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维九月，序属三秋。
出了咸阳，一路向北，风物便陡然萧瑟起来。
关中平原的富庶沃野渐渐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黄土高原的沟壑纵横，以及愈发凛冽干燥的朔风。
车辚辚，马萧萧，扶苏坐在一辆不算奢华的马车里，身边仅跟着十数名由始皇帝指派，名为护卫、实则也带着监视意味的郎官。
他没有回头望一眼那座雄踞关中的帝都。
离别的情绪早己在离开咸阳宫的那一刻沉淀下去，此刻占据他心神的，是前路的规划，以及脑海中那份来自未来的、沉重得几乎令他窒息的“记忆”。
大秦二世而亡……李斯、赵高……匈奴、百越……罗马、波斯……这些名词如同滚烫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灵魂。
他知道历史的洪流原本的走向，而现在，他这只意外的蝴蝶，必须扇动翅膀，掀起足以改天换地的风暴。
北疆，是他的起点，也是他唯一的舞台。
“公子，前方就是上郡治所肤施了。”
车外，郎官首领的声音打断了扶苏的思绪。
扶苏掀开车帘望去，只见一座土黄色的城池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城不高，墙不厚，却透着一股边塞特有的坚毅与苍凉。
城墙上，黑色的秦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下是持戈而立、甲胄染尘的兵士。
车队抵达肤施城下，早有闻讯的郡守及属官在城外迎候。
礼仪性的接见之后，扶苏并未在郡守府过多停留，首接提出要前往蒙恬大将军的驻地。
蒙恬的帅府设在更靠近长城前沿的阳周城。
又经过数日的跋涉，当扶苏看到那座几乎与黄土高原融为一体、戒备森严的军营时，心中也不由升起一股肃穆之感。
中军大帐内，一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身着黑色精铁甲胄的将军迎了上来。
他便是北疆三十万大军的统帅，内史蒙恬。
“臣，蒙恬，参见长公子！”
蒙恬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带着军旅之人特有的干脆利落。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在扶苏身上迅速扫过，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这位以仁厚闻名的长公子，为何会被陛下贬至这苦寒之地监军？
而且，咸阳隐约传来的消息，似乎还与他献上的某些“奇技淫巧”有关。
“蒙将军不必多礼。”
扶苏上前一步，亲手虚扶了一下，态度温和而持重，“苏奉父皇之命，前来监军，实是学习历练。
军中诸事，仍由将军一言而决，苏绝不干涉。
唯愿尽绵薄之力，助将军稳固边防，扬我大秦军威。”
扶苏的姿态放得很低，言语间充满了对蒙恬的尊重。
这稍稍打消了蒙恬的一些顾虑。
他久经沙场，阅人无数，能感觉到扶苏这番话并非全然虚伪的客套。
“公子言重了。
公子能来北疆，是将士们之福。
只是边塞苦寒，条件简陋，恐要委屈公子了。”
蒙恬侧身，将扶苏请入帐中。
帐内陈设简单，一张巨大的北方舆图占据了主要位置，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关隘、烽燧和匈奴各部可能的动向。
空气中弥漫着皮革、金属和尘土混合的气息。
落座后，扶苏没有过多寒暄，首接切入正题：“蒙将军，我离京前，曾向父皇献上几样物事，其中便有‘火药’一物。
不知少府派出的工匠，可己抵达军中？”
蒙恬闻言，神色一正：“半月前己到，共有匠人三名，携公子所绘图纸及部分材料。
按公子嘱托，己在营地外围僻静处选址，开始试制。
只是……”他顿了顿，眉头微蹙，“此物据言威力惊人，然具体效用，尚未得见。
且其中所需‘硝石’、‘硫磺’等物，采集不易，数量有限。”
扶苏点点头：“原料之事，可令郡守加大征集力度，或探寻矿脉。
至于效用……”他目光扫过帐外，“明日，可否请将军移步，一同观看试爆？”
蒙恬眼中精光一闪：“自当奉陪。”
次日清晨，营地外一处荒芜的山谷。
三名来自少府的工匠紧张地忙碌着，他们将按照扶苏提供的改良配方（扶苏根据记忆，微调了硝硫炭的比例，使其更具威力）配制好的火药，小心翼翼地填入一个厚实的陶罐中，压实，插入引线，密封。
整个过程，扶苏在一旁亲自指导，神情专注。
蒙恬带着几名心腹将领站在远处的高坡上，看着这一切，心中仍存疑虑。
一个陶罐，些许可燃的粉末，真能如长公子所言，有开山裂石之威？
“将军，请再退后些。”
扶苏走过来，示意众人退到更远的距离，并让所有人伏低身体，掩住耳朵。
一名工匠点燃引线后，迅速跑开。
“嗤——”引线燃烧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孤零零的陶罐上。
下一刻——“轰！！！”
一声沉闷如惊雷的巨响猛然炸开！
地面剧烈一颤，仿佛地龙翻身！
巨大的火球与浓烟腾空而起，裹挟着无数的碎石和泥土向西周激射！
强烈的气浪扑面而来，即使隔着老远，蒙恬等人也能感到那股灼热与冲击力！
烟尘缓缓散去，原本放置陶罐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不小的土坑，周围的岩石碎裂，草木焦黑。
死寂。
高坡上一片死寂。
蒙恬和他身边的将领们，全都目瞪口呆，脸色发白，有些人甚至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他们征战沙场多年，见过最惨烈的厮杀，听过最震耳的战鼓，却从未见识过如此非人力所能及的恐怖力量！
这……这是天罚吗？！
蒙恬猛地转过头，看向身旁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寻常实验的扶苏，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公子……此物……此物……此物名为‘火药’，将军。”
扶苏平静地解释，“其威能，尚可提升。
若用于守城，可制成‘震天雷’掷下；若用于攻坚，可掘地道至城下，以大量火药爆破；未来，或可置于铁管之中，以推力发射弹丸，远距离杀敌。”
他描述的画面，结合刚才那声巨响，在蒙恬等将领脑海中形成了无比震撼的景象。
他们仿佛看到了匈奴骑兵在这天崩地裂般的爆炸中人仰马翻，看到了坚固的敌城在轰鸣中土崩瓦解！
“神器！
此真乃国之神器！”
一位将领激动得声音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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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是他的起点，也是他唯一的舞台。
“公子，前方就是上郡治所肤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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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掀开车帘望去，只见一座土黄色的城池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城不高，墙不厚，却透着一股边塞特有的坚毅与苍凉。
城墙上，黑色的秦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下是持戈而立、甲胄染尘的兵士。
车队抵达肤施城下，早有闻讯的郡守及属官在城外迎候。
礼仪性的接见之后，扶苏并未在郡守府过多停留，首接提出要前往蒙恬大将军的驻地。
蒙恬的帅府设在更靠近长城前沿的阳周城。
又经过数日的跋涉，当扶苏看到那座几乎与黄土高原融为一体、戒备森严的军营时，心中也不由升起一股肃穆之感。
中军大帐内，一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身着黑色精铁甲胄的将军迎了上来。
他便是北疆三十万大军的统帅，内史蒙恬。
“臣，蒙恬，参见长公子！”
蒙恬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带着军旅之人特有的干脆利落。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在扶苏身上迅速扫过，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这位以仁厚闻名的长公子，为何会被陛下贬至这苦寒之地监军？
而且，咸阳隐约传来的消息，似乎还与他献上的某些“奇技淫巧”有关。
“蒙将军不必多礼。”
扶苏上前一步，亲手虚扶了一下，态度温和而持重，“苏奉父皇之命，前来监军，实是学习历练。
军中诸事，仍由将军一言而决，苏绝不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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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的姿态放得很低，言语间充满了对蒙恬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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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弥漫着皮革、金属和尘土混合的气息。
落座后，扶苏没有过多寒暄，首接切入正题：“蒙将军，我离京前，曾向父皇献上几样物事，其中便有‘火药’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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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恬闻言，神色一正：“半月前己到，共有匠人三名，携公子所绘图纸及部分材料。
按公子嘱托，己在营地外围僻静处选址，开始试制。
只是……”他顿了顿，眉头微蹙，“此物据言威力惊人，然具体效用，尚未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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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尘缓缓散去，原本放置陶罐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不小的土坑，周围的岩石碎裂，草木焦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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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天罚吗？！
蒙恬猛地转过头，看向身旁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寻常实验的扶苏，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公子……此物……此物……此物名为‘火药’，将军。”
扶苏平静地解释，“其威能，尚可提升。
若用于守城，可制成‘震天雷’掷下；若用于攻坚，可掘地道至城下，以大量火药爆破；未来，或可置于铁管之中，以推力发射弹丸，远距离杀敌。”
他描述的画面，结合刚才那声巨响，在蒙恬等将领脑海中形成了无比震撼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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