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灯湘西秘葬

二〇〇三年，湘西张家界，秋雨裹着山雾，把青石板路洇得发亮。

老九蹲在奶奶的堂屋门槛上，手里攥着半块啃剩的苞米饼，眼神首勾勾盯着西厢房的木门。

门缝里飘出一股草药味，混着若有若无的腥气，像极了胡八一那本《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里描写的“尸苔腐味”——当然，这是他瞎猜的，毕竟他连真的尸苔都没见过。

“咳咳……小树……”屋里传来奶奶的咳嗽声，带着气音，像破风箱在拉。

老九“噌”地站起来，撞翻了身后的竹编簸箕，玉米粒滚了一地。

他顾不上捡，一把推开门：“奶奶，您咋了？”

昏暗中，奶奶蜷缩在土炕上，盖着三层厚棉被，脸却红得吓人。

最让老九头皮发麻的是她的手背——原本布满皱纹的皮肤，此刻竟浮现出几片铜钱大小的青黑色鳞斑，像贴了层发霉的铜锈，摸上去又硬又凉。

“别碰！”

奶奶猛地抽回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这病……邪性得很。”

老九的心沉了下去。

奶奶这病来得蹊跷，半个月前还能上山打柴，某天在屋后老槐树下捡了个褪色的香囊，拆开一看里面是团黑毛，当天晚上就发起高烧，接着身上就冒出了这些鳞斑。

村里的土郎中来看过，开了几副草药，非但没好，鳞斑反而越长越多，连说话都开始喘。

“我去请县里的大夫！”

老九转身就要往外冲，却被奶奶一把拉住。

老人从枕头下摸出个褪色的红布包，颤巍巍递给他：“别折腾了……把这个给你……胡八一大爷留下的那本书，你再翻翻……”红布包里是块巴掌大的玉佩，雕着只张牙舞爪的黄鼠狼，正是奶奶当年从胡八一手里讨来的“护身符”。

老九心里一动——胡八一！

那个传说中倒斗发家、后来金盆洗手的摸金校尉，他留下的那本《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残页，奶奶一首锁在樟木箱底，说“小孩子家看了招邪”。

樟木箱摆在堂屋正中，铜锁锈得打不开。

老九找来斧头劈开锁扣，箱底果然压着本蓝布封面的线装书，边角都磨破了，扉页上是胡八一潦草的字迹：“小树贤侄亲启：此书凶险，非到万不得己，切勿翻阅。

——胡八一 一九九八年冬都这时候了还管什么凶险。”

老九咬咬牙翻开书，里面尽是些“寻龙点穴分金定穴”的术语，看得他头大。

翻到倒数第三页，突然掉出张泛黄的夹页，上面是胡八一用红笔写的批注：“湘西沅江流域，绝壁悬棺中有‘解鳞草’，可解‘青铜鳞斑症’，此草生于尸菌之上，需以傩戏面具为引，方得存活。

切记：悬棺乃土家族禁地，棺中藏‘尸蛾蛊’，动棺者必死。”

青铜鳞斑症！

老九的心脏“咚咚”狂跳，奶奶手背上的鳞斑不就是青黑色的吗？

他再翻回书页，夹页背面画着幅简易地图，标注着“沅江悬棺栈道”的位置，旁边还有行小字：“民国二十三年，曾与胖子路过此地，闻当地老人言：悬棺内有‘长生仙药’，实则为尸菌培养皿，慎入！”

“解鳞草……傩戏面具……”老九把地图揣进怀里，又看了眼西厢房的门，奶奶的咳嗽声越来越弱。

他一跺脚，把书塞回箱子：“奶奶，您等着，孙儿这就去给您找药！”

三天后，老九背着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出现在张家界市区的“湘西往事”客栈。

客栈老板是个留着山羊胡的本地人，操着一口难懂的湘西方言：“后生仔，你要去沅江？

那地方邪乎得很，前几年有帮盗墓的进去，出来个个疯疯癫癫，说是被‘山鬼’勾了魂！”

老九没理会，他从背包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正是从胡八一书里掉出来的悬棺分布图，想找老板问问路。

刚把纸摊在桌上，身后突然传来个清冷的女声：“这图哪来的？”

老九猛地回头，只见个穿军绿色冲锋衣的女人站在身后，二十七八岁年纪，扎着高马尾，脸上有道浅浅的疤痕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眼神像淬了冰。

她手里把玩着把折叠刀，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关你屁事！”

老九把地图往怀里一收，这人一看就不好惹。

女人冷笑一声，突然出手，快如闪电地扣住他的手腕。

老九只觉手腕一麻，登山包“啪”地掉在地上，里面的洛阳铲、黑驴蹄子滚了一地。

“搬山派的人？”

女人挑眉，目光落在他腰间挂着的玉佩上，“这‘黄皮子佩’是胡八一的东西，你是他什么人？”

老九又惊又怒：“你怎么知道搬山派？

你是谁？”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杨哨。”

女人松开手，从背包里掏出本泛黄的“搬山札记”，翻开其中一页，赫然是张与老九手中一模一样的悬棺分布图，“这图是我搬山派的东西，当年我爷爷鹧鸪哨在湘西追剿尸蛾蛊时画的，怎么会在你手里？”

鹧鸪哨！

老九倒吸一口凉气——搬山派最后的传人，胡八一的前辈！

这么说，眼前这女人竟是搬山派的后人？

“这图是胡八一留给我奶奶的！”

老九急道，“我奶奶得了青铜鳞斑症，必须找解鳞草救命！”

杨哨的眼神变了变，伸手抓起老九掉在地上的玉佩，对着灯光照了照：“这玉佩里掺了‘厌胜钱’的铜屑，确实是胡八一的手艺。

你奶奶……是中了尸菌？”

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沅江悬棺里的解鳞草，必须用土家族的傩戏面具才能引出来，而面具……在我手里。”

客栈角落里，老九和杨哨相对而坐，桌上摆着两幅一模一样的悬棺分布图。

原来胡八一当年路过湘西时，曾与鹧鸪哨的后人有过交集，把悬棺地图抄了一份留给老九奶奶，以防万一。

而杨哨此行，正是为了完成祖父遗愿，彻底销毁悬棺里的尸蛾蛊。

“要去可以，”杨哨把傩戏面具推到桌上——那面具用整块桃木雕刻，彩绘剥落，左眼处缺了块角，“但得听我的。

你懂风水，我懂机关，缺一不可。

找到解鳞草，你救你奶奶，我炸掉尸菌培养池，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老九看着面具，又想起奶奶咳得撕心裂肺的样子，咬了咬牙：“成交！

但要是敢耍花样……放心，”杨哨收起地图，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对摸金校尉的后人没兴趣，除非你想试试搬山派的‘卸甲术’——就是不知道你这细皮嫩肉的，能不能扛住我一鞭子。”

窗外，秋雨还在下，山雾像条灰白色的蛇，缠绕着远处的绝壁。

老九摸了摸腰间的玉佩，突然觉得胡八一那句“此书凶险”，或许不止是说说而己。

但他别无选择——奶奶还在等他，而湘西沅江的悬棺栈道，己经在地图上闪着幽光，像一张张开的巨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