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来客民国二十五年，暮春。上海法租界的雨，黏腻得像化不开的愁绪。
我坐在“砚记”侦探社的藤椅上，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我猛地回神。
窗外的霓虹被雨水晕成一片模糊的光斑，
在办公桌上那份泛黄的报纸上——头版标题用加粗的黑体写着：“沪上名伶苏曼卿昨夜猝逝，
死因成谜”。门被推开时，一股夹杂着雨水和栀子花香的寒气涌了进来。我抬头，
看见一个穿月白色旗袍的女人站在门口，鬓边别着一朵半开的白栀子，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请问是陈砚先生吗？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水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是。”我掐灭烟蒂，
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请坐。”女人坐下时，我注意到她的旗袍袖口沾着一点暗红色的污渍，
不像是雨水，倒像是干涸的血迹。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锦盒，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
“我叫沈青瑶，是苏曼卿小姐的贴身侍女。”她的手指紧紧攥着包带，指节泛白，“我怀疑，
苏小姐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人害死的。这是她死前一直佩戴的东西，我觉得不对劲。
”我打开锦盒，里面是一面巴掌大的古镜。镜面是暗银色的，边缘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莲纹，
背面正中央嵌着一颗小小的红宝石，已经失去了光泽。镜子里的我，面容模糊不清，
像是蒙着一层雾气。“这镜子有什么特别的？”我拿起镜子，入手冰凉，
一股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苏小姐说，这面镜子是她上个月从一个古董商手里买来的，
说是唐代的遗物。”沈青瑶的声音压得很低，“自从她买了这面镜子，就变得越来越奇怪。
她总是对着镜子发呆，说里面有‘东西’在看着她。而且，她死前的那天晚上，
我听到她的房间里传来争吵声，还有镜子摔碎的声音。等我冲进去时，她已经倒在地上，
没了呼吸，而这面镜子，完好无损地放在梳妆台上。”我仔细观察着镜子，
发现镜面边缘有一道细微的裂痕，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裂痕里似乎卡着一点什么东西，
我用放大镜一看，是一小块暗红色的纸屑，像是从什么纸上撕下来的。“警察怎么说？
”我问。“警察说她是突发心脏病死的。”沈青瑶的眼神里满是不甘，
“可苏小姐的身体一直很好，怎么可能突然心脏病发？而且，她房间里的那瓶安神香，
被动过手脚——里面掺了过量的洋金花，会让人产生幻觉，甚至窒息。”洋金花，
也就是曼陀罗，确实有麻醉和致幻的作用。如果安神香里掺了这个，苏曼卿的死，
就绝非意外。“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警察？”沈青瑶的脸色白了白：“我不敢。
苏小姐生前得罪过不少人，其中就有租界的商会会长周明远。警察局长是他的拜把兄弟，
我怕我说了，不仅查不出真相，还会惹祸上身。”我点了点头，
把镜子放回锦盒：“我可以帮你查，但我需要知道苏曼卿死前接触过哪些人，
还有那个古董商的下落。”“我只知道那个古董商姓赵，别人都叫他‘赵老鬼’，
在老城隍庙那边开了家古董店。”沈青瑶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这是苏小姐和他的合影，
是上个月拍的。”照片上的苏曼卿穿着一身华丽的戏服，依偎在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身边，
老头手里拿着的，正是这面古镜。老头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看一件稀有的宝贝，
而不是一个人。“好，我明天就去老城隍庙找他。”我把照片收好，“你先回去，
有消息我会通知你。记住，这段时间别露面，小心点。”沈青瑶站起身，
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陈先生。我相信你一定能还苏小姐一个公道。”她走后，
我拿起那面古镜，再次端详。镜面里的雾气似乎更浓了，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像是一个女人的侧脸，在镜子深处一闪而过。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把镜子扣在桌上。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发出“嗒嗒”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外面轻轻叩门。
第二章 古董店疑云第二天一早，我换上一身灰色长衫，戴上礼帽，直奔老城隍庙。
老城隍庙一带鱼龙混杂，到处都是叫卖声和讨价还价的声音。我按照沈青瑶给的地址，
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找到了那家古董店——“博古斋”。店面很小，
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牌匾，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店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霉味和檀香的气味。
一个伙计正趴在柜台上打盹，听到脚步声，猛地抬起头，
警惕地看着我：“请问您想买点什么？”“我找赵老鬼先生。”我说。
伙计的脸色变了变：“你找我们老板有事吗？”“我是来买古董的，
听说赵先生手里有不少好东西。”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柜台上，
“我想看看上个月卖给苏曼卿小姐那面唐代古镜的同款。”伙计的眼睛亮了亮，
拿起银票看了看，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原来是陈先生，快请坐。我们老板在里面，
我这就去叫他。”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色马褂的老头走了出来，正是照片上的赵老鬼。
他的眼睛很小，眯成一条缝，却透着精明的光。“听说陈先生对古镜感兴趣？
”赵老鬼搓了搓手，“苏小姐那面镜子，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从一个农户手里收来的，
独一无二，没有同款。”“我不相信。”我盯着他的眼睛，“赵先生，实不相瞒，
我是苏曼卿小姐的朋友。她突然去世，我怀疑和那面镜子有关。你能不能告诉我，
那面镜子的来历？还有，你卖给她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赵老鬼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陈先生，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苏小姐的死，
跟我有什么关系？那面镜子我卖给她的时候好好的，是她自己不会用，出了问题可别赖我。
”“不会用？”我冷笑一声，“镜子里有什么东西，你比谁都清楚。
苏小姐死前说镜子里有‘东西’看着她，是不是真的？”赵老鬼的身体僵了一下，
眼神有些躲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没别的事，就请走吧，我还要做生意。
”他说完，转身就要往里走。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赵先生，你要是不说实话，
我就只能把你带到警察局去了。苏小姐的死，警察还在查，
我想他们会很感兴趣你和那面镜子的关系。”赵老鬼的脸色白了白，挣扎了几下，
没挣脱我的手。他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陈先生，别冲动。不是我不说，
是这事儿太邪门了，我怕说出来你不信。”“你说就是了，信不信由我。”赵老鬼叹了口气，
拉着我走进里屋。里屋很暗，只有一盏油灯亮着，角落里堆着不少古董，看起来都很破旧。
他从一个铁盒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递给我：“这是那面镜子的来历，你自己看吧。
”纸上是用毛笔写的，字迹潦草：“唐开元年间，镜为杨贵妃所用，后安史之乱，镜遗失。
民国二十五年，于洛阳古墓出土，镜身刻有‘长生’二字，传言镜中藏有杨贵妃的魂魄，
触之者会被缠上，不得好死。”我看完，心里一阵发寒：“你既然知道这镜子这么邪门，
为什么还要卖给苏小姐？”“我也是被钱迷了心窍。”赵老鬼的声音里满是后悔，
“那个农户说这镜子能卖个好价钱，我就没多想，卖给了苏小姐。没想到，真的出了人命。
”“那个农户是谁？你还记得他的样子吗？”我问。“记不清了。”赵老鬼摇了摇头，
“他戴着一顶草帽，遮住了脸，说话口音很重，像是北方来的。
他只说这镜子是他从老家的古墓里挖出来的，别的什么都没说。”就在这时，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伙计的惨叫声：“老板！不好了！有人砸店！
”我们赶紧跑出去，只见几个穿黑色短打的壮汉正在店里打砸，货架上的古董碎了一地。
为首的那个男人，脸上有一道刀疤，眼神凶狠，看到我们，冷笑一声：“赵老鬼，
把那面唐代古镜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什么古镜？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赵老鬼吓得缩在角落里。刀疤男使了个眼色，一个壮汉冲过来，抓住赵老鬼的衣领，
把他提了起来：“别装蒜！我们知道你把镜子卖给了苏曼卿，现在苏曼卿死了，
镜子肯定在你这儿！”“不在我这儿！真的不在我这儿！”赵老鬼拼命挣扎。我看着这一幕，
心里明白了——这些人肯定是冲着那面古镜来的。他们知道苏曼卿死了，
以为镜子回到了赵老鬼手里。“住手！”我大喊一声，往前走了一步，“镜子在我这儿，
你们找我要吧。”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刀疤男。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你是谁？
凭什么说镜子在你这儿？”“我是陈砚，私家侦探。”我从口袋里掏出锦盒，打开，
“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古镜。想要的话，就跟我走一趟，我们好好谈谈。
”刀疤男的眼睛亮了亮，挥了挥手，让壮汉们停手：“好，算你有种。我们老板想见你，
跟我们走。”第三章 神秘雇主跟着刀疤男他们走出老城隍庙，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车子行驶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停在了一栋西式洋房前。洋房很大，门口站着两个保镖，
手里拿着枪，看起来戒备森严。我被带进客厅，里面装修得很豪华，墙上挂着不少油画。
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红酒，看到我进来，笑了笑：“陈先生，请坐。
我叫周明远，是商会会长。”周明远？就是沈青瑶说的那个和苏曼卿有仇的商会会长。
“周会长找我来，就是为了这面古镜？”我把锦盒放在桌上。周明远点了点头，
放下酒杯：“没错。这面镜子，本来是我先看上的，没想到被苏曼卿抢先一步买走了。
我找了她好几次，想把镜子买回来，她都不肯。现在她死了，镜子自然该归我。
”“苏曼卿的死，和你有关系吗？”我盯着他的眼睛。周明远的脸色变了变：“陈先生，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苏曼卿的死，警察已经定论了，是突发心脏病。
我怎么会和她的死有关系？”“那你为什么这么想要这面镜子？”我追问，
“这面镜子很邪门，赵老鬼说它会缠上使用者，让不得好死。你就不怕吗？”周明远笑了笑，
露出一口黄牙：“我周明远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怕一面破镜子？我想要它，
是因为它是唐代的文物，很值钱。”我不相信他的话。如果只是因为值钱，
他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甚至派人去砸赵老鬼的店。这里面一定有别的原因。
“既然你想要这面镜子，那我就卖给你。”我突然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告诉我，
苏曼卿死前，你有没有见过她？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周明远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见过她。就在她死的前一天，我约她在咖啡馆见面，
想再和她谈谈买镜子的事。她还是不肯卖，我们吵了几句，我就走了。”“就这些？
”“就这些。”周明远的语气很肯定。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觉得他没有说实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