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了这份协议，你就是她的影子。”我把合约推到她面前，
看着她颤抖签字的样子心生快意。三个月来我精心打造这个替身，
却没想到她早已在我的酒柜里下了慢性毒药。昨晚监控显示，
她正用我教她的金融手段做空我的公司——而此刻，她正穿着我的白衬衫，
在厨房为我准备早餐。1城市美术馆的顶光冷得像手术灯，打在那些价值连城的画作上，
也打在“她”身上。不，不是她。是那个站在《哭泣的圣母》画前的年轻女人。侧脸的线条，
下颌到颈项的弧度，和林薇有七分相似。但林薇像一把开刃的刀，精致且伤人。
而这个女人……她身上有种易碎的东西，像是明知结局却偏要撞上来的飞蛾。
我的胃部隐隐抽搐，一种混合着厌恶和兴奋的情绪拱了上来。画廊老板像个幽灵一样凑近，
压低声音：“王总对这幅画感兴趣？”他没等我回答，目光转向那个女人，“那位是苏冉，
美院刚毕业，很有灵气的策展人。”苏冉，名字普通。她转过身，目光迎上我。
瞳孔在强光下是浅褐色的，很干净。不像林薇，眼底总是沉着算计。
我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纤细，但指甲修剪得短而干净，
指节处甚至沾着一点没洗干净的蓝颜料。这个细节救了她。
林薇永远不会允许自己身上有任何“不精致”的痕迹。“开个价。”我抽出名片，递过去，
动作没有半分迂回，“做我的私人艺术顾问。”她没接，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就是这个表情，林薇当年拒绝我资助时，也是这副无辜又倔强的样子。像，太像了。
像得让我想亲手打碎。三天后，顶层办公室。苏冉坐在我对面，穿着我让秘书送去的裙子，
和林薇常穿的某个牌子同一个系列。人靠衣装，她看起来更像一个高仿的瓷娃娃。
“协议在这里。”我把几页纸推过去，“月薪二十万。随叫随到。”她低头翻阅，很安静。
我靠在椅背上，用目光丈量她。声音，仪态，细微的小动作……还需要打磨。“有三条禁忌。
”我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冷硬，“第一，不许主动联系我。第二，
不许打听任何关于林薇的事。第三……”她忽然抬起头，
嘴角牵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第三，不许爱上你？”我倾身，冰凉的指尖掐住她的下巴，
迫使她抬头直视我。她的皮肤很凉，眼神里没有惧怕，只有一种……探究？“最不许的，
”我一字一顿，“是模仿她说话的语气。”她垂下眼睑，遮住了里面的情绪：“明白了，
王总。”看着她在那份特殊的协议上签下名字，
用的是我特意准备的万宝龙笔——林薇喜欢的款式。笔杆在她手中显得有些沉重。第一个月，
她很听话。我让她穿什么她就穿什么，喷什么味道的香水就从不见差错。
她出现在我需要的每一个场合，扮演着那个模糊的影子。很完美。但我渐渐察觉出不对劲。
她在我目光直视时，是标准的“林薇式”姿态。可在我视线移开的刹那，
或者通过办公室玻璃反光观察时，她的站姿会松懈，肩膀会微微塌下，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
属于她自己的疲惫。像一场只有我们两人的剧场，她是演员，
却似乎比我更早知道剧本的结局。昨晚应酬，喝多了，司机把她叫来接我。扶我进卧室时，
她几乎承担了我大半重量。温热的呼吸猝不及防地喷在我耳后，
带着一丝陌生的、不属于林薇常用香水的清冽气息。“王总，”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像羽毛刮过，“您需要的，到底是一个合格的替身，还是……”我猛地清醒大半，
粗暴地推开她。她踉跄着后退，腰撞在玄关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黑暗中，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甚至带着点……骇人的平静。今天早晨，
我坐在餐厅，看着监控屏幕。画面里，她在开放式厨房磨咖啡豆。一下，又一下。
磨豆机规律的声音透过昂贵的音响系统传出来，稳定得让人心烦。她背对着镜头，身形单薄，
却莫名透着一股执拗。整整十分钟，她都在重复这个动作。那声音不像是在准备早餐，
更像某种倒计时。我端起她最终放在我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苦得恰到好处。和她一样，
表面完美顺从，内里却仿佛藏着能噎死人的秘密。2水晶吊灯把宴会厅每个角落都照得晃眼，
我端着香槟，苏冉挽着我的手臂，姿态完美，笑容的弧度都经过精确测量。
她今晚穿着和林薇第一次参加慈善晚宴时相似的银色鱼尾裙，像个被精心操控的提线木偶。
“很好。”我低声在她耳边说，如同嘉许一个表现合格的员工，“保持住。
”她挽着我的手指微微收紧，指甲隔着衬衫面料，带来轻微的刺痛。就在这时，
宴会厅入口处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像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涟漪中心，
林薇穿着一身正红色露背长裙，宛如归来的女王，挽着周墨的手臂，出现在光晕里。
我的呼吸滞了一瞬。香槟杯壁上的水珠，冰得硌手。
苏冉明显也感觉到了我手臂肌肉的瞬间紧绷。她侧头看我，浅褐色的瞳孔里映着璀璨灯光，
也映出我片刻的失态。林薇径直朝我们走来，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
像倒计时的秒针。她目光掠过苏冉，像打量一件廉价的复制品，然后定格在我脸上。“王林，
好久不见。”她声音甜腻，带着惯有的、掌控一切的慵懒，“这位是？看着有点眼熟。
”周墨站在她身后，嘴角挂着那抹令人厌恶的、洞悉一切的笑意，目光却落在苏冉身上，
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我感觉到苏冉的身体僵硬了。很好，这才是替身见到正主该有的反应。
“我的艺术顾问，苏小姐。”我语气平淡，试图夺回掌控权。林薇轻笑，
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轻轻拂过苏冉裙摆的布料：“品味……有进步。”她凑近苏冉，
用只有我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不过，赝品终究是赝品，学得再像，也上不了台面。
”这句话刺耳地响起。我皱眉，正想开口。下一秒，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
苏冉手腕轻轻一抖，那杯我刚刚抿过一口的香槟，毫无预兆地，
尽数泼在了林薇那身昂贵的红裙上。深色的酒液迅速在红色布料上洇开，像一团丑陋的污渍。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林薇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狼藉的裙摆，
再抬头时，眼神像是淬了毒。我脑子嗡的一声，怒火猛地窜起。她怎么敢？！“苏冉！
”我猛地甩开她的手臂，力道之大让她踉跄了一下。暴怒的情绪冲垮了理智，
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额角青筋在跳动，“你发什么疯？！”她站稳，抬起眼直视我。
脸上没有惊慌，没有恐惧，甚至没有委屈。只有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
和她昨晚在黑暗中看我的眼神如出一辙。“手滑了。”她说，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入周围竖起的耳朵里。“好一个手滑。”周墨适时地走上前，
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绅士地披在林薇肩上，目光却带着玩味看向我，“王总，你的小顾问，
脾气不小。”他话里的意味明显，周围的目光也变得暧昧而探究。我在他们眼里，
成了一个被替身反噬的笑话。林薇裹紧西装，狠狠瞪了苏冉一眼，又看向我，眼神复杂，
最终在周墨的半搀扶下，转身离开这个尴尬的中心。我盯着苏冉，胸口剧烈起伏。
她毁了我精心维持的局面，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我的脸。“看来，王总这里不太愉快。
”周墨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向苏冉微微欠身，伸出手，笑容温文尔雅，却像潜伏的毒蛇，
“苏小姐，不知是否有荣幸，邀你跳支舞？压压惊。”他在挑衅。明目张胆地，
在我刚刚建立的秩序上撕开一道口子。苏冉没有看我，她看着周墨伸出的手，
又抬眼看了看周墨，然后，嘴角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她没有立刻回应，但那份迟疑本身，
就像一根刺，扎进了我因愤怒而灼热的神经。这个女人，这个我一手打造的影子，
开始不受控制了。而周墨的出现，让这场原本单向掌控的游戏，骤然变得危险起来。
3宴会风波过去两天，办公室的空气依旧凝滞。苏冉安静地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翻看画册，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她越是这样平静，
我胸口那团被周墨和苏冉联手点燃的邪火就烧得越旺。“咖啡。”我敲了敲桌面，声音冷硬。
她起身，动作流畅地去操作咖啡机。背影单薄，腰肢在布料下勾勒出柔韧的线条。我盯着她，
试图从这具温顺的皮囊下，找出那晚敢当众泼酒林薇的疯狂内核。等她端着咖啡回来，
俯身放在我桌上时，一丝极淡的、不属于林薇常用香水，
也不属于我公寓里任何一款洗护用品的清冽药味，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
我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很细，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她吃痛，蹙眉，却没挣扎，
只是抬眼望我，眼神纯净得像蒙着雾的湖面：“王总？”“你身上什么味道？
”我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波动。她愣了一下，随即微微挣开我的手，
从连衣裙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瓶，放在桌上。“维生素B族，最近有些累，补充一下。
”她语气坦然，甚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疲惫，“王总需要检查吗？
”药瓶标签确实是复合维生素，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提前准备好的道具。我松开手，
心底的疑窦却疯狂滋生。替身不该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尤其是与健康相关的秘密。晚上，
我调取了公寓近半个月的所有监控录像。过滤掉她在客厅、厨房扮演“林薇”的日常，
重点查看她独处时的片段。深夜时分的画面，像揭开另一个维度的幕布。凌晨两点，
她穿着那件我的旧衬衫——尺寸对她来说过于宽大，下摆空荡荡地遮住大腿——光着脚，
在客厅空旷处无声地旋转。不是林薇擅长的芭蕾，而是一种更现代，
更带着某种绝望意味的舞姿。肢体舒展又扭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茫，
像一个被抽走灵魂的精致人偶，在月光下进行着某种诡异的仪式。一段，又一段。几乎每晚，
在我熟睡之后，她都会这样出现。然后，画面切到昨天下午，我出差提前回来前两小时。
她并没有像她说的在整理画册。她走进我的书房，手指划过书架的皮革封面，
最终停在那本厚重的《资本论》上——林薇从不碰这类书。她抽出书，翻到某一页，
从里面取出一张薄薄的、看似随手夹进去的便签纸，看了一眼，又原样放回。
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她确实看了，而且，那本书的位置，上周我放回去时，
书脊是对齐的，现在，微微凸出了几毫米。她在找什么？或者，她在放进去什么？
胃里一阵翻搅，那个在我面前低眉顺眼，偶尔流露出脆弱和反抗的苏冉，
背后竟藏着这样一副面孔。病态，诡秘，且极具欺骗性。我关掉监控，走到酒柜前，
想倒杯威士忌。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玻璃瓶身时，却顿住了。想起她磨咖啡豆时稳定的手，
想起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药味，想起她深夜独舞时空洞的眼神。酒液在杯中晃动，
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我最终没有喝下那杯酒。一个能完美扮演他人，且背后藏着秘密的女人，
谁又能保证，她不会在别的地方，也动些手脚？4监控屏幕的冷光还烙在我视网膜上。
苏冉深夜独舞的身影，她潜入书房的鬼祟，还有那瓶所谓的“维生素”，像无数细小的针，
扎在我自以为是的掌控感上。这个替身，不止是生了二心，她皮下可能藏着一条毒蛇。
不能打草惊蛇。我需要测试，需要确认她的忠诚底线，或者说，
她的破坏欲到底膨胀到了何种地步。上午，我把她叫到书房。阳光透过落地窗，
把她照得通透，却照不进她眼底。“下周和鼎盛的谈判，你跟我去。
”我递给她一份装订精美的项目书，语气如常，仿佛依旧是那个吩咐工作的雇主，
“里面有份旧版市场分析数据，标了‘参考’那份，别和最终版搞混了。”这是一个饵。
那份标了“参考”的文件，里面关键财务数据被我微妙地改动过，流向清晰可查。一旦泄露，
咬钩的是谁，一清二楚。苏冉接过，指尖划过封面，没有立刻翻开。“好的，王总。
”她应着，目光却似不经意地扫过书架——《资本论》依旧安静地立在那里。接下来两天，
我刻意增加了她的“价值”。带她参加核心团队的非正式会议，
让她“无意”听到一些关于城西地块竞标的模糊信息，甚至当着她的面，
接了一个周墨打来的、语气耐人寻味的电话。我像一个耐心的猎人，布下陷阱，然后观察。
她似乎更安静了，扮演“林薇”也愈发心不在焉。有时我看向她，
会发现她正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手指无意识地蜷缩。那瓶“维生素”出现的频率也高了。
第三天下午，我借口外出，却在公司楼下咖啡厅的监控死角坐着。手机屏幕上，
分屏显示着书房隐蔽摄像头的实时画面。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我几乎要失去耐心时，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了。苏冉走了进来。她没有开主灯，借着窗外渐暗的天光，
径直走向我的书桌。她的动作没有监控里看录像时那么迅捷，反而带着一种沉静的审慎。
她没有先去动我给她的那份假文件，而是再次抽出了那本《资本论》。这一次，
她翻得更仔细，从书页里，真的取出了一张对折的、看似普通的便签纸。她盯着看了几秒，
然后，做了一个让我意外的动作——她拿出手机，对着便签纸拍了照。做完这一切，
她将便签纸原样放回，书也复位。然后，她才拿起桌上那份作为诱饵的假文件，
快速翻阅着关键页面，用手机的连续拍摄模式，一页一页，清晰而稳定。她不仅咬了饵，
还反过来，从我的陷阱里，叼走了她原本就想找的东西。
一股混合着被欺骗的愤怒和某种扭曲兴奋感的战栗窜上我的脊柱。果然是她。我立刻起身，
返回顶层。推开书房门时，她正站在桌边，手里拿着那份文件，似乎刚看完，准备放回原处。
听到声响，她抬起头，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慌乱，但迅速被一种故作镇定的苍白取代。“王总？
您……怎么回来了？”我反手关上门，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我没有开灯，借着城市霓虹初上的微光，一步步走向她。“在看什么？”我声音不高，
却带着压迫感。她手指收紧，指节泛白：“熟悉一下……您交代的谈判资料。
”我走到她面前，很近，能闻到她发间那丝若有若无的药味。我伸手，不是去拿文件，
而是猛地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桌沿上，将她困在我与书桌之间。“是吗？”我低头，
气息拂过她的额发，“看到什么有趣的了？比如，那份不该出现的‘参考’数据？
”她身体瞬间僵硬，瞳孔微缩。“还是，”我逼近，目光锁死她的眼睛，不让她有任何闪躲，
“看到了别的？比如，夹在我书里的……小秘密？”她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胸口起伏，
试图向后仰，却无路可退。那双浅褐色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类似于恐惧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