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俞静，是个律师。主营业务，《继承法》和《婚姻法》。日常工作就是帮人分家产，
劝人别冲动。我以为我的职业生涯，就是在一地鸡毛里缝缝补补。
直到我接了一个网红的案子。他叫王天傲，案子赢了，几万块的尾款，他不想给了。他觉得，
他几十万粉丝的流量，比我的律师执照更管用。于是，他开始网暴我。堵门，直播，
煽动他的“家人们”冲烂我的律所。他以为这是在给我施压。他错了。
他只是在为我即将提交给法庭的证据清单，添砖加瓦。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专业。
我的专业告诉我，对付这种人，不能只让他还钱。得让他知道，法律的铁锤砸在脑门上，
到底有多疼。1.我的客户是个人类高质量男性我叫俞静，一个律师。专攻婚姻和继承，
每天的工作，就是处理人世间最狗血的烂事。今天这事，也挺烂的。我的客户，王天傲，
一个健身网红，正在我的办公室里，表演“人类高质量男性”的迷惑行为。“俞律师，
你搞错了吧？五万八的尾款？我不是给你三千定金了吗？”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我对面，
一身紧绷的运动服，勾勒出他引以为傲的肌肉线条。古铜色的皮肤，精心打理过的发型，
手腕上那块假的劳力士在灯下闪着廉价的光。我把委托合同和账单往他面前推了推。
“王先生，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诉讼代理费总共六万八，您预付了一万，不是三千。
现在案子胜诉了，您该结清尾款五万八。”我的语气很平淡，像在念天气预报。处理这种事，
不能有情绪。有情绪，你就输了。王天傲拿起合同，扫了一眼，
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把它丢在桌上。“看不懂，太复杂。”他拿出手机，打开直播软件，
熟练地找到了自己的主页，怼到我面前。“俞律师，你看看，我，王天傲，天哥！
八十万粉丝！”屏幕上，是他各种秀肌肉、灌鸡汤的短视频。“我给你引流，给你宣传，
那都是资源！懂吗？资源！你一个破律师，能有多少人认识你？我提你一句，你身价都得涨！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在赏赐我天大的恩惠。“这样吧，尾款我也不给了，你也别提了。
我呢，发个视频，就说俞律师业务能力强，帮我打赢了官司。你再给我包个八万八的红包，
感谢一下我。这事，就这么算了。双赢！”我看着他，没说话。我从业八年，见过抠门的，
见过不讲理的，见过把无知当个性的。但把无耻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理直气壮的，
他还是头一个。我伸手，把他的手机从我眼前推开。“王先生，我们是法律服务合同关系，
不是商业置换。请您按照合同支付费用。”“嘿！你这人怎么不识抬举呢？
”王天傲的脸沉下来了，那身肌肉也跟着紧绷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动手。“我天哥给你脸，
你不要脸是吧？”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五万八？
你穷疯了？我随便接个广告都不止这个数！我凭什么给你？”“凭我帮你打赢了官司，
挽回了二十万的经济损失。凭这份我们双方签字盖章的合同。”我平静地回答。“合同？
合同算个屁！”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笔筒里的笔都跳了起来。
“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了！钱，一分没有！你爱咋咋地！有本事你去告我啊！”他说完，
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空气中还残留着他身上浓烈的古龙水味，
混着一丝汗味。我拿起桌上的委托合同，看着王天傲龙飞凤舞的签名，然后拿起了电话。
“喂，前台吗？把咱们律所门口和走廊的监控录像，刚才五分钟的，拷贝一份给我。
”“好的，俞律师。”挂了电话，我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件夹。
文件夹命名为：“王天傲，互联网顕眼包”。我知道，这事没完。但我没想到，
他能玩得这么大。2.他说要让我身败名裂第二天一早，我刚到律所楼下，
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那儿。人群中间，是王天傲。他架着个手机支架，正在直播。“家人们！
家人们你们看！就是这个地方！黑心律所！”他对着镜头，一脸悲愤。“我，天哥，
一个老实本分的健身博主，就是被他们给骗了！请他们打官司，事前说得天花乱坠，
事后漫天要价！一个屁大点的案子，要我六万八！”他身后的几个年轻人，应该是他的粉丝，
举着打印出来的牌子。“无良律师，还我血汗钱！”“维护网红权益，抵制天价律师费！
”我停下脚步，站在人群外围，静静地看着。王天傲的表演还在继续。“家人们，你们说，
这是不是欺负人？他们看我天哥老实，就想宰我一刀！我告诉你们，没门！
”他用手一指我们律所的招牌。“今天，我就要曝光他们！让大家都看看这家律所的真面目！
家人们，把‘正义’两个字，打在公屏上！”手机屏幕上，弹幕滚得飞快。“支持天哥！
维权到底！”“什么狗屁律师，就该治治他们！”“天哥别怕，我们是你坚强的后盾！
”我拿出手机，也点进了他的直播间。然后，我按下了录屏键。律所的保安想上去驱赶，
被我用眼神制止了。我给主任发了条信息：“门口有点情况，让同事们从地下车库进，
别起冲突。”然后，我绕到大楼的侧门，进了办公室。刚坐下，律所的电话就响了。
是前台小姑娘，声音都带着哭腔。“俞律师，电话被打爆了！全是来骂人的，
什么难听的话都有！”“知道了，把座机设置成呼叫转移，转到我的备用手机上。”我说。
“啊？转给您？”“对，转给我。另外，把所有打进来的号码，都记录下来。”“好的。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的备用手机就没停过。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我开着免提，
一边听着骂声，一边整理王天傲的案卷材料。每一个电话，我都让它响够三十秒再挂断。
通话记录APP自动录音，并识别保存了所有来电号码。下午，王天傲的直播变本加厉。
他直接把我的照片、姓名和律师执业证号挂在了直播背景里。“家人们，就是她！俞静！
大家记住这张脸！就是这个女人，想骗我天哥的钱！大家去网上搜搜她，
看看她还坑过多少人！”我的手机立刻开始收到各种验证码轰炸。我的社交账号，
被一群人涌进来围攻。私信箱里，塞满了诅咒和谩骂，还有一些不堪入目的图片。他们说，
要让我身败名裂。要让我干不下去。同事们都替我捏了把汗。
助理小张小心翼翼地问我：“俞姐，要不咱们报警吧？这都算人肉网暴了。”我摇摇头。
“别急，让他闹。”我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个名为“王天傲，互联网顕眼包”的文件夹。
里面的文件，正在一个一个地增加。
监控视频、直播录屏、通话录音、网暴截图、公证申请书……我在等。
等他把所有能踩的法律红线，都踩一遍。等他把自己的罪证，一件一件，亲手递到我面前。
他在网上表演得有多卖力，将来在法庭上，就会哭得有多大声。3.我说，
让他再飞一会儿事情发酵了三天。王天傲的网暴行为，从线上发展到了线下。
他每天准时到我们律所楼下打卡直播，像上班一样。跟着他来的粉丝也越来越多。
他们不光是举牌子，开始往我们律所门口扔垃圾、泼奶茶。还有人往我们玻璃门上贴大字报，
上面用红笔写着我的名字，打了个大大的叉。律所的正常工作已经受到了严重影响。
好几个预约好的客户，看到这阵仗，都取消了咨询。合伙人老赵把我叫到办公室，愁眉苦脸。
“小俞啊，这事你看……是不是得想个办法解决了？再这么下去，咱们所的名声都臭了。
”老赵是个和事佬，最怕惹麻烦。“你看，要不……那点尾款就算了？就当破财免灾了。
让他撤了，别闹了，行不？”我给他倒了杯茶。“赵主任，现在已经不是五万八尾款的事了。
”我把一叠打印出来的文件放在他桌上。“这是王天傲和他粉丝这三天来的‘战果’。
公然侮辱、诽谤，聚众扰乱社会秩序。他煽动粉丝攻击我们，
已经严重影响了律所的正常经营。这造成的损失，早就超过五万八了。
”老赵拿起文件看了看，脸色越来越难看。“那……那你的意思是？”“我的意思，
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他不是想红吗？我帮他。他不是要曝光吗？
我让他曝个够。”“你想怎么做？”“起诉他。”“为了尾款？”“不。”我摇摇头，
“为了一切。”我回到自己办公室，助理小含一脸担忧地走进来。“俞姐，
网上舆论对我们很不利。好多不明真相的人都被王天傲带节奏了，都说我们是黑心律所。
”她把平板递给我，上面是几个本地资讯博主转发王天傲视频的新闻。底下的评论区，
一片骂声。“你看，连媒体都下场了。”我笑了笑，拿过平板。“这些资讯号，
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放过。截图，公证。他们转发了不实信息，造成了恶劣影响，
属于共同侵权，要承担连带责任。”小含愣住了。“啊？连他们也告？”“当然。
”我把平板还给她。“去法务部，把咱们律所这三天的流水和去年同期的做个对比，
算一下营业损失。再去行政部，统计一下这几天因为门口被堵，
同事们打车绕路、点外卖的额外开销。所有单据都留好。”“这……这也算？
”小含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当然算。这都属于他侵权行为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
”我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王天傲的直播还在继续，声音隐隐约约能传上来。
他现在正讲到动情处，说自己一个草根出身的博主，打拼不易，却被资本和强权联合绞杀。
演得跟真的一样。“让他再飞一会儿。”我对自己说。飞得越高，摔得越惨。我要的，
不是他跪下来道歉。我要的，是他站在最高处，然后，被我一脚踹下来。
连人带他那个所谓的“网红梦”，一起摔个粉碎。4.一张传票，送到他直播间一个星期后。
我把所有证据整理完毕，装了满满两个档案盒。我没有去法院起诉他拖欠律师费。
那种民事纠纷，太小儿科了，就算赢了，也就是让他把钱还上，不痛不痒。
我直接向法院提起了刑事自诉。告他诽谤罪。根据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
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
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王天傲的行为，
在互联网上公然捏造事实，恶意引导舆论攻击我和我所在的律所，
造成了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情节严重”这四个字，我能用几百页的证据把他钉死。同时，
我还提起了附带民事诉讼。索赔金额，两百万。
包括律所的营业损失、品牌声誉损失、我的精神损害抚慰金，
以及为本次诉讼支付的所有费用，包括但不限于公证费、律师费、交通费、误工费等等。
立案很顺利。法院受理了我的案子。下一步，就是送达传票。
我特地跟法院执行庭的法官沟通了一下。“法官，被告王天傲，居无定所，
但他每天下午两点到五点，都会准时在我律所楼下进行直播。我建议，
可以尝试在那个时间段进行送达。”法官心领神会。周五，下午三点。王天傲的直播间，
一如既往的热闹。“家人们，第八天了！黑心律所还是不肯给个说法！他们就想拖死我，
耗死我！但是我天哥不怕！因为我身后，有你们！”他正说得慷慨激昂。两个穿着制服，
神情严肃的法警，穿过人群，走到了他面前。直播间的几十万观众，都通过镜头，
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弹幕瞬间爆炸。“卧槽？什么情况？怎么有警察？”“不是警察，
是法警！看制服！”“天哥是不是有危险了？律师要动手了？”王天傲也愣住了。
他看着法警，有点不知所措。“你……你们干嘛？”为首的法警面无表情，
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你是王天傲吗？”“是……是我。”“我们是区人民法院的。
这里有你一份刑事自诉案件的传票和起诉状副本，请你签收一下。”法警的声音不大，
但通过王天傲的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直播间。刑事……自诉？王天傲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玩意儿？刑事？”他接过文件，手都在抖。
当他看到起诉状上“自诉人：俞静”和“罪名：诽谤罪”那几个大字时，脸瞬间就白了。
直播间的弹幕，也停滞了片刻，然后以更疯狂的速度滚动起来。“？？？？？刑事案件？
”“诽谤罪？卧槽，这玩意儿不是民事纠纷吗？怎么会是刑事？”“科普一下，
诽谤情节严重，是可以判刑的！”“天哥这是玩脱了啊！”“我就说嘛，
律师怎么可能那么好欺负，原来是在憋大招！”王天傲的直播间，人气瞬间冲上了平台第一。
几十万人，在线围观法院送达传票。法警公式化地交代：“开庭时间、地点，
传票上写得很清楚。希望你准时到庭。签个字吧。”王天傲拿着笔，手抖得写不了字。
他抬头，目光穿过人群，正好和我办公室窗户后站着的身影对上。我端着咖啡，
对他遥遥举了举杯。然后，拉上了百叶窗。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攻守之势，异也。游戏，
才刚刚开始。5.法庭上，我让他讲个笑话开庭那天，王天傲肉眼可见地憔悴了。
没有了直播镜头前那股嚣张气焰，整个人蔫头耷脑的，像只斗败的公鸡。他还请了个律师。
一个看起来刚执业没多久的年轻人，紧张得额头直冒汗。法庭里坐满了人。除了我们双方，
还有好几家媒体的记者，以及一些闻讯赶来的网红、博主。王天傲大概以为，人多，
舆论就能帮他。天真。法官敲响法槌，庭审开始。我的自诉状念完，王天傲的律师开始答辩。
无非就是那几套说辞。说王天傲是出于义愤，对律师行业收费乱象的合理监督。
说他的言论没有主观恶意，只是一些夸张的表达。说他文化水平不高，对法律不了解，
才造成了误会。总之，避重就轻，想把一个性质恶劣的刑事诽博案件，
说成是一场无伤大雅的口角。我静静地听着，没打断他。等他说完，我站了起来。“审判长，
我反对被告律师的全部答辩意见。”我转向王天傲。“王天傲，你说你没有主观恶意，是吗？
”他梗着脖子：“对！我就是觉得你收费太贵，我没想诽谤你！”“好。
”我拿起了第一份证据。一个U盘。“审判长，请求当庭播放证据一，
被告在他个人直播间公然煽动粉丝对我进行人身攻击的录屏。”大屏幕上，
开始播放王天傲的直播录像。“家人们，就是这个女人！俞静！把她的名字给我刷起来！
冲烂她！”“大家去网上搜她，把她做的那些缺德事都给我扒出来！”“这种律师，
就该让她社会性死亡！”王天傲嚣张的声音回荡在法庭里。他自己的脸，在屏幕上涨得通红。
我按下暂停。“王天傲，请问，‘冲烂她’，‘社会性死亡’，
这也是你所谓的‘没有主观恶意的夸张表达’吗？”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他的律师想站起来反对，被我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审判长，请求播放证据二。”屏幕上，
开始播放我备用手机的通话录音。一段段不堪入耳的谩骂，清晰地传出来。“你个臭婊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