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与暗流涌动中滑过。
我像个演技精湛的演员，完美扮演着“幡然醒悟”、“努力维系婚姻”的妻子角色。
对杨丞的晚归不再过问，对他身上偶尔沾染的陌生香水味视而不见，甚至在他父母面前也能做到温顺恭谨。
杨丞似乎很享受这种“回归正轨”的假象，对我放松了警惕，与宋敏的往来虽然更加隐蔽，但通过那个“密友”APP，我能窥见他们依旧打得火热。
就在我以为这种令人作呕的平衡会持续到我将证据收集齐全之时，一个意外打破了僵局——我怀孕了。
当验孕棒上清晰显示出两条红杠时，我的心情复杂难言。
这个孩子，曾经是我和杨丞爱情的期盼，如今却来得如此不合时宜。
我抚摸着小腹，那里似乎还没有任何感觉，但一个生命正在悄然孕育。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告诉杨丞。
或许，内心深处那点可悲的、属于“娇妻”的幻想还在作祟——孩子，也许能让他回心转意？
杨丞听到消息时，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慌乱，但很快被一种刻意营造的喜悦覆盖。
他抱住我，语气带着夸张的兴奋：“真的？我要当爸爸了？太好了璐璐！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多陪你和孩子！”
那一刻，我几乎要相信他是真的高兴。
婆婆张金花知道后，也难得地给了我几天好脸色，餐桌上甚至开始出现对孕妇有益的汤水。
家里似乎真的因为这个小生命的到来，而蒙上了一层虚假的温馨。
杨丞也确实短暂地“回归”了家庭。
他推掉了一些不必要的应酬，准时下班回家，甚至会笨手笨脚地帮我***浮肿的脚。
那段时间，我几乎要沉溺在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情里，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种种猜测和证据，是不是真的过于偏激。
然而，狗改不了吃屎。
温情仅仅维持了不到一个月。
那天是我第一次正式产检，杨丞前一天信誓旦旦地说请好了假陪我。
可到了早上，他却接了个电话，面露难色地对我说：“璐璐，公司有个紧急会议，老板点名要我参加，实在推不掉……你自己去产检可以吗？我开完会马上过去接你。”
看着他脸上那毫无破绽的歉意，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又是工作。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独自一人去医院，挂号、排队、检查。
看着周围那些有丈夫陪伴、细心呵护的孕妇，我心里酸涩难言。
做完B超，拿着那张显示着小小孕囊的单子，我既感到一丝奇异的温暖，又充满了对未来的茫然和不安。
检查结束，我走出产科门诊，正准备给杨丞发个消息告诉他检查顺利，目光却猛地定在了不远处楼梯间的拐角。
那里，一男一女正在拉扯。
男的背影高大熟悉，正是我那应该在开“紧急会议”的丈夫，杨丞！
而那个背对着我，被他半推半搂着的女人，穿着一条显眼的碎花连衣裙，不是宋敏又是谁！
宋敏似乎情绪激动，肩膀耸动像是在哭泣，杨丞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正压低声音急切地说着什么，一只手还试图去搂宋敏的腰。
我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眼前一阵发黑，手里的B超单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紧急会议？原来他的紧急会议，是来医院陪宋敏？！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来医院干什么？
一种可怕的猜测如同毒蛇般窜入我的脑海。
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直到杨丞似乎安抚住了宋敏，搂着她快步走向电梯方向，我才猛地回过神来，捡起B超单，像做贼一样躲到一根柱子后面。
他们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我清楚地看到，宋敏依偎在杨丞怀里，而杨丞，正低头温柔地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那画面，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心脏，连带着我腹中的胎儿，都感到一阵痉挛般的抽痛。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整个人像被抽空了灵魂，只剩下一个冰冷的躯壳。
晚上，杨丞回来了，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演技在线，关切地问我产检情况，还拿出手机给我看他“会议”时拍的PPT照片佐证。
我看着他那张虚伪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没有戳穿他，只是木然地回答：“一切都好。”
然而，更猛烈的风暴还在后面。
就在我产检后第二天，我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宋敏的朋友圈。
最新一条动态，像一颗炸弹，在我眼前轰然炸开。
没有配图，只有一张照片——两支验孕棒，并排放在一起，上面都清晰地显示着两条红杠！
配文是：「从此，我们的世界多了一个你。[爱心] 期待我们的小结晶。」
“我们的小结晶”……
轰隆一声，我感觉我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宋敏……她也怀孕了！
孩子是谁的？答案呼之欲出！
难怪他们昨天会在医院产科门口拉扯！
杨丞所谓的紧急会议，是陪宋敏去确认怀孕！
我浑身冰冷，止不住地颤抖，小腹传来一阵隐隐的坠痛。
杨丞回到家时，我直接把手机屏幕怼到他面前，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杨丞……这，是怎么回事？宋敏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杨丞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眼神慌乱地躲闪着：“你……你胡说什么！她……她谈恋爱了，有男朋友不是很正常吗？你怎么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男朋友？”我凄厉地笑出声，“那你昨天为什么骗我去开会，实际上是陪她在医院产科？你们在楼梯间拉拉扯扯，我都看见了！”
杨丞彻底慌了，他冲过来想抢我的手机，语气急躁：“你跟踪我？！杨璐***……”
“回答我！孩子是不是你的！”我死死盯着他，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狠厉。
杨丞被我的眼神慑住，支吾了半天，最终颓然地垮下肩膀，语气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无赖：“是……是我的又怎么样？那只是个意外！我喝醉了……我也不想的！璐璐，你相信我，我爱的是你，爱的是我们的家！宋敏那边……我会处理掉的，我会给她钱，让她去打掉……”
处理掉？打掉？
听着他如此轻描淡写地决定另一个女人和他自己孩子的命运，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这就是我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自私、卑劣、毫无担当！
“你给我滚！”我抓起手边的枕头，狠狠砸向他。
杨丞没有滚，他反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抱着我的腿，声泪俱下地忏悔：“璐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你看在你肚子里我们的孩子的份上，原谅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跟宋敏来往，我马上申请调部门！求求你别不要我，别打掉我们的孩子……”
他又来了。
每次被戳到痛处，就用下跪和眼泪来博取同情。
若是以前，我或许会心软。
但此刻，看着他这张涕泪交横的脸，我只觉得无比恶心。
我奋力挣脱他，冲进卫生间，锁上门，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无声地痛哭起来。
小腹的坠痛感越来越明显。
接下来的几天，我陷入了彻底的绝望和混乱。
杨丞似乎真的害怕了，极力表现，试图弥补。
但我对他，只剩下生理性的厌恶。
屋漏偏逢连夜雨。
或许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或许是命运都觉得我这个原配太过碍眼。
在我怀孕快满三个月的时候，一天深夜，我忽然腹部剧痛，下身涌出大量的鲜血。
我被紧急送进了医院。
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听着器械冰冷的碰撞声，感受着那个小生命一点点从我体内剥离，我的心也仿佛跟着死去了。
我的孩子，终究还是没有保住。
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医院苍白的天花板和消毒水的味道。
杨丞和他妈张金花站在床边。
杨丞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悲伤和疲惫。
而婆婆张金花，看见我醒来，第一句话不是安慰，而是带着埋怨和嫌弃的语气说：“怎么这么不小心？连个孩子都保不住！我们老杨家真是造了什么孽……”
连孩子都保不住……
这句话，像最后一把盐，撒在了我早已鲜血淋漓的心口上。
我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
但这一次，流的不再是软弱和委屈的泪水，而是仇恨和决绝的熔岩。
孩子没了。
我和杨丞之间最后一丝脆弱的联系，也彻底断了。
宋敏怀了他的孩子，而我的孩子，却因为他们的龌龊和背叛，永远地离开了。
好啊，真是好得很。
你们不是期待“小结晶”吗？
你们不是觉得我碍事吗？
等着吧。
我会让你们，为我的孩子，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躺在病床上，我摸出藏在枕头下的手机，忍着身体的虚弱和内心的剧痛，给贺雅发去了一条信息：
「雅雅，帮我。我要让他们，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