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李哥！我真没钱，要不，我把我自己抵给你算了，你看可不可以？”我叫李诚，
一个催债的。眼前这个叫许念的女人，是我最后的催收目标。本以为是场简单的收尾，
却没想到，她用自己，将我拖进了一个更深的漩涡。1“咚、咚、咚。”我敲了三下门，
不轻不重。这是我干这行的规矩，先礼后兵。门开了，你好我好大家好。门不开，
那就有别的玩法。门轴发出一声让人牙酸的“吱呀”声，开了一道缝。
一张苍白的脸从门后探出来，眼圈发黑，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头发也乱糟糟的。是许念。
资料上说，她丈夫一年前得病死了，留下一个五岁的儿子和一屁股债。我们公司接手的，
是其中最大的一笔，五十万。“李哥……”她声音很小，带着点颤。我没说话，
侧身挤了进去。屋里一股子中药味混合着潮湿的霉味，光线很暗，
唯一的窗户被厚重的窗帘挡着。“许念，今天最后一天了。钱，准备好了吗？
”我拉了张凳子坐下，把公文包放在腿上。她绞着手指，低着头，不说话。我心里叹了口气。
干我们这行，最烦的就是这种。要哭不哭，要死不活。还不如那些泼妇，上来就骂街，
或者直接躺地上撒泼，那还好办点。“没钱？”我从包里拿出催款单，拍在桌上，“许念，
我给你算算。本金五十万，利滚利，现在是七十八万。公司给我的底线是六十万，
一次性结清，这事就算了了。”我看着她单薄的肩膀，
又补了一句：“这已经是我能帮你争取的最大优惠了。”这话半真半-假。
底线确实是六十万，但不是我争取的，是公司的规矩。她还是不说话，肩膀开始一抽一抽的。
里屋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很稚嫩。是她儿子。资料上说，孩子有哮喘，常年离不开药。
这中药味，估计就是给孩子熬的。我心里有点烦躁。我最不想接的就是这种单子，寡妇孤儿，
催回来了，心里不得劲。催不回来，我的提成泡汤，还得挨老板的骂。
这是我这个月的最后一单，干完这票，我就不干了。我攒了点钱，准备回老家开个小饭馆，
过点安生日子。“哭解决不了问题。”我的声音有点冷，“要么拿钱，
要么……我们公司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比如，去你儿子学校门口拉横幅？
或者把你欠钱不还的照片贴满整个小区？”这些话我说得麻木。这是标准流程，恐吓，施压。
许念的身体猛地一颤，她抬起头，眼睛里全是恐惧。“不要……求求你，
不要去我儿子学校……”她哀求着，声音都在抖。“那就拿钱。”我重复道，手指敲着桌面。
屋子里陷入了死寂，只剩下她压抑的抽泣和里屋孩子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我有点不耐烦了，
站起身准备说点更狠的话，速战速决。许念看着我站起来，脸上的血色“唰”一下全没了。
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突然咬了咬牙。她走到我面前，开始解自己衬衫的扣子。
那是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扣子解开，露出里面灰色的内衣和一小片苍白的皮肤。
我愣住了。“李哥！我真没钱，”她眼睛里含着泪，但语气却异常坚定，“要不，
我把我自己抵给你算了，你看可不可以？”2空气像是凝固了。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眼睛里是绝望、屈辱，还有一丝豁出去的疯狂。我脑子“嗡”的一声。干这行五年，
我见过赖账的，见过装死的，见过拿刀威胁我的，但我从没见过一个女人，在我面前，
一件一件地脱衣服，说要把自己抵给我。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欲望，而是荒唐。
一种巨大的、让人喘不过气的荒唐感。“你干什么？把衣服穿上！”我吼了一声，
声音比我自己预想的要大得多。她被我吼得一哆嗦，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
但手上的动作没停。“李哥，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所有能借的都借了，
房子也快被银行收了……我只有这个了……”她哭着说，声音支离破碎。
我看着她颤抖的手指，看着她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过分消瘦的锁骨，
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窜了上来。这火不是对她，而是对我自己，对这份操蛋的工作，
对这个操蛋的世界。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气有点大。“我说了，把衣服穿上！
”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她的手腕很细，我感觉自己稍微用点力就能捏断。
她吃痛地“啊”了一声，眼泪掉得更凶了。我松开手，烦躁地在狭小的客厅里走了两步。
里屋的咳嗽声又响了，一声接一声，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许念也顾不上我了，
急忙跑进里屋。我听到她温柔地哄着孩子：“豆豆乖，妈妈在，是不是又喘不上气了？来，
我们用药。”接着是喷雾剂“呲呲”的声音。我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感觉自己像个闯进别人悲惨生活里的混蛋。我不是什么好人，为了讨债，
恐吓威胁的事我没少干。但我有我的底线，不碰孤儿寡母，不逼良为娼。可今天，
我亲手把一个母亲逼到了要出卖自己身体的地步。桌上那张催款单，此刻看起来格外刺眼。
七十八万。一个普通的家庭，怎么可能还得起。我深吸一口气，那股中药味钻进鼻子里，
苦得发涩。我走到桌边，拿起那张催款单，撕了个粉碎，扔进了垃圾桶。然后，
我从钱包里抽出所有的现金，大概两千多块，放在桌上。我不想再待下去了。我拉开门，
正要走，许念从里屋出来了。她已经把衣服整理好了，只是眼眶还是红的。她看到桌上的钱，
愣住了。“李哥，你这是……”“孩子看病要钱。”我没看她，声音很硬，
“这钱算我借你的，不用还。”我顿了顿，又说：“公司那边，我会说你已经搬走了。
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来找你。但你最好还是尽快想办法，找个地方躲一躲。”说完，
我迈步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我没敢回头看她的表情。我怕看到她的感谢，
那会让我觉得更羞愧。下楼的时候，我的腿有点软。走出那栋破旧的居民楼，
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疼。我点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口，却被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靠在墙上，心里乱成一团麻。我到底在干什么？我不仅没完成任务，
还自掏腰包给了对方两千块。老板要是知道了，非得扒了我的皮。可我就是做不到。
我做不到心安理得地看着一个母亲为了孩子，毁掉自己。烟抽到一半，手机响了。
是公司的座机。我掐了烟，接起电话。“李诚，许念那单怎么样了？钱收回来了吗？
”是主管王胖子，声音一如既往地油腻。“人跑了。”我面无表情地撒谎。“跑了？！
”王胖子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你怎么搞的！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你都能让她跑了！
你干什么吃的！”“地址是假的，我找了半天，是个空房子。”我继续瞎编。“废物！
”王胖子在那头骂骂咧咧，“这个月的奖金你别想要了！赶紧给老子滚回来！
”电话被挂断了。我把手机揣回兜里，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突然觉得一阵轻松。
奖金没了就没了吧。反正，我也不想干了。3回到公司，王胖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看着我，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我一言不发，等他骂够了，
才把辞职信拍在他桌上。“我不干了。”王胖子愣了一下，然后冷笑起来：“怎么，
翅膀硬了？李诚，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从这儿出去，
你连个工作都找不到。”“那也比跟着你当狗强。”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王胖子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我，手指头都在抖：“你……你给老子滚！立马滚！
”我转身就走，没带走一片云彩。走出公司大门的那一刻，
我感觉自己像是卸下了一个千斤重的担子。我给房东打了个电话，退了租的房子。
收拾好我那点可怜的行李，买了当天下午回老家的火车票。坐在候车大厅，我看着人来人往，
心里空落落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李哥，谢谢你。
钱我一定会还你的。”是许念。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搞到我的号码。我回了两个字：“不用。
”然后拉黑，删除，一气呵成。我不想再和过去的生活有任何牵连，包括她。火车开动，
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我以为我和许念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我以为，
她只是我离开这座城市前，一段不值一提的插曲。我错了。回到老家，我用攒下的二十万，
在镇上最热闹的街上盘下了一个小门面，开了一家叫“李氏小厨”的饭馆。我爸妈都是厨子，
我从小耳濡目染，手艺还算过得去。饭馆生意不好不坏，勉强能糊口。日子一天天过去，
平淡得像杯白开水。我几乎快忘了在那个大城市里发生的一切，忘了那个叫许念的女人。
直到那天。那天下午，店里不忙，我坐在门口抽烟。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了饭馆门口，
车上下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光头，脖子上一条大金链子，胳-膊上全是纹身。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豹哥。我们之前那家催债公司，只是个小角色。而豹哥，
是城西真正的地下钱庄大佬，心狠手辣，背景很深。王胖子见了他，都得点头哈腰。
许念欠的钱，真正的债主，就是他。我心里“咯噔”一下。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豹哥叼着雪茄，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我的小饭馆，然后把目光落在我身上。“你就是李诚？
”他问，声音沙哑。我站了起来，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是我。几位吃饭？”豹哥笑了，
露出一口黄牙：“吃饭？我们是来找你‘吃饭’的。”他身后两个小弟立刻围了上来，
一左一右架住了我。“豹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没有反抗。我知道，
在老家这个小地方，我跑不掉。“不明白？”豹哥走到我面前，用雪茄点了点我的胸口，
“许念那个娘们，是你放跑的吧？”我的心沉了下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他妈给老子装！”豹哥旁-边一个小弟一拳打在我肚子上。我闷哼一声，
胃里翻江倒海。“李诚，我敬你是条汉子，别逼我动手。”豹哥吐出一口烟圈，
“你把人藏哪儿了？说出来，咱们两清。那娘们欠我的钱，我从你这儿拿。”“我说了，
我不知道。”我咬着牙说。豹-哥的脸色冷了下来。“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他挥了挥手，“给我砸！”他身后那几个小弟立刻冲进了我的饭馆，
桌子、椅子、锅碗瓢盆，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我妈留给我的那块“李氏小厨”的招牌，
被一个小弟一脚踹成了两半。我的眼睛红了。“住手！”我挣扎着，却被那两个人死死按住。
“李诚，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人呢？”豹哥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脸。“我-操-你-妈！
”我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豹哥的笑容凝固了。他抹了一把脸，眼神变得阴狠。“给我打，
打到他说为止。”4셔那一顿打，我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拳头和脚像雨点一样落在我身上。
我从头到尾没有求饶，只是死死地咬着牙。最后，我被打得昏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
人已经在镇上的小医院里了。浑身都疼，像是散了架。医生说我断了两根肋骨，
还有轻微脑震荡。警察来做了笔录，我什么都没说。我知道，说了也没用。豹哥那种人，
在局子里有的是关系。这点小伤，根本动不了他。我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
心里一片冰凉。我的饭馆没了，我安稳生活的梦，也碎了。就因为一次自以为是的“善心”。
我后悔吗？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很可笑。我李诚自诩精明，到头来，
却栽在了一个女人身上。住了半个月的院，我出院了。饭馆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我没有钱再重新装修，只能关门大吉。我成了镇上的笑话。所有人都知道，
我得罪了惹不起的人。我开始酗酒，每天喝得烂醉，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那天，
我又喝多了，醉醺醺地走在街上，撞到了一个人。“对不起……”我含糊地说着，抬头一看，
却愣住了。是许念。她瘦了，也黑了，但眼睛比以前亮了。她穿着一身干净的工装，
手里还提着一个工具箱。她看到我，也愣住了。“李哥？”她试探着叫了一声。我没理她，
转身就想走。她却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李诚！你等等！”她这次叫了我的全名。
“干什么？”我甩开她的手，语气很冲。“你的店……我听说了。”她看着我，
眼睛里满是愧疚，“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冷笑一声，
“许念，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帮你。你就是一个扫把星，谁沾上谁倒霉！”我说得很刻薄。
我把所有的怨气，所有的不甘，都发泄在了她身上。她被我骂得脸色发白，嘴唇都在抖，
但她没有走。“我知道你恨我。”她深吸一口气，说，“但是李诚，你听我说。
豹哥他……他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你斗不过他的。”“那又怎么样？我烂命一条，
大不了跟他拼了！”我吼道。“你不能这么做！”她急了，“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我不能再连累你。”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到我手里。“这里面有五万块钱。
是我这两个月打工攒的。你拿着，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永远别再回来。
”我看着手里的银行卡，又看了看她。她的手很粗糙，上面还有一些细小的伤口和老茧。
可以想象，这两个月，她吃了多少苦。“你的债呢？”我问。“我还了一部分，
剩下的……我会慢慢还。”她说。“你拿什么还？你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
去哪儿挣那么多钱？”“我……”她语塞了。我把银行卡扔回给她。“你的钱，我不要。
我的事，也用不着你管。”我转身就走。这一次，她没有再追上来。我回了家，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看着镜子里那个胡子拉碴、眼神颓废的男人，突然觉得很陌生。
这是我吗？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吗？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被人打了，被人砸了店，
就只会喝酒，只会怨天尤人？豹哥。我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许念说得对，我斗不过他。
在明面上，我确实斗不过他。但是，如果是在暗地里呢？一个念头，像一颗种子，
在我心里慢慢发了芽。我曾经的生活，虽然不堪，但也让我学会了很多东西。比如，
如何找到一个人的弱点。比如，如何用最小的代价，给敌人最致命的一击。5第二天，
我刮了胡子，换了身干净衣服。我去了市里，找到了我以前的一个“朋友”，耗子。
耗子是个私家侦探，黑白两道都有点门路。以前我帮过他，他欠我一个人情。
我在一个茶馆里见到了他。“诚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耗子给我倒了杯茶。
“我需要你帮我查个人。”我开门见山。“谁？”“豹哥。”耗子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我：“诚哥，你惹上他了？”“算是吧。”“你疯了？
”耗子压低了声音，“那家伙就是个疯狗，沾上了就甩不掉。听我一句劝，赶紧跑路，
别跟他硬碰硬。”“我没想跟他硬碰硬。”我喝了口茶，说，“我只想知道他的一切。
他的生意，他的仇家，他的软肋……所有的一切。”耗子沉默了。“诚哥，这事儿不好办。
豹哥很谨慎，身边的人都是心腹。”“我知道。所以才来找你。”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万块钱，
放在桌上，“这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四万。”这是许念给我的那张卡里的钱。
我终究还是收下了。不是为了跑路，而是为了复仇。耗子看着桌上的钱，眼神闪烁。
“我只能试试。”他最终还是收下了钱，“但是诚哥，你得答应我，拿到东西，立刻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