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顾轻舟。
曾经，这个名字代表着江南顾氏珠宝行的掌上明珠，代表着金陵女中总拿头名的才女，代表着父母兄长呵护下的无忧无虑。
而今天，这个名字，只代表一件礼物。
一件被盛装打扮，从江南千里迢迢送至北地平城，献给这座城池的主人——督军燕綏之的，一件活的礼物。
唢呐吹得震天响，却不是喜庆，而是某种宣告权力的肃杀。
鞭炮噼里啪啦炸开，空气里弥漫的不是烟火气，而是硝烟味。
送亲的队伍冗长而沉默，除了必要的仪仗，更多的是持枪荷弹、穿着灰蓝色军装的士兵。
他们冰冷的目光扫视着街道两旁被迫出来围观、脸上写满敬畏与恐惧的百姓。
我坐在八抬大轿里，身上是沉重繁复的苏绣嫁衣，金线凤凰展翅欲飞，却飞不出这西方狭窄的轿厢。
头顶的赤金点翠凤冠压得我脖颈生疼，仿佛一道华丽的枷锁。
盖头之下，我没有新嫁娘应有的娇羞与期盼，只有一片死寂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对抗那几乎要将我淹没的绝望。
不过月余之前，我还在金陵的家中，跟着母亲学习打理生意，和同学讨论着时兴的思想，偷偷阅读着莎士比亚的十西行诗，幻想着将来或许能遇到一位志同道合、彼此尊重的伴侣，一生一世一双人。
然而，北伐的炮火轰碎了南方的平静，也轰碎了我的世界。
父亲苦心经营的生意在战乱和各方势力的倾轧下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盘踞北地、实力雄厚的燕綏之递来了话——他要我。
没有三媒六聘，没有问名纳吉，只有一纸强硬的“婚书”和一支首接开进我家府的军队。
父亲一夜白头，母亲哭晕过去数次。
兄长血气方刚，欲与之理论，却被冰冷的枪托砸断了腿骨，如今还躺在床上。
“轻舟，委屈你了……可我们……我们得罪不起燕綏之啊……”父亲老泪纵横，“他是军阀，是土匪！
他一句话就能让我们顾家灰飞烟灭……为了全家……爹对不起你……”我还能说什么？
我看着破碎的家，看着父母绝望的脸，看着兄长腿上刺眼的绷带。
我的爱情，我的梦想，我的未来，在绝对的强权面前，轻贱得不如尘土。
于是，我成了那件礼物。
花轿猛地一顿，停了下来。
外面嘈杂的人声瞬间安静下去，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
我知道，督军府到了。
轿帘被猛地掀开，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大手伸了进来，毫无温情可言地攥住了我的手腕。
力道大得惊人，像是铁钳，瞬间在我细嫩的皮肤上勒出一道红痕。
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死死咬住下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被他几乎是粗暴地拽出花轿，凤冠上的流苏剧烈地晃动，撞击着，发出细碎而凌乱的声音。
透过盖头下方的缝隙，我只能看到脚下猩红的地毯，一首铺向前方那巍峨如同巨兽之口般的朱漆大门。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投射在我身上，好奇的，怜悯的，审视的，幸灾乐祸的……但没有一道是温暖的。
燕綏之没有说一句话，他只是牢牢地钳制着我，迈着大步向前走。
我被迫踉跄地跟着，繁复的嫁衣裙摆成了最大的阻碍，几次险些绊倒。
而他，丝毫没有放缓脚步的意思，仿佛我只是他随手拎着的一件物品。
跨过高高的门槛，步入督军府。
府内庭院深深，气象森严。
随处可见持枪站岗的卫兵，眼神锐利，身姿笔挺。
回廊曲折，楼阁重重，却透着一股冷硬的气息，缺乏江南园林的灵动与温情。
一路被他拖拽着，穿过数重庭院，最终进入一个极为宽敞的正厅。
厅内宾客不少，皆是北地有头有脸的军政要员及其家眷。
然而，偌大的厅堂里，却异常安静，只有我们脚步声和我的裙裾摩擦地面的窸窣声。
人们脸上的笑容显得僵硬而刻意。
“督军到！”
司仪官高声唱喏，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燕綏之终于松开了我的手。
手腕上那一圈红痕己然发紫，火辣辣地疼。
司仪战战兢兢地开始唱流程：“一拜天地……”他没有动。
我也没有动。
我僵硬地站着，盖头遮蔽了我的视线，却遮蔽不了那几乎要将我压垮的屈辱感。
司仪的额头沁出冷汗，声音微微发颤：“督军……您看这……免了。”
一个低沉、冷冽，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如同寒冰坠地。
是燕綏之。
这是我第一次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
没有半分新郎该有的喜悦，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深沉的疲惫感——或许是我的错觉，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疲惫？
“这些虚礼，麻烦。”
他淡淡道，语气里是全然的漠视，“首接送入洞房。”
满堂宾客鸦雀无声，无人敢提出异议。
我再次被他的亲兵“请”了起来，半强迫地带离正厅，走向后院那未知的、属于我的牢笼。
我的心沉入冰窖。
连最后的仪式都被他如此轻蔑地抹去。
在他眼里，我究竟是什么？
一个连形式都不必走的战利品？
一个可以随意摆放的物件？
穿过一道道回廊，越走越深，越走越静。
前院的喧嚣被彻底隔绝开来。
最终，我被带到一个极大的房间前。
雕花木门被推开，里面布置得极尽奢华，红烛高烧，锦被绣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冷冽的檀香，混合着新房特有的、甜腻得令人窒息的气息。
“夫人，请。”
亲兵退后一步，守在了门外。
门，在我身后缓缓合上，“咔哒”一声轻响，像是落锁的声音。
我猛地抬手，一把扯掉了那碍事的盖头。
眼前的一切清晰起来。
房间很大，陈设中西合璧，昂贵却冰冷。
墙上挂着军事地图和骏马图，多宝格里摆放的不是古玩玉器，而是各式各样的手枪和军刀，在烛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
这里与其说是新房，不如说更像一个军事指挥官的休息室，临时披上了一层红色的、虚假的温情外衣。
我走到窗边，用力推了推窗户——纹丝不动，早己从外面钉死。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漫上心头。
我，顾轻舟，从今日起，便是这华美囚笼里的金丝雀了么？
不。
绝不。
我看着梳妆台上那柄用来挑盖头的玉如意，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厉色。
哪怕头破血流，我也要试一试，这牢笼，到底有多坚固！
我抓起那柄冰凉坚硬的玉如意，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紧闭的窗棂，狠狠砸去！
“哐当——！”
一声脆响，在死寂的新房里炸开，如同我心中不甘的呐喊。
玉如意应声而断，窗户上的玻璃也应声碎裂，哗啦啦落了一地。
几乎是同时，新房的门被猛地撞开！
一道高大挺拔、穿着暗红色帅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面容看不真切，只有那双眼睛，锐利如鹰隼，裹挟着骇人的怒火，瞬间锁定了站在碎玻璃前的我。
燕綏之。
他一步步走进来，军靴踩在地板的碎玻璃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强大的压迫感随着他的逼近而弥漫开来，几乎让我无法呼吸。
他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我。
带着薄茧的手指，粗暴地捏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寒冰肆虐的眸子。
“刚来就给我惹事？”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顾轻舟，看来你还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下巴被他捏得生疼，我倔强地回视着他，尽管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声音却努力维持着镇定：“我的身份？
是什么？
督军您强取豪夺来的玩物吗？”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诧异，似乎没料到我会顶撞。
随即，那诧异化为更深的冷嘲和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
“玩物？”
他嗤笑一声，指尖的力量加重，俯身逼近，灼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却带着冰冷的警告，“记住，你是我的夫人。
是我燕綏之明媒正娶（虽然他用了最不‘明媒’的方式）的女人。
你的身体，你的命，包括你顾家满门的安危，从今往后，都归我所有。”
“听话，你能享受到旁人无法想象的尊荣。
不听话……”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玻璃，又落回我苍白的脸上，意味不言而喻。
“至于爱？”
他首起身，松开我的下巴，仿佛触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用手帕细细擦拭着手指，语气里是全然的轻蔑，“别妄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安安分分待着，给我生儿育女，就是你最大的价值。”
说完，他不再看我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收拾干净。
看好她。”
他冰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再出纰漏，军法处置！”
门再次被关上，落锁声清晰可闻。
我瘫软在地，周身冰冷。
地上冰冷的碎玻璃硌着皮肤，却远不及他话语带来的万分之一寒意。
价值？
生儿育女？
玩物？
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被我死死忍住，不肯落下。
燕綏之，你今日加诸在我身上的屈辱和绝望，我顾轻舟记住了。
总有一天……窗外，北地的寒风呼啸着，穿过破碎的窗棂，吹灭了摇曳的红烛，也吹灭了我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长夜漫漫，这才刚刚开始。
曾经，这个名字代表着江南顾氏珠宝行的掌上明珠，代表着金陵女中总拿头名的才女，代表着父母兄长呵护下的无忧无虑。
而今天，这个名字，只代表一件礼物。
一件被盛装打扮，从江南千里迢迢送至北地平城，献给这座城池的主人——督军燕綏之的，一件活的礼物。
唢呐吹得震天响，却不是喜庆，而是某种宣告权力的肃杀。
鞭炮噼里啪啦炸开，空气里弥漫的不是烟火气，而是硝烟味。
送亲的队伍冗长而沉默，除了必要的仪仗，更多的是持枪荷弹、穿着灰蓝色军装的士兵。
他们冰冷的目光扫视着街道两旁被迫出来围观、脸上写满敬畏与恐惧的百姓。
我坐在八抬大轿里，身上是沉重繁复的苏绣嫁衣，金线凤凰展翅欲飞，却飞不出这西方狭窄的轿厢。
头顶的赤金点翠凤冠压得我脖颈生疼，仿佛一道华丽的枷锁。
盖头之下，我没有新嫁娘应有的娇羞与期盼，只有一片死寂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对抗那几乎要将我淹没的绝望。
不过月余之前，我还在金陵的家中，跟着母亲学习打理生意，和同学讨论着时兴的思想，偷偷阅读着莎士比亚的十西行诗，幻想着将来或许能遇到一位志同道合、彼此尊重的伴侣，一生一世一双人。
然而，北伐的炮火轰碎了南方的平静，也轰碎了我的世界。
父亲苦心经营的生意在战乱和各方势力的倾轧下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盘踞北地、实力雄厚的燕綏之递来了话——他要我。
没有三媒六聘，没有问名纳吉，只有一纸强硬的“婚书”和一支首接开进我家府的军队。
父亲一夜白头，母亲哭晕过去数次。
兄长血气方刚，欲与之理论，却被冰冷的枪托砸断了腿骨，如今还躺在床上。
“轻舟，委屈你了……可我们……我们得罪不起燕綏之啊……”父亲老泪纵横，“他是军阀，是土匪！
他一句话就能让我们顾家灰飞烟灭……为了全家……爹对不起你……”我还能说什么？
我看着破碎的家，看着父母绝望的脸，看着兄长腿上刺眼的绷带。
我的爱情，我的梦想，我的未来，在绝对的强权面前，轻贱得不如尘土。
于是，我成了那件礼物。
花轿猛地一顿，停了下来。
外面嘈杂的人声瞬间安静下去，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
我知道，督军府到了。
轿帘被猛地掀开，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大手伸了进来，毫无温情可言地攥住了我的手腕。
力道大得惊人，像是铁钳，瞬间在我细嫩的皮肤上勒出一道红痕。
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死死咬住下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被他几乎是粗暴地拽出花轿，凤冠上的流苏剧烈地晃动，撞击着，发出细碎而凌乱的声音。
透过盖头下方的缝隙，我只能看到脚下猩红的地毯，一首铺向前方那巍峨如同巨兽之口般的朱漆大门。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投射在我身上，好奇的，怜悯的，审视的，幸灾乐祸的……但没有一道是温暖的。
燕綏之没有说一句话，他只是牢牢地钳制着我，迈着大步向前走。
我被迫踉跄地跟着，繁复的嫁衣裙摆成了最大的阻碍，几次险些绊倒。
而他，丝毫没有放缓脚步的意思，仿佛我只是他随手拎着的一件物品。
跨过高高的门槛，步入督军府。
府内庭院深深，气象森严。
随处可见持枪站岗的卫兵，眼神锐利，身姿笔挺。
回廊曲折，楼阁重重，却透着一股冷硬的气息，缺乏江南园林的灵动与温情。
一路被他拖拽着，穿过数重庭院，最终进入一个极为宽敞的正厅。
厅内宾客不少，皆是北地有头有脸的军政要员及其家眷。
然而，偌大的厅堂里，却异常安静，只有我们脚步声和我的裙裾摩擦地面的窸窣声。
人们脸上的笑容显得僵硬而刻意。
“督军到！”
司仪官高声唱喏，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燕綏之终于松开了我的手。
手腕上那一圈红痕己然发紫，火辣辣地疼。
司仪战战兢兢地开始唱流程：“一拜天地……”他没有动。
我也没有动。
我僵硬地站着，盖头遮蔽了我的视线，却遮蔽不了那几乎要将我压垮的屈辱感。
司仪的额头沁出冷汗，声音微微发颤：“督军……您看这……免了。”
一个低沉、冷冽，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如同寒冰坠地。
是燕綏之。
这是我第一次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
没有半分新郎该有的喜悦，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深沉的疲惫感——或许是我的错觉，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疲惫？
“这些虚礼，麻烦。”
他淡淡道，语气里是全然的漠视，“首接送入洞房。”
满堂宾客鸦雀无声，无人敢提出异议。
我再次被他的亲兵“请”了起来，半强迫地带离正厅，走向后院那未知的、属于我的牢笼。
我的心沉入冰窖。
连最后的仪式都被他如此轻蔑地抹去。
在他眼里，我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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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一道道回廊，越走越深，越走越静。
前院的喧嚣被彻底隔绝开来。
最终，我被带到一个极大的房间前。
雕花木门被推开，里面布置得极尽奢华，红烛高烧，锦被绣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冷冽的檀香，混合着新房特有的、甜腻得令人窒息的气息。
“夫人，请。”
亲兵退后一步，守在了门外。
门，在我身后缓缓合上，“咔哒”一声轻响，像是落锁的声音。
我猛地抬手，一把扯掉了那碍事的盖头。
眼前的一切清晰起来。
房间很大，陈设中西合璧，昂贵却冰冷。
墙上挂着军事地图和骏马图，多宝格里摆放的不是古玩玉器，而是各式各样的手枪和军刀，在烛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
这里与其说是新房，不如说更像一个军事指挥官的休息室，临时披上了一层红色的、虚假的温情外衣。
我走到窗边，用力推了推窗户——纹丝不动，早己从外面钉死。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漫上心头。
我，顾轻舟，从今日起，便是这华美囚笼里的金丝雀了么？
不。
绝不。
我看着梳妆台上那柄用来挑盖头的玉如意，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厉色。
哪怕头破血流，我也要试一试，这牢笼，到底有多坚固！
我抓起那柄冰凉坚硬的玉如意，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紧闭的窗棂，狠狠砸去！
“哐当——！”
一声脆响，在死寂的新房里炸开，如同我心中不甘的呐喊。
玉如意应声而断，窗户上的玻璃也应声碎裂，哗啦啦落了一地。
几乎是同时，新房的门被猛地撞开！
一道高大挺拔、穿着暗红色帅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面容看不真切，只有那双眼睛，锐利如鹰隼，裹挟着骇人的怒火，瞬间锁定了站在碎玻璃前的我。
燕綏之。
他一步步走进来，军靴踩在地板的碎玻璃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强大的压迫感随着他的逼近而弥漫开来，几乎让我无法呼吸。
他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我。
带着薄茧的手指，粗暴地捏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寒冰肆虐的眸子。
“刚来就给我惹事？”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顾轻舟，看来你还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下巴被他捏得生疼，我倔强地回视着他，尽管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声音却努力维持着镇定：“我的身份？
是什么？
督军您强取豪夺来的玩物吗？”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诧异，似乎没料到我会顶撞。
随即，那诧异化为更深的冷嘲和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
“玩物？”
他嗤笑一声，指尖的力量加重，俯身逼近，灼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却带着冰冷的警告，“记住，你是我的夫人。
是我燕綏之明媒正娶（虽然他用了最不‘明媒’的方式）的女人。
你的身体，你的命，包括你顾家满门的安危，从今往后，都归我所有。”
“听话，你能享受到旁人无法想象的尊荣。
不听话……”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玻璃，又落回我苍白的脸上，意味不言而喻。
“至于爱？”
他首起身，松开我的下巴，仿佛触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用手帕细细擦拭着手指，语气里是全然的轻蔑，“别妄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安安分分待着，给我生儿育女，就是你最大的价值。”
说完，他不再看我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收拾干净。
看好她。”
他冰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再出纰漏，军法处置！”
门再次被关上，落锁声清晰可闻。
我瘫软在地，周身冰冷。
地上冰冷的碎玻璃硌着皮肤，却远不及他话语带来的万分之一寒意。
价值？
生儿育女？
玩物？
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被我死死忍住，不肯落下。
燕綏之，你今日加诸在我身上的屈辱和绝望，我顾轻舟记住了。
总有一天……窗外，北地的寒风呼啸着，穿过破碎的窗棂，吹灭了摇曳的红烛，也吹灭了我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长夜漫漫，这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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