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酒店房门口。房卡在我手里攥得发烫。门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斌哥……嗯……轻点……”这声音我听了二十年。从小听到大。我最好的闺蜜，赵娜。
我刷卡，推门。两具白花花的身体缠在床上。陈斌抬头看见我，表情僵住了。
赵娜尖叫着扯被子。我掏出手机拍照。闪光灯亮起。陈斌骂了句脏话，跳下床冲过来抢手机。
他光着身子。“韦争！你疯了！”我躲开他的手。“离婚。”我说。陈斌愣了。
赵娜裹着被子坐起来，脸上还带着红晕。“争争，你听我说……”“闭嘴。”我没看她，
“赵娜，从今天起，你不是我朋友了。”陈斌反应过来，冷笑。“离？行啊！
房子车子都是我的婚前财产，你屁都没有！”他指着我鼻子。“你吃我的用我的，
离了我你活得了吗？”我看着这张脸。看了七年。从大学到现在。曾经觉得他笑起来像太阳。
现在只觉得油腻反胃。“那就试试。”我转身就走。赵娜在后面喊：“争争！是他逼我的！
”门在我身后关上。隔绝了所有声音。我走进电梯。镜面映出我的样子。头发乱糟糟，
T恤洗得发白，牛仔裤磨破了边。眼睛里全是血丝。像个怨妇。真难看。我对着镜子，
扯出一个笑。比哭还难看。手机震了一下。是陈斌发的消息。“晚上回来吃饭，我们谈谈。
”我回：“好。”晚上七点，我打开家门。桌上摆着三菜一汤。陈斌系着围裙在盛饭。
像个模范丈夫。“回来了？”他笑，“洗手吃饭。”我坐下。他没提白天的事。“争争，
今天是我冲动了。”他给我夹菜，“赵娜勾引我，我没把持住。”我没动筷子。“你知道，
男人嘛，有时候管不住下半身。”他凑近，“但我心里只有你。”我看着他。
“那女的没你好看，身材也没你好。”他伸手想摸我的脸。我躲开了。“你信我。”他说，
“我保证没有下次。”“陈斌。”我放下筷子，“我们什么时候去办手续？”他笑容没了。
“你真要离？”“对。”“行！”他摔了筷子，“离！你净身出户！房子车子存款，
你一分都别想！”“存款？”我笑了，“你还有存款？”他脸色变了。
“你每个月工资一万二，房贷五千，车贷两千，生活费三千。”我掰着指头算，“剩下两千，
还不够你请赵娜吃顿饭。”他瞪着我。“所以钱呢？”我问。他眼神躲闪。“关你屁事！
”我拿出手机，点开几张截图。是他银行流水。“每个月都有一万块转给一个叫陈丽的人。
”我说，“那是你妈吧？”他脸色发白。“你查我？”“你妈在老家县城买了两套房，全款。
”我看着他的眼睛，“钱哪来的？”他不说话。“你每个月转钱给她，让她存着。
”我笑了笑，“防着我呢？”他恼羞成怒。“那是我妈！我给她钱怎么了？”“没怎么。
”我收起手机，“只是法院会想知道，这算不算转移夫妻共同财产。”他猛地站起来。
“你敢告我？”“为什么不敢？”我抬头看他，“陈斌，是你出轨，是你转移财产。
”他指着我鼻子骂。“贱人！老子养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对我？”我笑了。“养我？
你一个月给我多少生活费？”“三千！”“三千？”我点头，“好，从今天起，我不需要了。
”我起身进卧室。开始收拾东西。他追进来。“你装什么硬气？”他冷笑，“你那个破工作，
一个月三千块钱，够你租房子吗？”我没理他。“离了我，你连个包都买不起！
”我拉上行李箱拉链。“说完了？”他堵在门口。“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就别想再回来！
”我推开他。“让开。”他抓住我手腕。“放手。”我说。他不放。我低头，
狠狠咬在他手背上。他惨叫一声松手。我拖着箱子走出门。身后是他愤怒的吼叫。“韦争！
你他妈等着！有你哭的时候！”门被摔上。震得楼道嗡嗡响。我站在电梯里。
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眼泪掉下来。我抬手擦掉。电梯门开了。外面下着雨。我没伞。
拖着箱子走进雨里。雨水打在身上。透心凉。手机响了。是陈斌发来的微信。“回来！
我原谅你！”我把他拉黑了。电话又响。是赵娜。我也拉黑了。雨越下越大。
我站在公交站台等车。浑身湿透。一个男人撑着伞走过来。“你没事吧？”我摇头。
“雨太大，我送你？”他问。“不用。”我往旁边挪了一步。他走了。公交车来了。
我投币上车。空荡荡的车厢。只有我和司机。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滴。箱子里只有几件衣服。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在那个家里。首饰，包包，
化妆品。陈斌买的。他说过，离了他，我什么都带不走。他说对了。我在城中村找了个单间。
一个月六百。没有窗户。一张床，一张桌子。公用厕所和厨房。隔壁住着个醉汉。
半夜在走廊里撒酒疯。我躺在床上。翻手机通讯录。没有能借钱的朋友。这些年，
我只有赵娜和陈斌。现在都没了。第二天早上。我去了公司。一个小广告公司。
我在设计部打杂。月薪三千。经理叫我进办公室。“小韦啊，最近状态不太好？
”他递给我一杯水。“还好。”“你老公昨天给我打电话了。”经理叹气，
“他说你闹脾气离家出走，让我劝劝你。”我握紧拳头。“他说你有点……情绪问题。
”经理压低声音，“建议我给你放个长假，调整一下。”我看着经理。“他要我辞退你。
”经理摊手，“但我觉得，夫妻吵架嘛，没必要影响工作。”“谢谢经理。”我说。
“不过……”他话锋一转，“你最近确实总出错，客户投诉好几次了。”我看着他。
“这样吧，你先休息半个月。”他拍拍我肩膀，“带薪假，怎么样？”我明白他的意思。
带薪假之后，就是辞退通知。“不用了。”我站起来，“我辞职。”经理愣了一下。“小韦，
别冲动……”“我现在签离职单。”我说。他叹了口气。“行吧，人各有志。”我签了字。
走出公司大门。阳光刺眼。我失业了。口袋里还有八百块钱。下个月房租六百。我走进网吧。
包夜十块。我坐在电脑前。打开招聘网站。要求：大专以上学历，设计相关专业，
两年以上工作经验。我投简历。投了五十份。第二天，收到三个面试通知。
第一个是保险公司。“底薪八百，主要靠提成。”面试官说，“上不封顶。
”第二个是房产中介。“早上七点到晚上十点，月休两天。”店长说，“干得好月入过万。
”第三个是餐厅服务员。“包吃住，月薪两千八。”老板说，“干满三个月加两百。
”我看着老板油腻的手。“有设计类的职位吗？”“设计？”他笑了，“我们这要什么设计？
菜单都是打印的。”我走出餐厅。天又下雨了。我站在屋檐下躲雨。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请问是韦争女士吗？”一个女声。“我是。
”“我是‘悦己’直播平台的运营总监，林薇。”她说，“看到你的简历，方便聊聊吗？
”我找了个咖啡厅。林薇三十多岁，干练利落。“你的设计作品我看过。”她把平板推给我，
“很有生活气息。”我看着她。“我们平台正在招募美食主播。”她说，“你有兴趣吗？
”“我不会做饭。”我说。“你会。”她点开一段视频，
“这是你三年前上传在博客的‘西红柿炒蛋教程’，播放量很高。”我愣住了。
那是我刚结婚时录的。陈斌说我做的西红柿炒蛋最好吃。后来他说忙，没时间看我做的东西。
我就再没录过。“你的风格很真实。”林薇说，“不造作，接地气。
”“现在大家都看漂亮女主播。”“漂亮的脸太多了。”林薇微笑，“真实的生活，太少。
”她递给我一份合同。“试用期一个月，底薪四千，打赏分成另算。”“我没设备。
”“公司提供基础设备。”她说，“你只需要负责内容。”我签了字。林薇伸出手。
“欢迎加入‘悦己’。”我搬出了城中村。公司提供了员工宿舍。一个二十平的开间。
有独立卫浴。还有个小厨房。我拿到第一个月的预支工资。四千块。我去商场买了套新衣服。
白色T恤，牛仔裤。站在试衣镜前。导购小姐笑着说：“您穿这身真精神。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还是不好。黑眼圈很重。但眼睛里有光了。我去了理发店。
“剪短。”我对理发师说。“多短？”“越短越好。”剪刀在我耳边咔嚓作响。长发落下。
镜子里的人一点点变陌生。齐耳短发。露出脖子。“您脸型好，短发更显气质。”理发师说。
我摸了摸扎手的发梢。“谢谢。”晚上八点。我打开直播设备。镜头对准厨房灶台。
标题：“失业妇女的厨房日记”。我有点紧张。手在抖。“大家好，我是韦争。
”我对着镜头说，“今天做西红柿炒蛋。”我拿出两个西红柿，三个鸡蛋。
“西红柿要开水烫一下，好去皮。”我一边做一边说，“有人觉得麻烦，
但去了皮的西红柿炒出来口感更好。”弹幕飘过。“主播手在抖？”“第一次直播吧？
”“西红柿不去皮也行啊。”我看见了。“是有点紧张。”我老实说，“第一次直播，
大家多包涵。”鸡蛋打进碗里。“鸡蛋里加一点水，炒出来更嫩。”我搅拌着，“水不能多，
一小勺就行。”油锅热了。我倒鸡蛋。刺啦一声。“油温要高，鸡蛋下去才能蓬起来。
”我翻炒着，“不能炒太久，成型就盛出来。”弹幕多了起来。“看着就好吃。
”“我妈也这么炒。”“主播声音好听。”我把炒好的鸡蛋盛出来。再炒西红柿。“加点糖，
中和酸味。”我撒了一小勺糖，“喜欢酸甜口的可以多放点。”最后把鸡蛋倒回去。
翻炒均匀。出锅。我盛了一小碗米饭。对着镜头吃了一口。“嗯，就是这个味儿。”我说，
“小时候我妈做的味道。”弹幕刷屏了。“看饿了。”“求教程文字版。”“主播好真实，
不像那些假吃的。”我笑了。“今天是我离婚的第三十天。”我看着镜头，
“失业的第三十天。”弹幕安静了一秒。然后炸了。“抱抱主播。”“渣男去死！”“加油！
会好起来的！”下播时。打赏收入：两百块。我看着后台数字。手有点抖。第二天直播。
我做了红烧肉。“五花肉要选三层肥两层瘦的。”我把肉切成块，“焯水要用冷水下锅。
”弹幕里有人问：“主播离婚了？”“嗯。”我一边炒糖色一边说，“前夫出轨我闺蜜。
”油锅里炸开一颗油星。我躲了一下。弹幕炸了。“卧槽！”“贱人配狗天长地久！
”“主播别难过！”“不难过了。”我把肉倒进锅里翻炒，“现在只想好好做饭。
”肉香飘满屋子。弹幕突然飘过一行字。“装什么可怜？离婚了还出来卖惨？”我看见了。
“不是卖惨。”我平静地说，“是重新开始。”我把红烧肉盛出来。“吃饭了。”我说。
第三天直播。观看人数翻了一倍。我做了酸辣土豆丝。“土豆丝要切均匀，
不然有的生有的熟。”我展示刀工，“泡水去淀粉，炒出来才脆。”弹幕里又有人骂。
“离过婚的女人还这么高调？”“是不是想炒作？”我切土豆的手顿了顿。“离婚怎么了？
”我抬头看镜头，“犯法吗？”弹幕安静了。“法律没规定离婚不能直播吧？
”我继续切土豆，“你们不喜欢看，可以出去。”土豆丝下锅。刺啦一声。白雾腾起。
弹幕开始刷屏。“支持主播！”“骂人的滚出去！”“就喜欢看这种真实的！”我关火出锅。
“吃饭。”第一个月结束。粉丝涨到五万。打赏收入一万二。加上底薪，
我拿到了一万六千块。我去银行办了张新卡。把钱存进去。柜员问：“办定期吗？”“不。
”我说，“活期。”我要用这笔钱做点事。林薇找我谈话。“你做得很好。”她说，
“但还可以更好。”“哪里不够？”“形象。”林薇直言，“太素了。”我看着自己。
白T恤，牛仔裤，素面朝天。“观众喜欢看光鲜亮丽的人。”林薇说，“这是现实。
”“我没钱买衣服。”我老实说。“公司可以预支。”林薇说，“算前期投资。
”我签了借款合同。预支两万。林薇带我去买了衣服。连衣裙，高跟鞋。还有化妆品。
“明天开始化妆直播。”林薇说，“这是工作要求。”我看着镜子里的人。短发染了栗色。
涂了口红。穿着淡蓝色连衣裙。像个陌生人。“好看。”导购说。林薇点头：“像变了个人。
”我扯了扯裙摆。“不舒服。”“习惯就好。”林薇说。第二天直播。我化了妆。
穿上新裙子。直播间标题：“今天做糖醋排骨”。弹幕立刻刷起来。“主播变漂亮了！
”“这样才对嘛！”“之前太土了。”我挤出笑容。“今天穿得隆重了点。”我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