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梦推开家门时，包还没放下就闻到了一股焦糊味。她快步走进厨房，
只见煎锅里的鱼已经黑了一半，而丈夫赵伟背对着她，正专心致志地讲着电话，
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和锅里的惨状。“对，
那批货最迟下周一定要发出去...老王那边你再去个电话...”林晓梦关了火，
把煎锅从灶台上移开，打开抽油烟机。赵伟这才转过身，朝她点点头，手指了指手机，
示意电话还没完。结婚二十年，这样的场景数不胜数。林晓梦没说话，只是拿出盘子，
小心地把那条半边焦黑的鱼盛出来。鱼眼睛凸着，像是在无声地控诉。她忽然想起二十年前，
赵伟第一次为她下厨，也是做的红烧鱼，那时他紧张得连盐和糖都分不清，
最后成品咸得发苦，两人却笑得前仰后合，就着白开水硬是吃了个精光。如今他厨艺进步了，
却再也没了当初那份专注和用心。赵伟终于挂了电话，走到她身边：“抱歉，临时有个急事。
这鱼...糊了点，不过应该还能吃。”“没关系。”林晓梦轻声说，开始摆碗筷。
赵伟洗了手，坐到餐桌旁，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下周三是咱们结婚二十周年，
我订了...”话没说完，手机又响了。他看了眼屏幕，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再次接起电话：“喂？张总...”林晓梦没说话，只是默默把饭菜摆好。结婚二十周年，
这在过去几个月里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的日子，
在他口中却像是随手记在备忘录上的一条普通事项。
晚饭在赵伟一个接一个的电话中断断续续地进行。林晓梦看着对面心不在焉的丈夫，
惚间仿佛看见了二十年前那个会因为她一句“今天星星很美”就拉着她跑到天台上的年轻人。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只剩下必要的交流和无尽的沉默？“我吃好了，还有个邮件要回。
”赵伟放下碗筷，盘子里的鱼他只动了一筷子。林晓梦点点头，看着他走进书房的背影，
那句“下周三是咱们结婚二十周年”悬在半空中，再没下文。晚饭后，
林晓梦一个人在厨房洗碗。窗外，邻居家传来阵阵笑声，她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的动作，
静静地听着。曾几何时，他们家也充满了这样的欢声笑语。收拾完厨房，林晓梦走到客厅，
从书柜底层翻出一本相册。相册封面已经有些褪色，边角微微磨损。她轻轻拂去灰尘，
翻开第一页，是一张二十多年前的照片——她和赵伟的蜜月照。照片上的两人紧挨着，
眼睛里闪烁着对未来无限憧憬的光芒。她一页页翻过去，看着照片上的两个人从青涩到成熟，
从亲密无间到渐渐有了距离。最后几页几乎是空白的，最近几年的合照少得可怜。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女儿赵悦发来的消息：“妈，下周你生日，我寄了礼物，记得查收哦！
”林晓梦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女儿记错了日期。她的生日在五月，现在是十一月。
不过这不怪女儿，她从来只记得父母的结婚纪念日，
因为那是她最熟悉的“爸爸妈妈的节日”。“谢谢宝贝，不过你记错啦，是结婚纪念日，
不是妈妈生日。”林晓梦回复道。女儿很快回了信息：“啊！对哦！是你们结婚二十周年！
天啊，二十年了！你们有什么特别计划吗？”林晓梦盯着手机屏幕，不知该如何回复。
特别计划？赵伟刚才似乎想说什么，但被电话打断了。也许他订了餐厅，或者，像去年一样，
只是一束花和一张卡片。“爸爸说他安排了惊喜。”最终，她这样回复女儿。放下手机，
林晓梦继续翻看相册，直到最后一页。那里夹着一封信，已经泛黄，
是赵伟当年写给她的情书。她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纸，那些曾经让她心跳加速的字句如今读来，
既熟悉又陌生。“...我想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看岁月如何在彼此脸上刻下痕迹，
却永远不会在我们的心上留下距离...”林晓梦轻声读着最后一段，眼眶微微发热。
“在看什么？”赵伟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林晓梦慌忙折起信纸，合上相册：“没什么，
old photos.”赵伟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慌乱，
径直走到冰箱前拿了瓶水：“悦悦刚才来电话，问我们纪念日计划。我说我已经安排好了。
”“嗯，你晚饭时提到了。”林晓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对，
我订了明珠旋转餐厅，那天我尽量早点下班回来接你。”赵伟说着，看了眼手表，“抱歉，
我还得回几个邮件，你先睡吧。”林晓梦点点头，看着他再次走进书房，关上门。
明珠旋转餐厅，那是他们十周年纪念日去的地方。当时赵伟事业刚起步，
那顿昂贵的晚餐几乎花掉了他一个月的工资。记得那天晚上，
他牵着她的手在观景台上俯瞰城市夜景，信誓旦旦地说：“晓梦，再过十年，
我一定带你去巴黎铁塔下庆祝我们的二十周年。”如今，他显然已经不记得这个承诺了。
林晓梦独自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这不是什么大事，她告诉自己，赵伟是个好丈夫，
努力工作，养家糊口，从不拈花惹草，只是...只是太忙了，忙到常常忘记她的存在。
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问：这样的婚姻，真的是她想要的吗？第二天是周六，
赵伟依然一早就去了公司，说有紧急项目要处理。林晓梦一个人在家打扫卫生，
当她擦拭书房的书架时，不小心碰掉了一本书。从书页中飘落一张纸，她捡起来，
发现是一张心理咨询预约单，预约人赫然是赵伟，时间是从三个月前开始，每周一次。
林晓梦愣住了。赵伟去看心理咨询师？为什么从没告诉她？是工作上遇到困难了吗？
还是...其他问题？她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那张预约单，心里五味杂陈。结婚二十年，
他们曾经无话不谈，如今丈夫却有了不愿与她分享的秘密。那天晚上，
赵伟回家比平时早一些，但脸色疲惫。“我回来了。”他简单地说，把公文包放在玄关。
林晓梦看着他，犹豫着是否该问心理咨询的事。但赵伟直接走进浴室，关上了门。
水声哗哗响起，像是在刻意隔绝外界的干扰。晚餐时，
林晓梦试探着问：“最近工作还顺利吗？”赵伟头也不抬：“老样子，挺忙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感觉你最近很累。”她小心翼翼地继续。赵伟终于抬起头，
笑了笑：“哪有什么心事，就是项目压力大。别担心。”那笑容明显是挤出来的，
林晓梦再熟悉不过。但她没再追问，只是默默吃完饭，收拾碗筷。周一下午，
林晓梦去见了自己的闺蜜苏梅。两人在咖啡馆坐下，苏梅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事。
“怎么愁眉苦脸的？马上就是结婚纪念日了，不该高兴吗？”林晓梦搅拌着咖啡，
终于把心理咨询单的事告诉了苏梅。苏梅惊讶地挑眉：“赵伟去看心理医生？真没想到。
不过...晓梦，你别多想，可能就是他工作压力大，又不想让你担心。”“如果是这样，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林晓梦叹了口气，“我们以前什么都说的，现在却像合租的室友，
除了必要的日常交流，几乎不再谈心。”苏梅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握住她的手：“晓梦，
每对夫妻都会经历这种阶段。你和赵伟在一起二十年了，激情褪去很正常，
重要的是彼此陪伴和理解。”“可我越来越感觉，我们只是在‘扮演’夫妻，
而不是真正的夫妻。”林晓梦的声音有些哽咽，“有时候我甚至怀疑，如果没有悦悦，
我们是不是早就...”话没说完，但她知道苏梅明白她的意思。“听着，”苏梅柔声说，
“二十年不是短时间，任何关系都会有起伏。重要的是你们还在一起，还愿意在一起。
也许赵伟只是需要一些个人空间来处理自己的压力。”林晓梦点点头，知道闺蜜说得有理，
但心里的空洞却无法填补。回家路上，她经过一家旅行社，橱窗里贴着巴黎旅行的海报。
铁塔在夜色中闪闪发光，一如她梦中那般美丽。周三终于到了。林晓梦一整天都在家中徘徊，
时不时看一眼手机，期待赵伟会发来什么甜蜜的消息，或者提前透露他的“惊喜”。
但手机静悄悄的，除了几条促销短信，什么都没有。下午，她开始精心打扮，
穿上一条赵伟曾经称赞过的蓝色连衣裙，化了淡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