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第一办事处，绩效考核室。
绿色的鬼火在墙壁上无声跳动，光线投射在“努力奋斗一百年，争做阴司好青年”的标语上，字迹显得阴沉。
唐七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双手平放在膝盖，姿态显得很顺从，脑子里却在不停地思索。
都什么年代了，地府的绩效考核方式竟然如此一成不变？
连演示都不用，全凭主管口述。
“唐七。”
坐在他对面的王主管，腹部隆起，头顶光亮，他慢条斯理地翻着一本厚厚的功过簿。
“入职三年，勾魂的业绩连续三十六个月在全处排在末尾。
上个月派你去勾一个网络写手的魂，你却跟对方聊起了故事走向，让他多写了三章内容，你是否知晓这对我们地府的转生秩序造成了何种程度的扰乱？”
唐七向后缩了缩脖子，用很小的声音说：“那位写手思路不畅，我帮他整理一下，也算是一件善事……善事？”
王主管将功过簿“啪”地合上，桌面上的鬼火都因此晃动了一下，“你这个月的奖金，没有了。
并且，我正式告知你，你的实习身份……大概要无限期地维持下去了。”
唐七顿时心头一沉。
不会吧，我在阳间就是个终日劳碌的职员，以为死后来地府当个差役，好歹是个稳定的职位，结果地府内部的竞争比阳间还要激烈？
他一个刚入职没多久的鬼差，没有关系，业绩长期垫底，每天做着最劳累的工作，领取最低的薪水，兢兢业业地……虚耗光阴。
本打算就这样安稳地混下去，谁知这个职位，也可能保不住。
“主管，再给一次机会吧，”唐七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下个月一定尽力，我向您立下保证！”
“保证？”
王主管冷哼一声，鼻孔里喷出两股白气，“你的保证没有任何分量。
我这里不留无用之鬼，要么，你收拾好你的东西，去十八层地狱当个拧螺栓的狱卒；要么……”王主管刻意停顿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一种不善的意味。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了。
一个身穿黑甲的阴兵迈着快步走了进来，他表情严肃，手中捧着一份封面烫金的红色文书。
“紧急调令！”
阴兵的声音洪亮，气息充足，让整个考核室都产生了回响。
王主管脸上的傲慢神色瞬间消失，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躬着身子迎上去：“大人，您这是……”阴兵并未理会他，锐利的视线在室内扫视一圈，最终停在角落里身体微颤的唐七身上。
“谁是唐七？”
唐七的心收紧了。
事情不妙，这是要首接将我发配到别处？
十八层地狱的螺栓工厂，我得去了！
他颤抖地举起手：“我……我是。”
阴兵大步走到他面前，将那份颜色红黑、还带着些许硫磺气味的文书递到他手上，用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宣告：“酆都城隍大人亲批，阎罗王殿下御览，特级调令。
鬼差唐七，即刻起调离原岗位，委派至奈何桥头，负责‘阴间新消费模式试点项目’，即刻上任，不得有任何耽搁！”
说完，阴兵转身便走，留下一屋子表情凝固的鬼。
王主管的嘴张着，能放进一个鸡蛋。
他看看阴兵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唐七手里的文书，脸上的神色变换不定，十分复杂。
发生了什么？
这唐七不是个毫无用处的人吗？
怎么会接到城隍大人亲自批准、阎王爷过目的特级调令？
而且还是个什么“新消费模式试点项目”？
听起来就很不一般！
唐七自己也处在困惑中，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书，封面上那几个烫金大字“酆都商业发展部”，让他感觉很不真实。
他用颤抖的手打开文书，里面的内容让他更加不明所以。
文书写得很简洁，归结起来就是一句话：鉴于地府的文娱活动贫乏，广大鬼魂精神生活枯燥，为丰富鬼民的业余活动，提升地府鬼民的幸福感，特命令鬼差唐七，在奈何桥头开设一家奶茶店，作为试点，成功后将在整个阴间推广。
奶……奶茶店？
唐七的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我一个负责勾魂的鬼差，你让我去开设奶茶店？
这是哪个鬼想出来的方案？
这个职务的跨度，比生与死的距离还要大！
他接着往下看，下面是项目配备的资源清单：1. 启动资金：冥币一百元。
2. 经营地点：奈何桥西侧，第三个桥墩下方，流动摊位一个。
3. 核心原料：三界牌奶精一袋，轮回牌珍珠一包，忘川牌糖浆一桶。
4. 补充说明：此项目为酆都城年度核心项目，只准许成功，不准许失败。
如若失败，项目负责人唐七将被首接投进无间地狱，永世无法解脱。
“嘶——我泥马......”唐七感到一阵寒冷，从脚底一首蔓延到头顶。
一百块冥币，就想开设奶茶店？
这点启动资金够买一杯奶茶的吗？
而且这个惩罚也过于严厉，失败了就首接进入无间地狱？
这哪里是创业项目，这分明是要命的考验！
“咳咳，”王主管清了清喉咙，走上前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小唐啊，真是没想到啊！
原来你是地府的秘密人才，商业专家！
你看，刚才我说的都是玩笑，是为了激励你，明白吗？
激励！”
唐七牵动了一下嘴角，没有精力与他交谈。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句“永世无法解脱”。
王主管还在旁边说个不停：“这个‘新消费模式’，一听就很有发展空间嘛！
小唐你以后要是发达了，可千万不要忘记我这个老哥啊！”
唐七拿着那份决定他命运的调令，精神恍惚地走出了办事处。
身后，王主管的声音逐渐变小，最后化为一片模糊的声响。
奈何桥。
这里是阴间最拥挤，也是最寂静的地方。
数不清的鬼魂排着长长的队伍，面部没有表情，眼神没有焦点，一步一步地走向桥头那口冒着气泡的大锅。
锅边，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婆婆毫无表情地舀着汤，一碗接着一碗。
她就是孟婆。
奈何桥上千百年来的独家经营者，地府餐饮行业事实上的主宰者。
唐七推着他那辆吱嘎作响、看上去随时会散架的破旧摊车，在鬼群中困难地移动，最终在指定的第三个桥墩下停稳。
这个地方位置偏僻，光线不足，一股陈旧的霉味混合着忘川河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唐七想哭但是没有眼泪。
这就是我的经营地点？
他看了看自己车上那几包印着骷髅标志的“三界牌奶精”和“轮回牌珍珠”，又看了看远处孟婆摊位前鬼魂聚集的景象，一种无力的感觉传遍全身。
跟孟婆争夺客源？
这和在阎王爷面前寻死有什么区别？
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
“年轻人，新来的？”
一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唐七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到是孟婆。
她不知何时己站在自己的摊位前，一双虽然浑浊但目光锐利的眼睛，正在上下审视他的破车。
“婆婆您好。”
唐七赶忙挤出笑容。
孟婆指了指他车上的招牌，上面用不规整的毛笔字写着西个大字——“黄泉壹号”。
“黄泉壹号？
卖的是什么？”
孟婆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奶……奶茶。”
唐七有些底气不足地回答。
“奶茶？”
孟婆的眉头皱了起来，“什么东西？
能用来吃饭，还是能让人忘却烦恼？”
“呃……它是一种……能带来愉悦感的……水。”
唐七费力地组织着词语解释。
孟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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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我在阳间就是个终日劳碌的职员，以为死后来地府当个差役，好歹是个稳定的职位，结果地府内部的竞争比阳间还要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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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补充说明：此项目为酆都城年度核心项目，只准许成功，不准许失败。
如若失败，项目负责人唐七将被首接投进无间地狱，永世无法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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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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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何时己站在自己的摊位前，一双虽然浑浊但目光锐利的眼睛，正在上下审视他的破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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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七赶忙挤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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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壹号？
卖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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