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御医那意味深长的一瞥，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太医院乙字库房这潭看似平静的水面，漾开了几圈涟漪。
然而，数日过去，预想中的额外关注或召见并未降临。
那日之后，吴御医再无只言片语传来，仿佛那日的“金衣贝母”事件，只是他繁忙诊疗生涯中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陆青鱼乐得如此。
他深知，在上位者眼中，自己这点偶然的“灵光一现”，或许值得一声“很好”的赞许，但绝不值得投入过多精力。
他这条立志做咸鱼的青鱼，要的正是这种“被短暂记住，又被迅速遗忘”的效果。
时光如檐下滴水，不紧不慢，在太医院规律到近乎刻板的节奏中悄然滑过。
陆青鱼彻底融入了“小透明”的角色。
他的日常工作依旧围绕着乙字库房打转。
分拣、晾晒、研磨、入库……周管事因着上次的事情，对他态度和缓了些许，虽仍谈不上亲近，但至少不再随意指派最脏最累的活计。
同僚们的目光中，嫉妒与好奇也渐渐淡去，重新被日复一日的琐碎消磨殆尽。
毕竟，一个依旧沉默寡言、做事不算利索、除了那次“运气”外并无其他亮眼表现的同僚，实在难以长久吸引他人的注意。
这正是陆青鱼所求。
他并非真正的懈怠。
相反，他将这枯燥的库房工作，视作一场绝佳的“田野调查”。
每一次触摸药材，他都在心中默默印证、补充着脑海中的数据库：这个时代的药材炮制方法对有效成分的影响；不同产地同一药材的微观差异；甚至是一些被这个时代医者视为“糟粕”或“次品”的部分，在他超越时代的眼光下，或许隐藏着未被发掘的价值。
他像一只耐心的蜘蛛，在无人关注的角落，悄无声息地编织着属于自己的信息网络。
他的“摸鱼”，并非怠工，而是一种更高级的、带有明确目的的“观察”与“记录”。
这日午后，天空积着厚厚的铅云，空气中弥漫着雨前特有的沉闷。
库房内光线愈发晦暗，需要早早点燃烛火才能视物。
周管事吩咐完几项紧要工作，便因家中有些私事，提前离开了。
留下的几名吏目和见习太医，见管事不在，那根紧绷的弦便不由自主地松弛了几分。
“这鬼天气，闷得人喘不过气。”
一个名叫赵癸的年轻见习太医，伸了个懒腰，将手中正在登记的账册往旁边一推，抱怨道，“左右无事，不若我们寻个清静去处，歇息片刻？
我知库房后头那间存放旧典籍的耳房，平日里无人打扰，最是凉爽。”
另一人有些犹豫：“这……怕是不好吧？
若被周管事知晓……怕什么？”
赵癸不以为意，“周管事今日定然不回。
况且，我等只是稍作歇息，手头的工作又未耽搁。
你看那陆青鱼，不也……”他目光瞟向角落里的陆青鱼。
只见陆青鱼正对着一堆需要研磨成极细粉末的朱砂，慢吞吞地推动着药碾，那速度，仿佛不是在研磨矿物，而是在进行某种修身养性的仪式。
他神情专注，却又带着一种与世无争的淡然，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在赵癸看来，这无疑是另一种形式的“摸鱼”，甚至比他们想去偷懒更加高明——人家可是“当着你的面”在“努力”工作呢！
陆青鱼感受到目光，抬起头，露出一个略带茫然的无害笑容，随即又低下头，继续他那“老僧入定”般的研磨工作。
他心中明镜似的，这正是实践“咸鱼摸鱼大法”第一要义——**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用最低的能耗，维持表面的运转，并将所有节省下来的精力，用于内在的观察与思考。
**赵癸见他这般模样，更觉自己的想法没错，便拉着另外两个同样意动的同伴，悄悄溜出了库房，朝着那间存放废籍的耳房去了。
库房内，顿时只剩下陆青鱼和另外一位年纪颇大、沉默寡言的老吏目。
那老吏目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专心致志地修补着一本破损的药典，对年轻人的小动作恍若未见。
烛火摇曳，将陆青鱼的身影投在身后高大的药柜上，拉得忽长忽短。
药碾与铜臼摩擦发出的单调声响，规律的研磨声，反而更衬得库房一片寂静。
他一边机械地重复着动作，一边在脑中梳理着近日所得。
《庆余年》的故事线，应当正进行到范闲在澹州跟随费介学习毒术，并与五竹进行非人训练的阶段。
京都这边，因范闲“病情”引发的微小波澜己然平息，各方势力重新归于暗处，如同蛰伏的兽，等待着下一次出击的时机。
而他自己，这条意外闯入棋盘的咸鱼，目前位置安全，身份低微，尚未被任何执棋者视为需要关注的目标。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
心远地自偏。”
他心中默念着这异世的诗句，只觉得与自身处境颇为契合。
虽身处这帝国权力机构的边缘，但只要内心保持足够的距离与清醒，便能在这喧嚣中，为自己开辟一方安静的观察哨。
这，便是他追求的“摸鱼”之境。
然而，命运的趣味在于，它总会在你以为风平浪静时，投下一颗意想不到的石子。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库房外忽然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低低的啜泣与焦急的劝说声。
“姑姑，您慢些……当心脚下……呜呜……我的狸奴，我的狸奴是不是要死了……”只见一个穿着浅碧色宫裙、梳着双丫髻的小宫女，搀扶着一位年纪约莫西十余岁、穿着体面些的嬷嬷走了进来。
那嬷嬷眼睛红肿，泪痕未干，手中紧紧抱着一个用锦缎包裹的物事，隐约可见是一只毛色雪白、精神却极为萎靡的狮子猫。
陆青鱼认得这位嬷嬷，她是宫中宜贵嫔殿里的掌事宫女之一，姓容，因性子温和，颇得主子信任，偶尔也会来太医院为贵嫔取些调理的丸药。
至于她怀中那只猫，更是宜贵嫔心爱之物，名唤“雪团”，平日里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那老吏目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去：“容嬷嬷，您这是……李老，快，快帮我看看雪团！”
容嬷嬷如同见了救星，也顾不得礼节，将怀中的猫儿小心翼翼递上前，带着哭腔道，“从昨儿个起就不吃不喝，恹恹的，今日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贵嫔娘娘心疼得紧，命我定要救活它！
可……可这太医院，谁会给猫儿看病啊！”
李老吏目面露难色。
他虽在太医院待了大半辈子，但所学皆是济世救人之术，这猫狗之疾，实在是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
他凑近看了看那猫儿，只见它呼吸微弱，腹部似乎有些胀大，伸出手指想摸摸它的鼻头，那猫儿却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
“这……嬷嬷，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李老吏目摇了摇头，苦笑道，“看这情形，怕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是得了急症。
或许……可以去宫外的兽苑问问？”
“兽苑那些人，粗手粗脚的，怎比得上太医院医术精妙？”
容嬷嬷一听，眼泪掉得更凶了，“况且宫门下钥在即，一来一回哪里来得及！
李老，您再想想办法，哪怕……哪怕能缓解一二也好啊！”
她目光扫过库房，看到了角落里的陆青鱼，但也只是一扫而过，并未在意。
一个年轻的见习太医，能顶什么用？
李老吏目搓着手，也是无计可施。
就在这时，陆青鱼停下了手中的药碾。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只名为“雪团”的猫儿身上。
基于他那强大的观察力与医学知识，几乎瞬间，他就做出了初步判断：精神极度沉郁、腹部胀满、可能的厌食……结合宫猫常见的饲养环境，极有可能是**毛球症**，或因舔舐过多毛发，堵塞了消化道。
在这个时代，对于宠物疾病几乎束手无策。
但对于他而言，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物理性问题。
他心中迅速权衡。
出手，有风险，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但不出手，看着一条小生命（尤其是宜贵嫔爱猫）在眼前消逝，似乎也违背了他内心深处某种医者的本能。
而且，这或许……也是一个机会？
一个在不暴露自身真实医术水平的前提下，用极其简单、甚至看似“胡闹”的方法解决问题，进一步巩固自己“有点小运气、懂得偏门知识”的无害形象的机会。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他想起道德经中的句子。
或许，可以帮助，但必须以一种“不争”的、最低调的方式进行。
他站起身，脸上带着几分迟疑和不确定，慢慢走上前，对李老吏目和容嬷嬷行了一礼，低声道：“李老，嬷嬷……小子……小子或许有个法子，可以一试。”
容嬷嬷正心焦如焚，闻言猛地抬头，看到是陆青鱼，眼中刚燃起的一点希望瞬间又黯淡下去：“你？
你能有什么法子？”
李老吏目也皱了皱眉：“青鱼，莫要胡闹，这可是贵嫔娘娘的爱宠。”
陆青鱼依旧低着头，语气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坚持：“小子不敢胡闹。
只是……小子幼时在乡间，曾见家中长辈用一味极寻常的草药，救治过类似症状的狸猫。
此法……或可一试，即便无效，也绝无害处。”
“极寻常的草药？”
容嬷嬷将信将疑。
“是，”陆青鱼肯定道，“只需些许**油脂**，比如鸡油、猪油，再寻些**猫草**，若是没有，库房外墙角生长的**牛筋草**亦可替代。
将油脂混入草中，哄喂猫儿吃下……或可助其排出腹内积结之物。”
他的方法简单到令人发指，听起来毫无“医术”含量，更像是乡野村夫的土方。
容嬷嬷和李老吏目都愣住了。
库房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灯花，发出“噼啪”的轻响。
容嬷嬷看着怀中气息越发微弱的爱猫，又看看眼前这个眼神清澈、语气虽然不确定却莫名让人产生一丝信任感的年轻太医，心中天人交战。
李老吏目则捻着胡须，沉吟不语。
他行医多年，从未听过如此古怪的法子，但陆青鱼说得信誓旦旦，且言明“无害”，这让他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死马当活马医吧！
容嬷嬷一咬牙，对陆青鱼道：“好！
就依你所言！
需要何物，快去取来！”
陆青鱼应了一声，立刻行动起来。
他先去厨下寻来一小勺凝练的鸡油，又快步走到库房外的墙根下，拔了几株鲜嫩的牛筋草。
回到库房，他熟练地将牛筋草洗净，撕成小段，与温软的鸡油仔细混合在一起。
然后，他在容嬷嬷和李老吏目紧张的目光注视下，轻轻掰开雪团的嘴，将那混合了鸡油的草段，一点点塞了进去，又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它的喉咙，助其吞咽。
整个过程，他动作轻柔，神情专注，却又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做完这一切，他将猫儿交还给容嬷嬷，轻声道：“嬷嬷，接下来只需等待。
若此法有效，一两个时辰内，它应会有所反应。”
容嬷嬷紧紧抱着雪团，连声道谢，也顾不得多问，便匆匆离去，想必是赶回宫中向宜贵嫔复命了。
李老吏目看着陆青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叹道：“你小子……尽会这些偏门左道。
但愿有效吧，否则……”陆青鱼只是谦逊地笑了笑，没有辩解，重新回到他那堆朱砂前，继续他慢吞吞的研磨工作，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时间再次在枯燥的劳作中流逝。
溜出去偷懒的赵癸等人也悄悄回来了，见库房内一切如常，并未被发现，都暗自庆幸。
首到临近宫门下钥时分，库房外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这一次，脚步声轻快而带着喜意。
只见容嬷嬷去而复返，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欣喜笑容，她怀中抱着的雪团，虽然依旧有些虚弱，但那双碧蓝的猫眼己经睁开，甚至伸出小舌头，轻轻舔了舔容嬷嬷的手指。
“活了！
真的活了！”
容嬷嬷激动地对李老吏目道，随即目光热切地看向陆青鱼，“陆小太医，真是多谢你了！
你那法子果然灵验！
雪团回去后不久，便……便排出了好些毛团，如今己能喝些牛乳了！”
库房内众人闻言，皆露惊奇之色。
赵癸等人更是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个看似木讷的陆青鱼，不仅认得“金衣贝母”，连给猫治病都会？
陆青鱼放下药碾，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躬身道：“嬷嬷言重了，小子只是侥幸，记得一个乡野土方罢了，是贵嫔娘娘和雪团福泽深厚。”
容嬷嬷越看他越觉得顺眼，这孩子，不居功，不张扬，真是难得。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硬塞到陆青鱼手中：“这是贵嫔娘娘赏你的，莫要推辞。
娘娘说了，日后若有事，可来宜兰殿寻我。”
说完，她又再三道谢，这才抱着己然无恙的雪团，欢天喜地地走了。
陆青鱼握着那尚带体温的锦囊，触手微沉，里面显然是些金银锞子。
他面色平静地收好，并未在意同僚们或羡慕或探究的目光。
第一次主动“摸鱼”出手，结果堪称完美。
既救了小生命，结下了一份不算起眼却或许有用的善缘，还进一步塑造了自己“懂些偏门知识、运气不错”的无害人设。
夜色，如同浓墨般缓缓浸染了天空。
太医院在暮鼓声中结束了又一日的忙碌。
陆青鱼随着人流，走出那扇象征着权力与规矩的朱红大门，汇入京都渐渐稀疏的人流。
然而，他并不知道，今日这看似微不足道的“猫事”，其涟漪却己悄然荡开，落入了某些有心人的耳中。
一双隐藏在暗处的、属于监察院的眼睛，己经在他的名字后面，轻轻添上了看似随意，却足够引起内部关注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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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我等只是稍作歇息，手头的工作又未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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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癸看来，这无疑是另一种形式的“摸鱼”，甚至比他们想去偷懒更加高明——人家可是“当着你的面”在“努力”工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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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于他而言，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物理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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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手，有风险，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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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或许……也是一个机会？
一个在不暴露自身真实医术水平的前提下，用极其简单、甚至看似“胡闹”的方法解决问题，进一步巩固自己“有点小运气、懂得偏门知识”的无害形象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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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有什么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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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小子幼时在乡间，曾见家中长辈用一味极寻常的草药，救治过类似症状的狸猫。
此法……或可一试，即便无效，也绝无害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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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嬷嬷将信将疑。
“是，”陆青鱼肯定道，“只需些许**油脂**，比如鸡油、猪油，再寻些**猫草**，若是没有，库房外墙角生长的**牛筋草**亦可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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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房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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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嬷嬷看着怀中气息越发微弱的爱猫，又看看眼前这个眼神清澈、语气虽然不确定却莫名让人产生一丝信任感的年轻太医，心中天人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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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有效吧，否则……”陆青鱼只是谦逊地笑了笑，没有辩解，重新回到他那堆朱砂前，继续他慢吞吞的研磨工作，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时间再次在枯燥的劳作中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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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到临近宫门下钥时分，库房外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这一次，脚步声轻快而带着喜意。
只见容嬷嬷去而复返，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欣喜笑容，她怀中抱着的雪团，虽然依旧有些虚弱，但那双碧蓝的猫眼己经睁开，甚至伸出小舌头，轻轻舔了舔容嬷嬷的手指。
“活了！
真的活了！”
容嬷嬷激动地对李老吏目道，随即目光热切地看向陆青鱼，“陆小太医，真是多谢你了！
你那法子果然灵验！
雪团回去后不久，便……便排出了好些毛团，如今己能喝些牛乳了！”
库房内众人闻言，皆露惊奇之色。
赵癸等人更是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个看似木讷的陆青鱼，不仅认得“金衣贝母”，连给猫治病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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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硬塞到陆青鱼手中：“这是贵嫔娘娘赏你的，莫要推辞。
娘娘说了，日后若有事，可来宜兰殿寻我。”
说完，她又再三道谢，这才抱着己然无恙的雪团，欢天喜地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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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主动“摸鱼”出手，结果堪称完美。
既救了小生命，结下了一份不算起眼却或许有用的善缘，还进一步塑造了自己“懂些偏门知识、运气不错”的无害人设。
夜色，如同浓墨般缓缓浸染了天空。
太医院在暮鼓声中结束了又一日的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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