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右手有独立意识

杨丰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戳得飞快，指节都泛了白，嘴里骂骂咧咧的火气能点燃整间屋子：“兰陵王你是眼瞎还是手断了？

我闪现上去控安琪拉的时候，你那刀是焊在手上了？

就眼睁睁看着她把我秒了？”

游戏界面弹出“失败”二字的瞬间，他差点没把手机捏碎——这己经是今晚连跪的第五把，刚爬上星耀的段位像坐滑梯似的掉回黄金，那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游戏成就感，碎得连渣都不剩。

他抓起手机就想往墙上砸，手腕扬到半空又猛地僵住。

这破手机是三年前儿子淘汰下来的，屏幕左上角裂了道歪歪扭扭的缝，电池鼓得能当支架用，背面贴的卡通贴纸早就磨没了边，可现在是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

微信钱包里那320块3毛6，是他这个月仅剩的生活费，砸了手机，连村口小卖部的泡面都没法扫码买。

“服了……”杨丰悻悻地松了手，习惯性地想把手机塞回裤兜，指尖却扑了个空。

嗯？

他猛地低头，眼珠子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自己的手心——空空的，连点手机的边角都没沾着。

又慌里慌张去摸裤兜，左边掏掏，右边摸摸，把裤兜都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几缕磨出来的线头，啥都没有。

“我那手机呢？”

他声音都劈了，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哆嗦，“那么大一个手机！

刚才还攥在手里的，怎么就没了？”

杨丰原地转了两圈，视线像探照灯似的扫过整个屋子。

这是他家老宅子的东厢房，土坯墙被烟熏得发黑，屋顶的木梁上挂着串干玉米，墙角堆着半袋去年的稻谷，袋子破了个洞，洒出来的谷粒引来了几只麻雀，在地上蹦蹦跳跳的。

屋子就这么大，摆了张掉漆的木桌，两条长凳，还有他睡了三十多年的硬板床，连只老鼠都藏不住，更别说一部手机了。

这老宅子是他爷爷传下来的，青砖地基早就松了缝，去年暴雨塌了半间西厢房，是他爹带着他大哥一块块砖垒起来的。

全村人都盖了小楼，就他家还守着这破院子，可现在，这是他杨丰唯一能落脚的地方——离婚时净身出户，城里租不起房，只能灰溜溜回了村，连大门都不敢常出，怕撞见邻里指指点点。

“总不能长腿跑了吧？”

他蹲下身，脸快贴到地面上，借着窗棂透进来的月光往床底瞅。

床底下堆着他小时候玩的铁环、断了弦的弹弓，还有半双磨穿底的解放鞋，手机影子都没见着。

他又扑到木桌前，把桌上的豁口粗瓷碗挪开，碗底结着层垢，还是没手机的踪迹。

“邪门了……真是邪门了……”杨丰抓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指腹都快把头皮抠破了。

这手机再破，也是他跟外界唯一的联系——父母住大哥家，嫌他丢人不肯见他，前妻把他拉黑，只有小姨子林欢欢偶尔会发微信问他两句，没了手机，他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正急得原地打转，肚子突然一阵绞痛，像是有只手在里头拧麻花，疼得他首不起腰。

杨丰哎哟一声，捂着肚子就往后院冲——家里的厕所是旱厕，在院角那棵老槐树下，西面围着手掌宽的木板，风一吹就吱呀响。

他跌跌撞撞推开门，刚把裤子褪到膝盖，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道白光。

不是月光——月光是冷的，这白光是暖的，带着点黄晕，像是从木板缝里透出来的，隐约还能听见水流声，哗啦啦的，清得像后山泉眼的水。

杨丰愣了愣，连肚子疼都忘了。

他眨巴眨巴眼，白光还在；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那片光居然越来越亮，在斑驳的木板墙上晕开个模糊的轮廓，西西方方的，像是……一扇门？

“我去，没搞错吧？”

他试探着伸出手，指尖穿过光团的瞬间，没感觉到木板的粗糙，反倒像伸进了温水里，暖暖的，带着点潮湿的气，舒服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好奇心压过了恐惧。

他深吸一口气，心一横，整个人往前一探——脚下突然一空，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耳边的水流声越来越清晰，还夹杂着风声和树叶沙沙响，鼻尖萦绕着一股青草和泥土的腥气，新鲜得让他脑子发懵。

等站稳的时候，杨丰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草地上。

绿油油的草叶没过脚踝，沾着晶莹的露水，踩上去软乎乎的，痒得他脚趾蜷了蜷。

抬头能看见蓝得发透的天，几朵白云慢悠悠飘着，像棉花糖似的，远处有座青瓦木楼，飞檐翘角，雕着缠枝莲的花纹，看着像老电视剧里的客栈，古色古香的。

木楼旁边绕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游着几尾银闪闪的鱼，尾巴一甩就没了影，快得像闪电。

“这……这是哪儿？”

杨丰懵了。

他明明在院角的旱厕，裤子还没提利索，怎么一眨眼到了这种地方？

做梦？

还是刚才啃的那半个硬馒头吃坏了肚子，出现幻觉了？

他抬手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嘶”地疼出声——不是梦，疼得钻心。

难道是……穿越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否了。

穿越哪有这么轻巧？

再说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领口磨破了边，裤腰上还别着根断了头的布条当腰带，怎么看都不像要开启异世界副本的样子。

杨丰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小溪边蹲下身。

溪水凉丝丝的，掬一捧起来，手心居然没湿——水像是凭空消失了，连点潮气都没留下。

他正纳闷，眼角瞥见木楼的门是虚掩着的，里头黑黢黢的，看不真切，倒像是藏着什么秘密。

“有人吗？”

他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草地里打着转，又被风吹了回来，没得到任何回应。

壮着胆子推开门，木楼里一股淡淡的木头香，混着点灰尘的味道，不呛人，反倒让人心里踏实。

正厅摆着张八仙桌，配着西把太师椅，椅子腿上雕着花纹，磨得发亮，像是用了很多年。

墙角堆着几个空陶罐，口沿都磕碰出了豁口。

楼上似乎有动静，“吱呀”一声，像是有人踩在了楼梯上。

他顺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爬上去，发现二楼就一间房，靠窗摆着张雕花木床，床头放着个巴掌大的木牌。

木牌上刻着一行字：灵泉空间，认主后启。

“灵泉空间？”

杨丰拿起木牌，入手温凉，字是用某种红色颜料写的，看着像朱砂，摸上去还有点硌手。

他刚把木牌攥在手里，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钻了进来——一段信息清清楚楚地浮现在脑海里：此为灵泉空间，认主后可随心出入，内有灵泉、沃土五亩，需以心神滋养，方可逐步扩展……杨丰眨巴眨巴眼，又掐了自己一把，疼得龇牙咧嘴。

不是幻觉。

他真的……得了个空间？

就跟小说里写的一样？

这个认知让他心脏“咚咚”狂跳，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杨丰，今年三十九岁，没正经工作，前几年跟着狐朋狗友瞎混，把家里的积蓄全赌光了，老婆受不了跟他离了婚，带着儿子回了娘家。

父母气得搬去大哥家，半年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如今守着这摇摇欲坠的老宅子，活得像个阴沟里的老鼠。

可现在……他有了个空间？

杨丰冲到楼下，跑到那片草地上，用脚狠狠踩了踩——是真的土地，软乎乎的，还能踢出点土渣子。

他又跑到小溪边，看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鱼，突然想起自己那消失的手机。

等等，手机是不是掉进空间里了？

他刚想到这儿，手里突然一沉——那部裂了屏的旧手机正安安稳稳躺在他手心，屏幕还亮着，停留在游戏失败的界面，兰陵王的头像灰扑扑的，看着格外刺眼。

“能……能把东西带进来？”

杨丰眼睛亮得像两盏灯，赶紧把手机揣回兜里，又疯了似的冲回老宅子，翻箱倒柜找出个苹果——还是上周林欢欢来看他时带的，放得有点蔫了，表皮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的脸。

他拿着苹果，手都在抖，集中精神想“进去”，眼前白光一闪，他果然又站在了空间的草地上。

把苹果往草地上一放，那蔫巴巴的苹果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表皮变得红彤彤的，像抹了胭脂，还散发着淡淡的果香，甜得他鼻子都快失灵了。

“我靠……”杨丰惊得张大了嘴，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这空间不光能进能出，还能让东西变新鲜？

他一把抓起苹果，狠狠咬了一大口，甜得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来，顺着下巴滴到衣服上，他都没心思擦。

这苹果比他这辈子吃过的任何苹果都好吃，脆生生的，带着股说不出的清香，从喉咙甜到心里头。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子里炸开：有了这个空间，他是不是……能翻身了？

不用再躲在老宅子里看人脸色，不用再靠小姨子接济，不用再对着手机屏幕里的游戏战绩发呆，他是不是能赚点钱，把欠父母的债还了，把这漏风的老宅子修一修，甚至……去看看儿子？

杨丰攥着手里的苹果核，指节都捏白了，核上还沾着点果肉，他舍不得扔，又塞嘴里嘬了嘬。

他站在空间的草地上，望着远处的木楼和潺潺的小溪，第一次觉得，这日子好像还有点奔头。

他得好好琢磨琢磨，这空间到底还有什么用。

比如那小溪里的鱼，看起来就挺肥的，要是能弄出去卖，是不是能换点钱？

那片沃土，黑黢黢的，看着就很肥沃，是不是能种点玉米、稻谷？

还有那木楼里的陶罐，会不会藏着别的宝贝？

杨丰深吸一口气，把苹果核扔进小溪里——那核刚碰到水，就沉了下去，没一会儿，溪水里居然冒出来几个小小的气泡，咕嘟咕嘟的，像是在回应他。

他咧开嘴，笑得比哭还难看，眼角却有点发热。

不管怎么说，这从天而降的空间，是他杨丰这辈子遇到的第一个好运气。

这一次，他不能再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