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烛影孤灯黑暗并非绝对。月光偶尔会顽强地穿透黑竹沟浓密树冠的缝隙,
在铺满腐殖层的地面上投下零星破碎的光斑,如同撒了一地的冰冷银币。废弃猎人小屋内,
唯一的光源是陈默用找到的半截蜡烛头点燃的微弱烛火。火苗只有豆粒大小,
在穿堂而过的夜风中不安地摇曳,将两人的影子在斑驳的墙壁上拉扯得忽大忽小,形同鬼魅。
林婉小心翼翼地用找到的、相对干净的雨水,再次为陈默清洗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口。
过期云南白药粉的刺激性气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混合着屋子的霉味,
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挣扎求生的气息。药粉撒在翻卷的皮肉上时,
陈默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喉结滚动,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依旧紧咬着牙关,
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只有烛光下他愈发苍白的脸色昭示着此刻正承受的剧痛。
林婉的动作极其轻柔,仿佛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她用那卷泛黄但尚算干净的纱布,
仔细地将伤口缠绕包扎好。
她的指尖偶尔会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手臂上其他较小的擦伤和紧绷的皮肤,
那温热的、属于活人的触感,让她冰冷的心稍微有了一丝着落。“好了。”她低声说,
声音带着完成一件大事后的虚脱感。陈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闭目喘息。
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疲惫如同刻刀,在他眉宇间留下了清晰的痕迹。
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可以彻底放松的时候。2 悬赏危机“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他睁开眼,目光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和锐利,扫过破败的屋门,仿佛能穿透黑暗,
看到外面潜伏的危险,“这里虽然隐蔽,但并非绝对安全。苏建国的人带着猎犬,嗅觉灵敏,
难保不会顺着痕迹找到这片区域。而且……”他顿了顿,看向林婉,眼神复杂,
“那五十万的悬赏……像撒出去的诱饵。这深山老林里,除了苏建国的人,
还可能引来其他‘嗅到味道’的野兽。比如……本地熟悉地形的山民,
或者……其他亡命之徒。”林婉的心猛地一沉。她明白陈默的意思。五十万,
对于很多生活在底层或者走投无路的人来说,是一笔足以铤而走险的巨款。
他们不仅要躲避明处的追兵,还要提防暗处可能随时射来的冷箭。这黑竹沟,
既是他们的避难所,也可能成为他们的葬身之地。“那我们……还能去哪里?
”林婉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世界之大,此刻在她眼中,却仿佛没有一寸安全之地。
陈默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投向门外无边的黑暗,像是在与某个无形的敌人对峙。
“不能一直逃下去。我们缺乏补给,你的脚……我的伤,都撑不了太久。被动躲藏,
迟早会被耗死。”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
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我们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彻底摆脱他,
或者……至少能让他投鼠忌器的机会。”“机会?”林婉茫然地看着他。
在苏建国编织的巨大权力之网下,他们如同蝼蚁,机会从何而来?
陈默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像黑暗中划过的刀锋。“他苏建国并非无懈可击。
他位高权重,但也因此更注重羽毛,更害怕丑闻。他敢对你施暴三十年,
是因为你被他控制在私人领域,与外界隔绝。但现在,我们逃出来了。”他转过头,
紧紧盯着林婉的眼睛,语气带着一种引导式的坚定:“那八十万,是你私下攒下的。
你身上的伤,是铁证。还有……你之前提到的,他书房里那个上了锁的抽屉,
你说偶尔会听到他在里面翻阅东西,神色异常……”林婉的瞳孔微微收缩,
尘封的记忆被唤醒。是的,苏建国书房里有一个老式的红木抽屉,总是锁着,钥匙从不离身。
有一次他醉酒,她进去送醒酒汤,看到他正对着一份文件发呆,
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一丝慌乱和阴狠。听到她进来,他立刻慌乱地将文件塞回抽屉锁好,
并厉声呵斥她出去。“你……你是说……”林婉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
“我们不能只有他施暴的证据。”陈默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耳语,
“那最多让他身败名裂,但以他的能量,很可能反过来污蔑我们讹诈,
甚至动用关系将事情压下去。我们需要更多……能直接威胁到他根本,
让他不敢轻举妄动的东西!”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他们需要找到苏建国其他的、更致命的把柄。经济问题?权钱交易?
或者其他更见不得光的秘密?那个上了锁的抽屉,或许就是一个突破口。
“可是……我们怎么拿得到?我们现在连靠近那座城市都做不到……”林婉感到一阵无力。
那座她生活了三十年的城市,此刻如同龙潭虎穴。3 绝地反击“硬闯当然不行。
”陈默的眼神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我们需要有人帮忙。”“谁?”林婉下意识地问,
随即立刻想到,“晚晴?”但她马上又自己否定了。苏晚晴对她这个母亲本就感情复杂,
而且她一直生活在苏建国编织的完美父亲谎言里,她会相信吗?她会为了母亲,
去对抗那个一直宠爱她的父亲吗?风险太大。“不,不是她。”陈默显然也考虑过这一点,
立刻否定。“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可靠,并且有能力、有动机帮助我们的人。”他沉吟着,
脑中飞速过滤着可能的人选。他的朋友大多普通,无力对抗苏建国。
林婉更是与社会脱节多年……忽然,一个名字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陈默的脑海!
一个几乎被他遗忘的人!“赵叔叔……”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林婉愣了一下,
随即眼中也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赵……赵明启?”赵明启,
曾是苏建国在基层工作时最好的朋友和搭档,后来因为一次关键的晋升机会,
苏建国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挤掉了赵明启,两人从此反目。赵明启后来调任到了邻市,
据说一直对苏建国心存芥蒂。最重要的是,赵明启为人刚正,在纪检系统工作多年,
口碑极佳!而且,他与林婉的娘家还有些远亲关系,早年对林婉颇为照顾。“对!赵明启!
”陈默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他了解苏建国的过去,而且在纪检系统,有调查权限和资源!
如果我们能把苏建国的罪证交给他……”这是一步险棋!
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多年未见、不知近况如何的人身上,无异于一场豪赌。但如果成功,
或许真能绝地翻盘!“可是……我们怎么联系他?怎么把东西交给他?
我们现在自身难保……”林婉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现实的冷水浇灭了一半。
陈默的大脑飞速运转。“不能直接用我们的手机,会被监控。
需要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公共电话,或者……不记名的手机卡。而且,我们不能直接露面。
需要想一个万全的交接方式,确保东西能送到他手上,同时保证我们的安全。”他看向林婉,
眼神灼灼:“当务之急,是拿到‘东西’!我们必须想办法,拿到你所说的,
他书房抽屉里的那些……‘秘密’!”这个决定让林婉不寒而栗。返回那个魔窟?
去窃取苏建国视若性命的东西?这听起来比穿越黑竹沟更加危险!
但看着陈默眼中那簇在绝境中燃烧的、名为“希望”和“反击”的火焰,
感受着自己胸腔里那颗因为长久压抑而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
此刻正因为这不切实际的疯狂计划而重新剧烈搏动,林婉知道,他们没有退路了。
被动逃亡是慢性死亡,主动出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她用力攥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疼痛让她更加清醒。她抬起头,迎上陈默的目光,
那双曾经只盛满优雅和顺从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与他相似的、破釜沉舟的决绝火焰。
“好!”她只回答了一个字,却重如千钧。烛火猛地跳跃了一下,
仿佛也被这孤注一掷的决心所惊动。4 夜行猎鹰窗外,黑竹沟的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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