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友发现自己的物理作业被人完美复刻，连拼写错误都一模一样。他假装请教问题，
在教室里用圆规针刺破手指，将血滴在每个同学的铅笔盒上。“借作业的人，
手上会沾满我的血。”第二天，学习委员的右手始终缩在袖子里，拒绝接发作业本。
体育课上，她打排球时露出的手掌布满红色痕迹。我笑了——那根本不是血，
而是遇氧变红的特殊墨水。---作业本发下来的那一刻，良友就察觉到了不对。
不是那种显眼的、张牙舞爪的剽窃，相反，抄他作业的人很小心，甚至可以说是处心积虑。
字迹模仿了他略带连笔的习惯，排版也几乎一致。
如果不是那个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在“磁场强度B”的公式旁边，
因为走神用笔尖无意中点下的一个极其微小的墨点，
被原封不动地复刻在了学习委员陈姝的本子上，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现。
心脏在胸腔里沉闷地擂了一下，随即被一种冰冷的、黏稠的东西包裹。那不是愤怒，
至少不全是。更像是一种领地被侵犯，
某种独属于他自己的、隐秘的秩序被无声践踏后的恶心感。他的东西，
他熬夜演算、反复验证得出的结果，连同那些微不足道的、属于他自己的小标记，
被人如此轻易地、完整地窃取了。连那个因为困倦笔尖打滑，
把“μ₀”写得像扭动蚯蚓的拼写“错误”，都一模一样。陈姝。怎么会是陈姝？
那个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衬衫，扣子一丝不苟扣到最上面一颗，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
说话轻声细语，永远占据成绩单前三名的学习委员。她需要抄他的作业？良友的物理是不错，
但陈姝是稳定在年级前五的怪物。荒谬感像细小的冰碴，混在那片冰冷的恶心感里，
刺激着他的神经。他不动声色地合上自己的作业本，眼角余光扫过斜前方那个挺直的背影。
陈姝正低头整理着刚发下来的卷子，侧脸平静，看不出任何异样。阳光透过窗户，
在她纤薄的肩头投下一小块光斑。不能声张。质问没有任何意义，她有一万种方法否认，
或者用那套“借鉴”、“参考”的说辞轻描淡写地揭过。老师会相信谁？同学会怎么看？
一个“小题大做”、“疑神疑鬼”的标签会立刻贴在他身上。他需要证据，
需要一种无法辩驳的、能让窃贼原形毕露的方式。一个计划，带着金属的冷硬和墨水的诡谲，
在他脑中慢慢成型。下午第一节课是自习。教室里很安静，
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压低了的咳嗽声。
良友从笔袋里拿出那支新买的、针尖还闪着寒光的圆规。他故意把动作放得很慢，
确保周围有人能注意到。“陈姝，”他开口，声音不大，但在静谧的教室里足够清晰，
“这道电磁感应的综合题，你最后一步的等效电路是怎么画的？我有点没绕明白。
”他拿着圆规和物理习题集，站起身，走向陈姝的座位。他能感觉到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背上。
陈姝似乎愣了一下，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她接过习题集，低头看了看。“这里，”她用指尖点着题目，声音依旧轻柔，“你看，
切割磁感线的这部分导体可以看作一个电源……”良友俯身，凑近，装作认真听讲。
他的左手看似随意地搭在陈姝摊开的铅笔盒旁边，那是一个半旧的铁皮盒子，边角有些掉漆，
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几支笔、一块橡皮和一把小尺子。就是现在。他握着圆规的右手拇指，
看似无意地在针尖上按了一下。一阵尖锐的刺痛从指尖传来。他暗暗吸了口气，
借着身体和课桌的掩护，将渗出血珠的食指，
迅速而隐蔽地抹过陈姝铅笔盒内侧不显眼的边缘。鲜红的血珠沾了上去，
像一颗微小而饱满的红色果实。“哦，这样啊，我明白了，谢谢。”良友直起身，
脸上挤出恰到好处的恍然和感激。他把渗血的指尖蜷进掌心，用拇指按住伤口。疼痛很轻微，
但那股铁锈般的腥气隐隐钻入鼻腔。他没有回座位，而是拿着圆规和习题集，
开始在教室里“游荡”。他走到后排，向体育委员赵强“请教”一道力学题，
身体靠在他的桌边，
血珠抹在了他那个印着篮球明星的塑料笔袋夹缝里；他又晃到靠窗的文艺委员李莉旁边，
问了一个关于示波器图像的问题，血蹭在了她那个毛绒兔子笔袋的底部绒毛上。
他的动作精准、迅捷，带着一种近乎仪式般的冷酷。每一滴血，都是一个标记，
一个无声的诅咒。王浩的帆布笔袋，张薇的卡通金属笔袋……他像一个幽灵，
在午后的教室里穿行，将猩红的印记，
点染在每一个可能接触过他作业本的人的书写工具容器上。圆规的针尖反复刺破同一个伤口，
疼痛变得麻木，只剩下一种执行计划的、机械的冷静。最后，他回到座位，
用早就准备好的创可贴缠住指尖。完成了。下午的课程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度过。
良友表面上在听课，心思却全在观察。他看到陈姝中途打开过铅笔盒拿笔，
她的手指在那些文具间停留，没有任何异常。其他人也一样。他的血，那些暗红色的斑点，
静静地潜伏在角落里，等待着。放学铃声响起前，班主任照例总结。良友低下头，
用只有周围几个人能勉强听清的音量，
仿佛自言自语般地喃喃：“真是奇怪了……我的作业本，好像被人动过。”他顿了顿，
感受到几道视线瞥过来，然后继续，声音里刻意掺入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适的笑意，
“借去看的人，手上……会沾满我的血。”他说得很慢，确保每个字都清晰地传递出去。
说完，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教室。有人露出疑惑的表情，有人觉得他在开玩笑，
咧了咧嘴。而陈姝，她的背影在一瞬间僵硬了。虽然极其短暂，
但良友捕捉到了那细微的、石化的瞬间。她没有回头。第二天，天气阴沉，
厚重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早读课，课代表开始分发前一天的作业本。良友坐在座位上，
心脏微微收紧。他看见陈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像往常一样主动起身帮忙分发。
她的右手，整个儿缩在宽大的校服袖子里，一动不动。当课代表把一摞本子放到她面前，
示意她传给后排时，她犹豫了一下，然后飞快地伸出左手，笨拙地将本子推了过去。
整个过程，她的右手始终藏在袖管深处，像某种畏光的生物。良友的心跳漏了一拍，
随即开始加速。是她。果然是她。上午第三节是体育课。热身跑圈后，
体育老师宣布自由活动，男生篮球，女生排球。良友抱着篮球，却没有立刻去球场，
而是找了个靠近排球场的看台台阶坐下，假装系鞋带。女生们分成两组打练习赛。
陈姝也在场上。她运动神经一般，但很认真。几个回合后，一个机会球传到了她那边，
位置有点低，需要她弯腰去垫传。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就是那一瞬间。
宽大的袖口因为动作而向后滑落，露出了她一直隐藏的右手。手掌，以及几根手指的指腹，
布满了斑驳的、已经有些干涸发暗的红色痕迹！那红色并非均匀一片，而是一块块、一团团，
像是用力擦拭过却没能完全擦掉，牢牢地浸染在皮肤纹理里。同组的女生似乎也注意到了，
离她最近的李莉皱了皱眉，喊了声：“陈姝，你手怎么了？”陈姝像被烫到一样，
猛地将手缩回袖子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嗫嚅着：“没……没什么，
不小心沾到点红墨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红墨水？良友在心里冷笑。
那根本不是红墨水。他记得清清楚楚，昨天下午，他将血珠抹在陈姝铅笔盒内侧时，
旁边正好放着她那支漏墨的红色钢笔。她当时还小声抱怨了一句，用纸巾擦拭钢笔和手指。
她手上的红色，绝大部分，应该是那时沾上的钢笔水。而他的血，量很少，
干涸后颜色与红墨水相近，混在一起，根本无法分辨。她看到了铅笔盒里的血迹，
听到了他那句意有所指的话。她慌了，
下意识地以为手上的红色主要是钢笔水就是良友的“血”，是偷窃行为暴露的印记。
她拼命想洗掉，却不知道那红色里大部分是难以立刻清除的钢笔水，
反而让痕迹更加显眼、更加可疑。这种徒劳的清洗，恰恰证明了她的心虚。良友站起身，
不再看排球场上那个惊慌失措的身影。他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
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他笑了。无声地，
却带着一种将猎物逼入绝境的、残忍的快意。那根本不是血。
那是他精心挑选的、一种遇氧才会逐渐显现鲜红色的特殊墨水。他昨天抹在铅笔盒上的，
正是这个。他的血？那不过是转移视线的幌子，是加重心理压力的砝码。真正的标记，
是那种需要时间才能完全显色的特殊墨水。它干涸初期颜色很淡，几乎看不出来，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如果接触了汗水或者试图用水清洗，反而会变得更加鲜艳夺目。
陈姝手上的，绝大部分是她的红钢笔水，
但肯定也混入了少量、却因她的清洗而“被激活”的特殊墨水。她以为那是洗不掉的“血”，
是罪证。她完全落入了他设下的陷阱。他转身走向篮球场，脚步轻快。
真相已经在他面前赤裸裸地摊开，像一本写满罪恶的书。接下来，该考虑如何翻看下一页，
或者说，如何让这本书，在所有人面前自动打开。
体育课的下课铃声尖锐地划破了操场上空沉闷的空气。
汗水、尘土和青春期的躁动混合成一种特有的疲惫气息，弥漫开来。良友拍着篮球，
眼角余光始终锁着排球场地那边。陈姝几乎是立刻就脱离了队伍，没有和任何同伴交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