了周辰的脸上。
我希望他能坚定地站在我这边,告诉我,我不是一件物品。周辰对上了我的视线,
他的眼神里有挣扎,有为难,最终,他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小默,
要不……你先跟阿姨去医院吧。大哥的身体要紧,我们的事,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这四个字,像四根冰冷的针,扎进了我心里。我看着他,突然就笑了。我妈见我笑了,
以为我服软了,手上力道更重:“笑什么笑!还不快走!”我轻轻挣开了她的手。力道不大,
但她却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去。我走到周辰面前,
摘下了他刚刚为我戴上的订婚戒指,轻轻放在了餐桌上。戒指和桌面碰撞,
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彻底碎了。“周辰,”我的声音很平静,
平静得不像我自己,“我们算了吧。”周辰愣住了:“小默,你什么意思?”“意思就是,
这个婚,不订了。”我转向他的父母,再次深深鞠躬,“叔叔阿姨,对不起,
让你们看笑话了。今天这顿饭,我请。”然后,我转向我妈和二哥,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错愕和不可思议。“走吧,”我拿起我的包,语气淡漠,
“不是要去医院吗?救人要紧。”我妈还没反应过来,二哥林云先急了:“林默,你疯了!
你知道周家是什么条件吗?你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我冷冷地看着他:“二哥,
你是在关心我的幸福,还是在关心林家能不能攀上一个好亲家?
”林云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我不再看他们,径直走出了包厢。身后,
是周辰不敢相信的呼喊,是他父母的叹息,是我妈气急败坏的咒骂。“林默你这个白眼狼!
为了个男人连你哥的命都不要了!我白养你了!”我一步都没有停。白养我了?
从我有记忆开始,每年两次的“义务献血”,每次400cc,雷打不动。
大哥喜欢户外运动,爬山、攀岩,小伤不断。二哥身体弱,三天两头感冒发烧,
也需要“补充营养”。而我,就是那个源源不断的“营养”来源。他们用我的血,
养着他们的儿子。现在,他们说,白养我了。真是可笑。2 血库之殇到了医院,
手术室外的走廊上,我爸正焦躁地来回踱步。看到我,
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怎么才来!你哥要是出了事,我饶不了你!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医生呢?我去抽血。”我爸愣了一下,
似乎没想到我这么“配合”,脸上的怒气稍稍收敛,指了指旁边的抽血室。护士看到我,
公事公办地说:“病人失血过多,至少需要800cc。”我妈立刻在旁边附和:“对对对,
抽,抽800cc!不够再抽!”护士皱起了眉:“女士,一次性献血不能超过400cc,
800cc会对献血者的身体造成严重伤害。”“她年轻,身体好,没事!
”我妈想也不想地回答,“我自己的女儿我清楚,她恢复快得很!”护士为难地看着我。
我伸出胳膊,淡淡地说:“抽吧。”护士叹了口气,将针头扎进我的血管。殷红的血液,
顺着导管缓缓流出。我妈和我爸,就站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血袋,
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二哥林云站在稍远的地方,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或许,
他有一丝愧疚?不,我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可笑的想法。抽完400cc,护士拔出针头,
我按着棉签,一阵头晕目眩。“护士,再抽一袋。”我妈立刻催促。“不行,
”护士断然拒绝,“这已经违反规定了,出了事我负不起责任。”“你这人怎么回事!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懂吗?我儿子在里面等着救命呢!”我妈开始撒泼。
我爸也黑着脸:“让你抽你就抽,废什么话!出了事我们自己负责!
”护士被他们吼得脸色发白,但还是坚持原则。我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冷冷地开口:“够了。”我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抽血室都安静了下来。我看着我爸妈,
一字一句地说:“第一,献血是自愿,不是义务。第二,我的身体,我说了算。你们再这样,
我现在就走。”我妈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你敢!”“你看我敢不敢。”我转身就往外走。
“站住!”我爸怒吼一声,冲过来想拦我。二哥林云一步上前,拉住了他:“爸,算了,
让小默先休息一下,大哥那边应该暂时够了。”他转头看向我,语气放缓了许多:“小默,
别生气,爸妈也是太着急了。你先去旁边坐会儿,喝点水。”我看着他,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一如既往地扮演着那个“好哥哥”的角色。可我只觉得恶心。
如果他真的心疼我,刚才在抽血室,他为什么一言不发?如果他真的把我当妹妹,
在订婚宴上,他为什么会说出“外人”那两个字?我没有理他,径直走到走廊的长椅上坐下。
脑袋晕得厉害,胃里也一阵阵翻江倒海。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手术室的灯灭了。
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一脸疲惫。“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
”我爸妈和二哥立刻围了上去,嘘寒问暖,感恩戴德。没有人看我一眼。
仿佛我这个提供了救命血液的人,根本不存在。我撑着椅子扶手,想要站起来离开,
医生却在这时话锋一转。“但是,”他严肃地说,“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
车祸导致他脾脏破裂,虽然已经切除,但在抢救过程中,
我们发现他的造血功能出现了严重障碍,初步诊断是……再生障碍性贫血。”“什么?
”我妈的声音瞬间拔高,“医生,这是什么病?严重吗?”“通俗点说,就是骨髓不造血了。
”医生解释道,“这是一种非常凶险的血液病,唯一的根治方法,就是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
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骨髓移植。”我爸急切地问:“那赶紧移植啊!用我的!用他妈的!
”医生摇了摇头:“配型不是那么简单的,直系亲属虽然概率高,但也要做过检查才知道。
而且,你们的年纪……”医生的话没说完,但我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爸妈年纪大了,
身体条件不适合。瞬间,三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我的身上。那目光,炙热,贪婪,
带着不容置喙的理所当然。我看着他们,心脏沉到了谷底。我知道,更大的风暴,要来了。
医生似乎也明白了这家人复杂的关系,他看向我,补充了一句:“当然,
兄妹之间的配型成功率是最高的,尤其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我妈几乎是扑了过来,
紧紧抓住我的手,脸上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小默!你听到了吗?医生说你能救你大哥!
你一定能救你大哥的!”二哥林云也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小默,这次真的要靠你了。大哥的命,就握在你手里了。
”我爸虽然没说话,但那双充满压迫感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们甚至没有问我愿不愿意。他们只是在通知我,我的骨髓,他们要了。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因为“希望”而容光焕发的脸,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那年我八岁,
发高烧到三十九度五,整个人昏昏沉沉。而那天,正好是大哥小学组的足球决赛。
我妈摸了摸我的额头,只是把退烧药和水放在我床头,就带着全家人,
兴高采烈地去看大哥的比赛了。他们说,这是大哥最重要的比赛,不能错过。而我,
只是发烧而已,睡一觉就好了。那天下午,我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烧得迷迷糊糊,
连下床倒水的力气都没有。我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后来,是大雨提前结束了比赛,
他们才湿淋淋地回到家。看到我烧得快要说胡话的样子,
我妈也只是抱怨了一句:“怎么这么没用,吃个药都看不好自己。”然后,
她喜气洋洋地宣布,大哥的球队,赢了冠军。从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在这个家里,
哥哥们是天上的太阳和月亮,而我,最多算一颗不起眼的星星。存在的唯一意义,
就是衬托他们的光芒,以及,在他们需要的时候,燃烧自己,为他们提供能量。我缓缓地,
一根一根地,掰开我妈紧抓着我的手。迎着他们期盼的目光,我清晰地,一字一句地,
说出了两个字。“我不。”3 骨髓之拒“你说什么?”我妈以为自己听错了,
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我爸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我身上。
二哥林云脸上的温和也消失了,取而代代的是一丝错愕和不解。我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
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钉进了寂静的走廊里。“我说,我不愿意。”“林默!
”我爸的怒吼声在走廊里回荡,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你再说一遍!你这个不孝女!
”他扬起手,一巴掌就要扇下来。我没有躲。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恐惧,
没有委屈,只有一片死寂。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或许是我的眼神太过陌生,
让他有一瞬间的迟疑。我妈反应过来,尖叫着扑上来,又哭又打:“你疯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那是你亲哥哥!你要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她的指甲在我脸上、脖子上划出一道道血痕,火辣辣地疼。我没有还手,任由她发泄。
直到她打累了,哭累了,被二哥林云拉开。“妈,你冷静点。”林云劝着,却看向我,
皱着眉,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小默,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们是一家人啊!
大哥从小那么疼你,你忘了吗?”疼我?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二哥,
你说的疼我,是指他把我当沙包练习拳击,打得我鼻青脸肿,
爸妈却说男孩子淘气是正常的吗?”“还是指他抢走我攒了半年的零花钱去买游戏机,
我哭着告诉爸妈,他们却反过来骂我小气,不懂得谦让哥哥?”“又或者,
是指他每次闯了祸,都让我去顶罪,而我一旦有半点不情愿,
你们所有人都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自私、不懂事?”我每说一句,林云的脸色就白一分。
我爸妈的表情,也从愤怒变成了尴尬和心虚。
“那是……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林云的声音干巴巴的。“是吗?”我看着他,
眼神冰冷,“那大学的时候,大哥谈恋爱,花钱如流水,
爸妈让你每个月从我的生活费里扣一半给他,美其名曰‘支援哥哥’,这也是不懂事吗?
”“我为了省钱,一天只吃两顿饭,饿到胃出血进了医院,你们来看我,
第一句话问的是‘医药费多少,别太贵了’。二哥,这也是不懂事吗?”“够了!
”我爸恼羞成怒地打断我,“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现在翻出来有意思吗?
你大哥现在躺在里面生死未卜,你跟他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鸡毛蒜皮。
我二十多年的人生,我所受的委屈和伤害,在他们眼里,只是鸡毛蒜皮。我彻底心死了。
“我没有计较。”我平静地说,“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们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家人,
只把我当成一个可以随意索取、予取予求的工具。以前,我傻,我以为忍耐和付出,
总能换来一点点的爱。但现在,我明白了。”我看向我妈,她还在抽噎,
眼神里却充满了怨毒。“妈,你刚才在订婚宴上说,我的血,我的骨髓,都是林家的。
现在我告诉你,我的身体,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只属于我林默一个人。你们没有资格支配。
”“你……”我妈气得说不出话来。“至于骨髓移植,”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
“你们可以去找中华骨髓库,可以去求爷爷告奶奶,甚至可以去卖房子卖地。总之,
别再来找我。”“我的骨髓,就算捐给一个陌生人,也绝不会给他,林风。”说完,
我转身就走。这一次,没有人再敢拦我。他们都被我这番决绝的话给镇住了。我能感觉到,
他们三个人,像三座冰冷的雕像,戳在我的身后。他们的目光,有震惊,有愤怒,有怨恨,
但唯独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和心疼。我走得很快,几乎是逃离。直到走出医院大门,
呼吸到外面微凉的空气,我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我打了一辆车,报出我租住的公寓地址。
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我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疲惫和后怕。我竟然,
真的反抗了。反抗了二十多年来,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我身上的“亲情”。
手机在这时疯狂地响了起来。是二哥林云。我挂断。他又打过来。我再次挂断,直接拉黑。
接着,是我爸的号码。拉黑。我妈的。拉黑。整个世界,瞬间清净了。我靠在座椅上,
闭上眼睛,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不为他们伤心。我只是在哭我那死去的,
从未被爱过的二十四年。4 家族风暴接下来的几天,我的生活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他们没有再来找我,也没有打电话。我猜,他们可能还在震惊和愤怒中,或者,
他们以为我只是在闹脾气,过几天就会像以前一样,乖乖地回去任他们摆布。公司里,
我和周辰的关系变得很尴尬。我们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几次想找我说话,
都被我避开了。订婚宴上,他最后的退缩,已经让我看清了一切。他或许爱我,
但更爱他自己,更在意他家人的看法。他承受不起娶一个“扶哥魔”的风险,
也承担不起为了我和我的原生家庭彻底撕破脸的后果。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天下午,
我正在整理文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林默!
你这个贱人!你还有没有良心!”电话那头,是大哥林风虚弱却又怨毒的声音。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