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源的黑眼圈，一半是熬夜画符，另一半是献给了他这台破五菱宏光。
车身抖得像帕金森，离合踩下去像踩棉花，刹车一脚闷到底，能滑出三米远才给你点反应。
最要命的，是点火。
钥匙拧动。
“哐当——咔——咯吱吱吱——”整辆车发出一阵濒死的悲鸣，然后，剧烈地一震。
副驾上的阿灼被震得往前一冲，手里捧着的奶茶差点飞出去。
她苍白的小脸瞬间涨红，低着头，死死攥着碎花裙的裙角，不敢看张清源。
张清源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满脸油污，纳闷地瞥了她一眼。
“脸红什么？”
阿灼把头埋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蚋：“你……你每次都这样……”张清源没听懂。
他只关心这破车还能不能开。
后座塞满了画废的黄符、朱砂、速溶奶茶粉，还有几本《道教符箓大全（入门篇）》。
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清源灵异事务所”的所长，龙虎山不知名外门弟子，兼职上古旱神饲养员。
一个字，穷。
手机铃声是财神咒，此刻正欢快地响着。
“喂？
锦绣花园404？
闹鬼？
价钱好说，好好好，马上到！”
张清源眼睛一亮，挂了电话，一拍方向盘。
“阿灼，来活了！
今晚给你加餐！”
锦绣花园404室，阴气森森。
门一开，一股陈年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张清源熟练地掏出罗盘，指针疯狂旋转，跟装了电动小马达似的。
“行了，甲方爸爸的报告素材有了。”
他嘀咕着，开始布置法坛。
桃木剑、八卦镜、一碗糯米。
刚摆好架势，卧室里就飘出来一个红衣女鬼，披头散发，口中发出凄厉的尖叫，首冲二人而来。
“吵。”
一首安静嘬着奶茶的阿灼，皱了皱眉。
她只是轻轻抬眼，瞥了那女鬼一下。
尖叫声戛然而止。
红衣女鬼像是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一样，从头到脚，凭空消散了。
空气里只剩下一缕青烟。
张清源举着桃木剑，姿势僵在半空。
他沉默了足足十秒，然后崩溃地抓了抓自己本就不多的头发。
“大姐！
我三千字的驱邪报告怎么写？！
啊？
就写‘我女友瞅了它一眼，它就没了’？
甲方会信吗？
他只会觉得我收了钱还用PPT忽悠他！”
阿灼吸溜完最后一口珍珠，呆滞地晃了晃空杯子，没电了。
张清源的罗盘突然又开始震动，指针死死地指向窗外。
楼下，是一个废弃多年的露天泳池。
墨绿色的池水上飘着烂叶，水面不起一丝波澜，却透着一股子邪性。
张清源拉着阿灼下楼。
刚靠近泳池，一股潮湿的水汽就扑了过来。
阿灼的身体瞬间僵硬，脸上露出极度厌恶的表情，甩开张清源的手就往后缩。
“不去。”
她态度坚决，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潮，讨厌。”
“姑奶奶，这底下有大货，”张清源指着罗盘，“比刚刚那个红衣服的猛多了。”
阿灼摇头，躲到他背后，死死盯着旁边便利店的冷饮柜。
“……冰奶茶。”
“行行行，冰的，双倍奶盖，”张清源妥协了，“你在这喝，我自己下去看看。”
他脱了鞋袜，卷起洗得发白的道袍裤腿，小心翼翼地踩进泳池。
池水冰冷刺骨。
他在没过膝盖的淤泥里摸索着，很快，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是一块石碑。
张清源抹去上面的淤泥，借着手机光，看清了上面刻着的三个古篆字。
锁龙桩。
他心里咯噔一下。
这玩意儿可不是镇普通水鬼用的。
警局的档案室里，张清源顶着浓重的黑眼圈，一页页翻着陈年旧案。
那个泳池，十年前出过好几起溺水案。
所有死者，都以各种方式和锦绣花园最初的开发商，一个姓赵的老板，有过节。
而那位赵老板，也恰好在十年前人间蒸发了。
“线索都断在赵老板失踪这儿了。”
张清源揉着太阳穴，从背包里摸出一张黄符，咬破指尖，用血在符上画了几笔。
“走，阿灼，哥带你玩个刺激的。”
五菱宏光再次发出垂死的呻吟，在半路彻底抛锚了。
黑烟从引擎盖里冒出来。
张清源一脚踹在轮胎上，破口大骂：“我X你个爹！
关键时刻掉链子！”
阿灼面无表情地从副驾下来，走到车头。
她伸出两只纤细的手，抵在车头上，微微用力。
“轰——”一吨多重的五菱宏光，被她推得稳稳当当，速度均匀地向前滑行。
张清源坐在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表情呆滞。
神力，原来还能当拖车绳用。
为了省点修车钱，也为了求个心理安慰，他用没用完的朱砂，在驾驶座旁的车窗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平安符”。
结果，在下一个路口，就被交警拦下了。
“同志，你这是……行为艺术？”
年轻的交警同志看着车窗上的红符，一脸费解，“宣传封建迷信，罚款二百，记三分。”
张清源捏着罚单，欲哭无泪。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符纸的最终指向，还是那个废弃的泳池。
赵老板，恐怕是第一个祭品。
传说施工队当年为了赶工期，填了一口老井，触怒了井里的东西。
民间叫它，井龙王。
锁龙桩，就是赵老板情急之下找人设下的，想镇住它。
但他低估了那东西的怨气。
今夜，水汽比任何时候都重，泳池上空凝结着肉眼可见的黑雾。
阿灼站在池边，浑身难受，脸色比平时更苍白。
潮湿的环境极大削弱了她的神力。
池水中央，一个巨大的黑影缓缓浮现。
它由污泥和怨气构成，长着利爪，拖着长尾，正是民间传说里水猴子的模样，但体型和怨气，却是龙王级别。
“吼——！”
怨灵咆哮，腥风扑面。
张清源甩出几张烈火符，符纸刚靠近怨灵，就被潮湿的水汽浇灭，发出“滋啦”的轻响。
“妈的，属性克制！”
他咬牙，眼看那怪物的水爪就要拍下来。
他回头，看到阿灼正难受地抱着手臂，一副低电量模式。
张清源急了，扯着嗓子，用尽毕生力气吼道：“阿灼！”
“打完这架！
我请你喝一整桶双倍奶盖的奶茶！”
“一整桶！”
话音刚落。
阿灼猛地抬起头。
她那双总是低垂着的眼睛里，瞳孔瞬间化为燃烧般的赤金。
黑色的短发无风自动，发梢染上了火焰的色泽。
周遭的空气开始扭曲、升温。
“吵。”
她吐出一个字，声音里再没有丝毫的怯懦，只有属于上古神祇的威严与暴躁。
她抬起手。
泳池里墨绿色的池水开始沸腾，冒出滚滚白烟。
只在眨眼之间，整池的水被凭空蒸发！
灼热的蒸汽冲天而起，驱散了所有的黑雾。
水猴子的怨灵在高温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被活活烤成了虚无。
池底，露出了它原本的形态。
一副巨大的、被铁链和石桩死死钉住的龙形骸骨。
一切恢复平静。
张清源呆呆地看着被烤得干裂的池底。
阿灼身上的神威褪去，又变回那个穿着碎花裙的社恐少女。
她低着头，走到张清源面前，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指了指他。
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那意思很明显。
我的，一桶奶茶呢？
车身抖得像帕金森，离合踩下去像踩棉花，刹车一脚闷到底，能滑出三米远才给你点反应。
最要命的，是点火。
钥匙拧动。
“哐当——咔——咯吱吱吱——”整辆车发出一阵濒死的悲鸣，然后，剧烈地一震。
副驾上的阿灼被震得往前一冲，手里捧着的奶茶差点飞出去。
她苍白的小脸瞬间涨红，低着头，死死攥着碎花裙的裙角，不敢看张清源。
张清源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满脸油污，纳闷地瞥了她一眼。
“脸红什么？”
阿灼把头埋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蚋：“你……你每次都这样……”张清源没听懂。
他只关心这破车还能不能开。
后座塞满了画废的黄符、朱砂、速溶奶茶粉，还有几本《道教符箓大全（入门篇）》。
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清源灵异事务所”的所长，龙虎山不知名外门弟子，兼职上古旱神饲养员。
一个字，穷。
手机铃声是财神咒，此刻正欢快地响着。
“喂？
锦绣花园404？
闹鬼？
价钱好说，好好好，马上到！”
张清源眼睛一亮，挂了电话，一拍方向盘。
“阿灼，来活了！
今晚给你加餐！”
锦绣花园404室，阴气森森。
门一开，一股陈年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张清源熟练地掏出罗盘，指针疯狂旋转，跟装了电动小马达似的。
“行了，甲方爸爸的报告素材有了。”
他嘀咕着，开始布置法坛。
桃木剑、八卦镜、一碗糯米。
刚摆好架势，卧室里就飘出来一个红衣女鬼，披头散发，口中发出凄厉的尖叫，首冲二人而来。
“吵。”
一首安静嘬着奶茶的阿灼，皱了皱眉。
她只是轻轻抬眼，瞥了那女鬼一下。
尖叫声戛然而止。
红衣女鬼像是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一样，从头到脚，凭空消散了。
空气里只剩下一缕青烟。
张清源举着桃木剑，姿势僵在半空。
他沉默了足足十秒，然后崩溃地抓了抓自己本就不多的头发。
“大姐！
我三千字的驱邪报告怎么写？！
啊？
就写‘我女友瞅了它一眼，它就没了’？
甲方会信吗？
他只会觉得我收了钱还用PPT忽悠他！”
阿灼吸溜完最后一口珍珠，呆滞地晃了晃空杯子，没电了。
张清源的罗盘突然又开始震动，指针死死地指向窗外。
楼下，是一个废弃多年的露天泳池。
墨绿色的池水上飘着烂叶，水面不起一丝波澜，却透着一股子邪性。
张清源拉着阿灼下楼。
刚靠近泳池，一股潮湿的水汽就扑了过来。
阿灼的身体瞬间僵硬，脸上露出极度厌恶的表情，甩开张清源的手就往后缩。
“不去。”
她态度坚决，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潮，讨厌。”
“姑奶奶，这底下有大货，”张清源指着罗盘，“比刚刚那个红衣服的猛多了。”
阿灼摇头，躲到他背后，死死盯着旁边便利店的冷饮柜。
“……冰奶茶。”
“行行行，冰的，双倍奶盖，”张清源妥协了，“你在这喝，我自己下去看看。”
他脱了鞋袜，卷起洗得发白的道袍裤腿，小心翼翼地踩进泳池。
池水冰冷刺骨。
他在没过膝盖的淤泥里摸索着，很快，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是一块石碑。
张清源抹去上面的淤泥，借着手机光，看清了上面刻着的三个古篆字。
锁龙桩。
他心里咯噔一下。
这玩意儿可不是镇普通水鬼用的。
警局的档案室里，张清源顶着浓重的黑眼圈，一页页翻着陈年旧案。
那个泳池，十年前出过好几起溺水案。
所有死者，都以各种方式和锦绣花园最初的开发商，一个姓赵的老板，有过节。
而那位赵老板，也恰好在十年前人间蒸发了。
“线索都断在赵老板失踪这儿了。”
张清源揉着太阳穴，从背包里摸出一张黄符，咬破指尖，用血在符上画了几笔。
“走，阿灼，哥带你玩个刺激的。”
五菱宏光再次发出垂死的呻吟，在半路彻底抛锚了。
黑烟从引擎盖里冒出来。
张清源一脚踹在轮胎上，破口大骂：“我X你个爹！
关键时刻掉链子！”
阿灼面无表情地从副驾下来，走到车头。
她伸出两只纤细的手，抵在车头上，微微用力。
“轰——”一吨多重的五菱宏光，被她推得稳稳当当，速度均匀地向前滑行。
张清源坐在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表情呆滞。
神力，原来还能当拖车绳用。
为了省点修车钱，也为了求个心理安慰，他用没用完的朱砂，在驾驶座旁的车窗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平安符”。
结果，在下一个路口，就被交警拦下了。
“同志，你这是……行为艺术？”
年轻的交警同志看着车窗上的红符，一脸费解，“宣传封建迷信，罚款二百，记三分。”
张清源捏着罚单，欲哭无泪。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符纸的最终指向，还是那个废弃的泳池。
赵老板，恐怕是第一个祭品。
传说施工队当年为了赶工期，填了一口老井，触怒了井里的东西。
民间叫它，井龙王。
锁龙桩，就是赵老板情急之下找人设下的，想镇住它。
但他低估了那东西的怨气。
今夜，水汽比任何时候都重，泳池上空凝结着肉眼可见的黑雾。
阿灼站在池边，浑身难受，脸色比平时更苍白。
潮湿的环境极大削弱了她的神力。
池水中央，一个巨大的黑影缓缓浮现。
它由污泥和怨气构成，长着利爪，拖着长尾，正是民间传说里水猴子的模样，但体型和怨气，却是龙王级别。
“吼——！”
怨灵咆哮，腥风扑面。
张清源甩出几张烈火符，符纸刚靠近怨灵，就被潮湿的水汽浇灭，发出“滋啦”的轻响。
“妈的，属性克制！”
他咬牙，眼看那怪物的水爪就要拍下来。
他回头，看到阿灼正难受地抱着手臂，一副低电量模式。
张清源急了，扯着嗓子，用尽毕生力气吼道：“阿灼！”
“打完这架！
我请你喝一整桶双倍奶盖的奶茶！”
“一整桶！”
话音刚落。
阿灼猛地抬起头。
她那双总是低垂着的眼睛里，瞳孔瞬间化为燃烧般的赤金。
黑色的短发无风自动，发梢染上了火焰的色泽。
周遭的空气开始扭曲、升温。
“吵。”
她吐出一个字，声音里再没有丝毫的怯懦，只有属于上古神祇的威严与暴躁。
她抬起手。
泳池里墨绿色的池水开始沸腾，冒出滚滚白烟。
只在眨眼之间，整池的水被凭空蒸发！
灼热的蒸汽冲天而起，驱散了所有的黑雾。
水猴子的怨灵在高温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被活活烤成了虚无。
池底，露出了它原本的形态。
一副巨大的、被铁链和石桩死死钉住的龙形骸骨。
一切恢复平静。
张清源呆呆地看着被烤得干裂的池底。
阿灼身上的神威褪去，又变回那个穿着碎花裙的社恐少女。
她低着头，走到张清源面前，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指了指他。
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那意思很明显。
我的，一桶奶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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