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然那辆骚包的红色跑车停在我面前时,我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烧开了,直冲头顶,
像有人在我脑子里点了一把火,烧得我理智全无。车门打开,孟乔从副驾驶上下来。
她是我最好的兄弟,是从小穿着开裆裤一起和泥,长大后一起在网吧包夜,
能为我抄起酒瓶跟人干架的“乔哥”。这个世界上,我以为谁都可能背叛我,唯独她不会。
可现在,这个“乔哥”的衬衫领口歪了,嘴唇红得像是刚被狠狠蹂躏过,
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一种混合着疲惫和妩媚的潮红。她下车的时候,腿甚至软了一下,
扶住了车门才站稳。她甚至不敢看我的眼睛。我死死盯着她脖子上那块刺眼的红痕,
像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扎进我的瞳孔里,烫得眼睛生疼。“孟乔。”我开口,
声音干得像砂纸在地上摩擦,每个字都带着血腥味,“你跟他,搞到一起了?”秦昊然,
那个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成天跟我作对,前几天还当着所有人的面,
扬言要撬走我女朋友许蔓的人渣。孟乔终于抬头看我,眼神躲闪得厉害,嘴唇动了动,
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的沉默像一把万斤重锤,轰然砸下,
把我心里最后一丝侥幸砸得粉碎。秦昊然慢悠悠地从车上下来,
手臂极其自然地揽住孟乔的腰,那只手的位置,让我恨不得当场剁了他。
他对着我露出一个胜利者才有的,欠揍到极点的微笑。“江屿,看傻了?给你重新介绍一下,
乔乔,我新女朋友。”“乔乔?”我气得笑了,笑声里全是冰碴子,“你也配叫她乔乔?
”我一步冲上去,揪住秦昊然那身名牌货的衣领,蓄满怒火的拳头已经扬了起来。“江屿!
你干什么!”一声尖叫,孟乔疯了一样冲过来。我以为她会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挡在我身前。
可这一次,她死死抱住我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把我往后拖,把我护在了秦昊然的面前。
她竟然护着他!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像是被扔进了极地的冰窟窿里,瞬间凉透,
然后冻得生疼。“你护着他?”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几乎要滴出血来,
“孟乔,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你为了钱,连这种人渣都能看得上?我们快二十年的情分,
在你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跟钱没关系!”她终于开口,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正常的颤抖,
“江屿,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别管!”“我别管?”我猛地甩开她的手,
力气大到让她踉跄了一下。我指着她的鼻子骂,每一个字都带着毒,“你是我江屿的妹妹!
是我从小护到大的妹妹!你跟着这种人,以后有好日子过吗?你给我清醒一点!
”秦昊然在一旁整理着自己被我抓皱的衣服,轻蔑地笑了一声,
那声音比指甲划过玻璃还要刺耳:“江屿,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什么妹妹?
说白了不就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备胎吗?可惜啊,人家乔乔现在想通了,
不想再给你当牛做马,围着你转了。”他这句话像一把带毒的匕首,
精准地、狠狠地捅进了我最隐秘的痛处,然后还搅了两圈。我死死地看着孟乔,
我多么希望她能反驳,哪怕只有一个字,一个眼神。可她没有。她只是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
死死咬着嘴唇,默认了。我感觉自己的世界,在一寸寸地裂开,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尖锐的铃声像是在为这一切奏响哀乐。是许蔓打来的。
我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头就传来她压抑到极点的哭声。“阿屿,
我们……我们分手吧。”我脑子“嗡”地一声,彻底变成了一片空白。“为什么?小蔓,
到底发生什么了?是不是秦昊然威胁你了?”我还抱着最后一丝愚蠢的幻想。
“不是……”许蔓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受不了了……我最好的闺蜜,
和我男朋友的死对头,我最讨厌的人搞在了一起……我每次看到孟乔,就觉得恶心,
就觉得她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我真的过不去这个坎,对不起,江屿,我们结束了。
”电话挂断了。我握着手机,傻在原地,像一尊被风化的石像。原来是这样。原来如此。
我全都明白了。孟乔,我最好的兄弟,我最信任的人,她不仅为了钱跟了秦昊然,
还用这种最决绝的方式,亲手毁了我的爱情。她用一把刀,同时捅穿了我们三个人的关系。
我看着她,眼里的愤怒和失望,几乎要喷出火来,将她烧成灰烬。“孟乔,你真行啊。
”我一字一句地说,声音冷得像从地狱里飘出来,“从今天起,我江屿没有你这个妹妹,
你滚,滚得越远越好!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孟乔的身体猛地一颤,
那张本就苍白的脸,瞬间血色尽失,白得像一张纸。她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
巨大到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悲伤。然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好像要把我的样子刻进骨子里。最后,她转身,跟着秦昊然上了那辆刺眼的红色跑车。
车子绝尘而去,卷起一阵尘土,像是在无情地嘲笑我的愚蠢和狼狈。那天晚上,
我在酒吧喝得烂醉如泥。朋友们都赶来劝我,七嘴八舌地骂孟乔不是东西,骂她见利忘义,
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我把酒瓶狠狠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我红着眼睛对所有人嘶吼:“谁以后再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谁就是我孙子!
”所有人都安静了。我以为,恨,可以让我好过一点,可以填补心里的那个大窟窿。
可我错了。接下来的日子,我像掉进了一个没有光、没有声音的黑洞。没有了许蔓的温柔,
也没有了孟乔的陪伴。生活好像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色彩,只剩下压抑的灰白。
我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工作上频频出错,被老板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有一次,
一个重要的项目文件出了纰漏,我才猛然想起,以前这些事,都是孟乔帮我反复核对的。
她总说我马虎,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现在,那个替我收拾烂摊子的人,不在了。
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烟一根接一根地抽,房间里烟雾缭绕,呛得我眼泪直流。闭上眼,
就是孟乔从秦昊然车上下来的那一幕。她脖子上的红痕,像烙印一样,
一遍遍地灼烧着我的神经。我恨她,恨到骨子里。我删除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
把她送我的所有东西,那个我最喜欢的篮球,那本她熬夜帮我划重点的专业书,
全都扔进了垃圾桶。我告诉自己,我的人生里,再也没有孟乔这个人。
我用工作和酒精疯狂地麻痹自己,试图把她从我的记忆里连根拔起。有一次,我喝多了,
在街上晃荡,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她家楼下。我看到她房间的窗户亮着灯,
一个模糊的人影映在窗帘上。我攥紧了拳头,心里涌起的不是思念,而是滔天的恨意。
我拿出手机,想打个电话过去质问她,质问她现在是不是过得很得意。可我翻遍了通讯录,
才悲哀地发现,那个熟悉的名字,已经被我亲手删除了。我像个傻子一样站在楼下,
直到那盏灯熄灭。我以为我成功了,以为自己正在慢慢地忘记她。直到两个月后的一个下午,
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小心翼翼地。
“是……是小屿吗?”这个声音很熟悉,是孟乔的妈妈。我的心咯噔一下,
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阿姨,您有什么事吗?”我的语气很冷淡,
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我不想和任何与她有关的人再有牵连。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然后,
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小屿啊……我们家乔乔……她走了……”走了?
什么意思?出国了?还是搬家了?我的脑子转不过来,拒绝去想那个最坏的可能。“阿姨,
您说什么?我没听清。”我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们家乔乔,
昨天晚上走的……心脏病……她……她明天火化,你……你要不要,
来送送她……”后面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见了。我的耳朵里,只剩下“嗡嗡”的轰鸣声,
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脑子里横冲直撞。心脏病?怎么可能?!孟乔是校田径队的,
身体好得像头牛,上学期我们还约好了一起去跑半程马拉松,她怎么会得心脏病?
一定是搞错了!绝对是搞错了!我疯了一样地挂掉电话,开始翻找孟乔的联系方式。
可我才发现,我早就把她的一切都删得干干净净,像是在急于抹去一段耻辱。我冲出家门,
开着车,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城市里乱转。车速快到仪表盘的指针疯狂摆动,
窗外的景物都变成了模糊的色块。最后,我把车停在了她家楼下。我看着那扇熟悉的窗户,
灯是黑的。楼道口,挂上了白色的布幔。我不敢上去。我怕,我怕那是真的。
我在车里坐了一整夜,从天黑坐到天亮,直到晨光刺破云层,我才像个行尸走肉一样,
发动了车子,开向殡仪馆。我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走进去的。
当我看到灵堂中央那张巨大的黑白照片时,我的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重重地跪在了地上。照片上,孟乔笑得那么灿烂,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
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可她再也不会对着我笑了。孟乔的父母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岁,
两鬓斑白。他们看到我,没有骂我,孟妈妈只是红着眼睛,
把一个沉甸甸的木盒子交到我手里。“小屿,这是乔乔留给你的。
”孟妈妈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她说,等你恨不起她的时候,再打开看吧。
”我抱着那个冰冷的木盒子,像抱着全世界最沉重的东西。整个追悼会,
我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任人摆布。我看着孟乔的身体被推进火化炉,
那扇冰冷的铁门“轰隆”一声关上的瞬间,我才终于意识到,她真的走了。
那个从小跟在我屁股后面,奶声奶气叫我“阿屿哥”的女孩,那个在我被高年级学生欺负时,
会第一个抄起板砖冲上去、砸得自己头破血流的女孩,那个知道我所有糗事,
却一直替我保密的女孩,真的,永远地离开我了。我没有哭。我只是觉得,
心好像跟着那扇门一起,被关起来了,被扔进了熊熊烈火里,烧成了灰。回到家里,
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拉上了所有的窗帘。在黑暗中,我打开了那个木盒子。里面没有信,
只有一个粉色的优盘,和一个看起来很旧的小小的日记本。我颤抖着手,把优盘插进电脑。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个视频文件,日期是从三个月前开始的。我点开了第一个。视频里,
是孟乔的脸,她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努力地对着镜头笑着。“嗨,
江屿,我的笨蛋兄弟。”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我的眼泪瞬间决堤。“医生说,
我得了一种很麻烦的心脏病,叫什么扩张性心肌病,晚期了。他说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可能,也就半年吧。”“我当时就想,半年啊,这么短,我还没看你娶妻生子呢,怎么够呢?
”“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难过。你这个人啊,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其实心软得要命。
我要是告诉你,你肯定会陪着我,放弃你的工作,放弃你的爱情,什么都不要了,
就守着我这个累赘。我才不要呢。”“所以,我决定瞒着你。你看,我聪明吧?”她笑着,
眼泪却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我看着屏幕里的她,心疼得无法呼吸,
像有只手狠狠地攥住了我的心脏。我点开第二个视频。背景是在她的房间里,
她整个人都陷在被子里。“今天,许蔓来找我了。她哭着说,她不爱你了,她爱上了秦昊然。
她说她对不起你,但她没办法,她想分手,又怕你承受不住。”“她求我,求我帮她一个忙。
她说,只要我假装和秦昊然在一起,你就会把所有的愤怒都转移到我身上,你就会恨我,
然后,就能很快地忘了她,开始新的生活。”“我当时……我当时就答应了。”“江屿,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其实我一点都不傻。我很清楚,比起失去女朋友,
你更怕失去我这个兄弟。如果让你知道,我们两个同时背叛了你,你会崩溃的。
你的整个人生会塌掉的。”“所以,就让我一个人当这个坏人好了。你恨我,
总比你痛苦要好。等你以后,有了新的爱人,有了新的生活,
你就会慢慢地忘了我这个不讲义气的兄弟。”“忘了我,你才能好好活下去啊,
我的笨蛋阿屿。”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我趴在电脑前,哭得像个傻子,
发出了压抑的呜咽声。原来,那不是背叛。那是她用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
为我演的最后一场戏。她怕我疼,所以选择自己来当那把最锋利、最残忍的刀,
狠狠地扎进我的心里,然后,再把刀柄留给我,让我用恨意,
来抵御接下来所有的悲伤和痛苦。我点开了后面的视频。一个又一个。视频里的她,
一天比一天憔悴,一天比一天瘦弱。她开始掉头发,每次梳头都会掉一大把,
后来她干脆剪了短发。她开始需要靠浓妆来遮盖脸上的病容,
我却还以为那是她取悦秦昊然的手段。有一个视频,是她从秦昊然车上下来的那天晚上拍的。
她躲在被子里,哭得浑身发抖,连镜头都在晃动。
“他今天骂我了……他骂我滚……他说他再也不想见到我了……”“他说得对,
我就是个坏人,我骗了他……我骗了全世界……”“可是,我真的好想告诉他,阿屿,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太怕你难过了……我只是不想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么多……”“阿屿,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看着视频里哭到窒息的她,恨不得穿越时空,
回去给自己两巴掌,不,是两刀。我这个混蛋!这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怎么会相信她会背叛我?怎么会用那么恶毒的话去伤害一个正在和死神搏斗的女孩?
那些被我忽略的、该死的细节,像潮水一样涌了回来,要把我彻底淹死。
她说她最近总是犯困,我笑她变成了猪。其实,那是心脏供血不足的典型表现。我约她夜跑,
她跑了几步就气喘吁吁,脸色发白,我嘲笑她是不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其实,
那是她的心脏在向她发出最后的警报。我看到她从秦昊然车上下来时,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牛皮纸袋,上面好像有我们市中心医院的标志,
可我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眼里只有她脖子上的红痕,根本没有注意。那里面,
装的应该是她的诊断报告吧。她不是不敢看我的眼睛,
她是不敢让我看到她眼睛里的痛苦和不舍。她不是在默认秦昊然的话,她只是,无力辩解。
因为整个谎言,都是她亲手为我编织的。最后一个视频,是在医院的病床上拍的。
孟乔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脸上戴着呼吸机,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
里……”“你要……好好的……连我的份……一起……活得精彩啊……”她的眼睛慢慢闭上,
屏幕,陷入了一片黑暗。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发出了野兽般的哀嚎。我的乔哥,
我最好的兄弟,她就这么,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完了最后一程。而我,
那个她用生命去保护的傻瓜,却还在恨着她,诅咒着她,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
亲手把她推开了。我打开了那个日记本,颤抖的手几乎拿不稳。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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