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灾报警器响起时,我正梦见柳如烟在我葬礼上微笑。前世我冲进火海救出她,
却被烧毁了半张脸。她假意报恩嫁给我,新婚夜却剪断我的刹车线。“五年了,
终于不用再面对你这张恶心的脸!”重生回火场前一刻,我转身跑向安全出口。
“楼上还有人!”邻居大爷冲我喊。“您行您上。”我头也不回。消防员救出柳如烟时,
她左脸已和我前世伤痕一模一样。后来我功成名就,柳家破产跪求合作。秘书问我见不见,
我抚过脸上的疤:“当年我爸下岗时,他们也没见我。
”---浓烟灌进鼻腔的灼痛感还未消散,我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样狂跳,
几乎要撞碎肋骨。天花板上廉价吸顶灯熟悉得刺眼。
老旧空调外机嗡嗡的噪音固执地钻进耳朵。我僵硬地扭过头,
视线落在床头柜上那个屏幕碎裂的廉价手机上。日期清晰地显示着:2018年7月15日,
上午9:47。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不是梦。那些烈火焚身的剧痛,
柳如烟在我葬礼上淬了毒般的狰狞笑容,
还有卡车碾过身体时骨头碎裂的闷响……全都不是梦!我回来了,回到了命运的岔路口,
回到了地狱开始燃烧的那一天。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几乎窒息。就在这时,
一声凄厉的尖叫撕破了窗外的宁静。“着火啦——救命啊——!
”紧接着是更多纷杂混乱的哭喊和奔跑声,像重锤狠狠砸在我脆弱的神经上。
我几乎是滚下床,手脚并用地扑到窗边。斜上方,柳如烟家所在的五楼窗户,
浓稠的黑烟正疯狂地向外翻涌,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窗框,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和前世一模一样的情景!记忆里皮肤被火焰燎烤的焦糊味仿佛再次钻进鼻腔,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前世,就是听到这呼救,我像着了魔一样,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
撞开那扇滚烫的门,在浓烟和烈火中摸到柳如烟已经昏迷的身体,
拼死把她拖了出来……代价是我半张脸被瞬间腾起的烈焰吞噬,皮肉焦糊,
留下永世无法磨灭的可怖疤痕。“咳咳……楼上还有人呢!五楼的小姑娘!
”楼下安全地带传来一个尖利焦躁的老头嗓音,是住柳如烟隔壁的赵大爷,
那个遛狗从不牵绳、还总爱指手画脚的讨厌鬼。他一边咳嗽一边扯着嗓子喊,“谁体力好?
快上去救一下啊!人命关天!”混乱的人群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他的三角眼滴溜溜乱转,
最终精准地锁定了刚刚冲出单元门、正扶着膝盖大口喘气的我。“小伙子!就你!
年轻力壮的,快上去啊!那姑娘一个人困里面了!”赵大爷几步蹿到我面前,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我鼻尖。
前世,就是这声催促,加上我骨子里那点该死的“英雄主义”,把我推向了深渊。
我甚至没细想,转身就再次冲进了那栋正在变成熔炉的居民楼。这一次,我抬起头,
目光冰冷地迎上赵大爷那张写满道德绑架的老脸。楼道里残留的烟味刺得我喉咙发痒,
但我没有咳,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讥诮笑容。“大爷,
”我的声音异常平稳,甚至带着点刻意的疑惑,“您不是常说您年轻时多么勇猛,
一人能扛两袋大米上五楼都不喘气吗?这会儿怎么光动嘴皮子?您行您上啊。
”赵大爷那张布满褶子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像是被当众狠狠抽了一耳光。
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我这个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小年轻会当众顶撞他,
还把他以前吹的牛皮翻出来打他的脸。他枯树皮般的手指抖得厉害,指着我,嘴唇哆嗦着,
半天憋不出一个字:“你……你这小子……贪生怕死!一点年轻人的血性都没有!
搁我们以前……”“搁您以前?”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目光扫过他脚上那双脏兮兮的布鞋,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搁您以前遛狗不牵绳,把小区孩子吓哭好几回,
被物业找上门还撒泼打滚的时候?还是搁您以前为了省那几毛钱电费,
偷接公共线路被电得差点过去的时候?您这品行,跟我讲血性?讲奉献?
”我字字句句都戳在他最见不得人的痛处上。周围原本慌乱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不少,
一道道复杂的目光聚焦在赵大爷身上,有鄙夷,有恍然大悟,甚至还有一丝快意。
赵大爷的脸由红转紫,再由紫转白,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所有血色。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气得浑身筛糠一样抖起来,眼看就要厥过去。
“呜——呜——呜——”尖锐急促的消防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天籁,
瞬间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红蓝闪烁的警灯刺破混乱的烟尘,
几辆巨大的消防车咆哮着在狭窄的居民区通道里艰难地刹住。车门“哐当”打开,
身着厚重防护服、动作迅捷如猎豹的消防员们鱼贯而出,水带如同巨蟒般瞬间展开。“让开!
都退后!退到安全区!”沉稳有力的指挥声压下了一切嘈杂。专业的救援力量到了。
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丝,身体却依旧僵硬地钉在原地,
目光死死锁住五楼那扇被浓烟和火焰包裹的窗户。前世那撕心裂肺的灼痛感再次席卷而来,
皮肤下的神经末梢仿佛还在尖叫。消防员们动作快得惊人。高压水龙如同愤怒的银龙,
狠狠撞向肆虐的火舌,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大量蒸腾的白气。云梯车迅速升起,
几名消防员顶着高温和浓烟,如同无畏的逆行者,破窗而入。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焦灼中一秒一秒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楼下的人群鸦雀无声,
只有火焰的咆哮、水流的冲击、还有消防员之间短促有力的指令声交织在一起。“出来了!
出来了!”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我的心猛地一沉,
又瞬间被一股冰冷的恨意攥紧。云梯缓缓降下。两名消防员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担架。
担架上的人一动不动,身上盖着湿透的防火毯,湿漉漉的头发黏在额角,
露出一张被熏得乌黑、却依旧能辨认出轮廓的脸——柳如烟!
就在消防员调整担架准备抬上救护车的瞬间,一阵微风拂过,掀开了防火毯的一角。
时间仿佛凝固了。她左半边脸颊暴露在刺眼的阳光下。从颧骨一直延伸到耳根和下颌,
原本光洁细腻的皮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狰狞可怖的焦黑与赤红!皮肉翻卷、萎缩,
像是被最恶毒的诅咒烙印过,呈现出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融化后又凝固的蜡状质感。
和我前世被毁掉的右脸,位置对称,伤痕如出一辙!
一股无法形容的、近乎病态的快意猛地窜上我的脊梁骨,冰冷而尖锐,
瞬间冲垮了所有残留的软弱。天道好轮回!柳如烟,这滋味,你也好好尝尝!“医生!医生!
这边!快!”消防员焦急地呼唤着。担架旁,
一个穿着家居服、同样被熏得狼狈不堪的中年女人猛地扑了过去,
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哭嚎:“我的烟烟啊!你的脸——!”是柳如烟的母亲,
那个刻薄势利的女人。她颤抖的手想去碰触女儿脸上的伤疤,又在半空停住,
仿佛那是什么剧毒之物。就在这时,后续的消防员抬着一个沉重的黑色裹尸袋走了出来,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里面还有一位男性,抱歉……我们赶到时,已经没生命体征了。
”消防队长声音低沉,带着沉重的遗憾。赵大爷刚才还气得发抖的身体猛地一僵,
随即爆发出更剧烈的、近乎癫狂的颤抖。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个裹尸袋,
又猛地转向五楼那扇依旧冒着黑烟的焦黑窗口,最后,那怨毒得如同淬了毒针的目光,
狠狠钉在了我的脸上!“都怪你!”他猛地挣脱旁边扶着他的人,
枯瘦的手指带着全身的力气戳向我,唾沫横飞,声嘶力竭,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诅咒,“都怪你这个冷血的畜生!见死不救!
你要是早上去一分钟!就一分钟!那小伙子就不会死!我的房子!我的房子全完了啊!
烧死了人,谁还要这破房子!都怪你!你这个杀人凶手!你不得好死!
”他颠三倒四地咆哮着,把房子贬值的恐慌、投资失败的怨气,一股脑儿全倾泻到我头上,
仿佛我才是纵火的元凶。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一些不明真相的目光带着探究和隐隐的责备落在我身上。
前世那种被误解、被推上道德审判台的屈辱感几乎要再次将我淹没。但这一次,
心底涌起的不是委屈,而是冰冷的怒火和彻骨的嘲讽。“赵大爷,”我向前一步,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压过了他歇斯底里的咆哮,带着一种淬了冰的平静,“您口口声声说我不救人,
是杀人凶手。那我倒要问问您,您既然这么关心邻居的生死,这么在乎您房子的价值,
刚才消防车没来的时候,您这位‘老英雄’,怎么自己缩在安全区,
光动嘴皮子使唤别人去送死?您的血性呢?您的奉献呢?合着别人的命是草芥,
就您的房子是金疙瘩?”我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渐渐回过味来的邻居,
他们看向赵大爷的眼神变得复杂而鄙夷。
那个经常被他家没拴绳的狗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妈妈,更是毫不掩饰地“呸”了一声。
“你…你……”赵大爷被我怼得眼珠子暴突,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紫,胸口剧烈起伏,
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嗬嗬”声。他猛地抬手捂住心口,身体像一截被骤然砍断的朽木,
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老赵!” “赵大爷!” 旁边几个人惊呼着去扶。一片混乱中,
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再次响起,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地将昏迷的赵大爷抬上担架。而我,
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转身,拨开人群,头也不回地走向家的方向。
身后那片狼藉、哭嚎、以及那具冰冷的尸体,都与我再无瓜葛。回到家,
关上那扇薄薄的铁门,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与疯狂,我背靠着门板,才感觉浑身脱力,
双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的T恤,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客厅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是妈妈的味道。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熟悉声响,
还有爸爸偶尔的咳嗽声。“小默?是你回来了吗?外面吵吵嚷嚷的,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