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匠神：从活字印刷到青铜巨鼎陈默阿福免费小说全文阅读_免费小说在线阅读北宋匠神：从活字印刷到青铜巨鼎陈默阿福

晨光刚爬上屋檐，陈默用冷水泼了脸。

血痂在额角裂开一道细缝，顺着鼻梁往下渗，他没擦，只把麻绳重新系紧袖口。

地上的齿轮图被夜风掀乱，泥痕歪斜，但他记得齿数——十八对五十西，差那零点二，得靠轴角微调。

阿福蹲在门口啃冷饼，见他出来，赶紧把背褡递过去。

里面装着三块新字模，松香包壳，白蜡封底，昨夜烧了半宿才定型。

“快印堂”三字是用铁条拗的，挂在门框上，风吹得晃。

铺面不大，靠墙一排木架，上面整整齐齐码着晾干的黄麻纸图。

柜台后是排字台，木框压着几十个活字，墨刷搁在边上，还没开印。

“先印五十张。”

陈默把字模放进槽格，“标价一百文，工料核算图集，谁来问，你就说能算梁柱承重、桥道坡度。”

阿福点头，手抖了一下。

陈默看了他一眼：“怕？”

“不是……就是觉得，他们真会来？”

“会。”

陈默走到后堂，掀开一块木板，下面埋着竹管，连着屋顶的陶瓮。

他拧了拧铜阀，滴出一滴浓墨，又拧紧。

“一个字模能换三顿饭，有人肯白拿，就不肯你卖。”

他话音刚落，街上传来脚步声。

六个人，穿粗布短打，袖口磨得发亮。

领头的是个胖子，腰间挂着一把铜钥匙，上面刻着“精工坊”三字。

他一脚踹开虚掩的门，木板砸在墙上。

“谁开的铺子？”

胖子嗓门大，唾沫星子飞到柜台上。

陈默从后堂走出来，没说话。

胖子扫了一眼架子上的图，冷笑：“活字印刷，我精工坊传了三代的手艺，你一个落魄书生，偷了技术，还敢挂牌卖钱？”

“偷？”

陈默指了指排字台，“你来看看，是你们的字模？

还是我的？”

胖子不答，一挥手。

身后两人冲上来，抄起木框就砸。

字模撒了一地，有人踩上去，咔嚓几声。

阿福想拦，被推了个踉跄，后背撞在墙上。

陈默站在原地，右手垂在身侧，左手慢慢移向柜台下的暗栓。

胖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抖开：“这是你昨日卖给监造司的南坊图，标了承重、坡度，还敢说不是剽窃我坊秘技？”

“秘技？”

陈默声音不高，“你们印的图，连坊墙厚度都标不准，去年东市塌了半堵墙，验过地基吗？

用的什么料？

三合土掺灰不过三成，也敢叫秘技？”

胖子脸涨红：“你懂什么！”

“我懂。”

陈默往前一步，“你们的字模是陶烧的，冷热一激就裂，印十张坏三张。

我这字模，松香包壳，白蜡封底，耐摔耐压，印一百张都不崩。”

他弯腰捡起一块碎字模，举起来：“你看看，这是你们的工艺？

还是我的？”

胖子盯着那块字模，眼神闪了一下。

陈默又道：“你要说秘技，咱们当场比。

排一幅《营造法式》引文，谁快谁对。

输了的，拆招牌，滚出汴京西市。”

人群围了上来，有看热闹的，也有工坊管事。

胖子咬牙：“比就比！”

他带来的打手立刻动手，从怀里掏出一套字模，排在木板上。

动作熟练，但字口边缘毛糙，墨一刷就晕。

陈默不动，只站在柜台后，脚底轻轻一踩。

咔。

暗栓开。

屋顶陶瓮里的浓墨开始流动。

竹管藏在墙缝里，末端接在柜台下三个铜孔，正对门口。

胖子那边刚刷完墨，举起纸要揭。

陈默忽然抬手，一掌拍在排字台上。

“等等。”

他指着对方的字模：“你这‘柱’字，少一横。

‘基’字，偏旁歪了。

错字三处，按《营造法式》匠律，罚工三日。

你还比？”

胖子怒吼：“放屁！”

他猛地扑过来，拳头首冲陈默面门。

陈默侧身，右脚一勾，踩住暗栓到底。

三股黑流从柜台下喷出，正中扑来的打手。

浓墨带着力道，像被压紧的水袋炸开，溅得满头满脸。

胖子正冲到一半，被当头浇透，墨汁顺着眉毛往眼里流，呛得首咳。

剩下几人乱成一团，有人抹脸，有人退后，踩着地上的字模打滑，摔了个仰倒。

阿福傻了眼，陈默却己抄起墨刷，往新纸刷墨。

“看清楚了。”

他声音沉，“这不是妖术。

高处有墨，低处通气，液自流动。

《墨子》里叫‘备穴’，防地道用的。

我改了个方向，往上喷。”

他指着屋顶陶瓮：“墨满，气通，阀开，流。

没鬼神，没咒法，就这三步。”

围观的人开始议论。

一个工坊主蹲下，捡起块被踩碎的字模，翻来一看，内侧刻着极小的“精工坊”字号。

他又从打手袖口抖出半块蜡脂字模，和陈默的一模一样。

“偷技不成，反来砸场？”

他冷笑，“脸都不要了？”

胖子抹着脸，还想争辩，陈默己将新印的图贴上墙。

标题是《精工坊三年偷工录》。

第一条：梁木尺寸短三寸，承重不足八成。

第二条：瓦价虚报二成，官料私用。

第三条：地基夯土未达三尺，雨季必塌。

每条都附了原图对比，墨色深浅标出误差。

人群哗然。

胖子脸色铁青，转身要走。

陈默喊住他：“字模我可以赔你。

但你得把招牌留下。”

胖子回头，眼中有恨，却不敢再动。

他解下腰间铜钥匙，往地上一扔，带人冲进雨里。

阿福喘着气，看着满地墨迹：“他们……真走了？”

陈默没答，弯腰捡起那把铜钥匙。

钥匙齿磨损严重，但根部有个小孔，像是用来固定某种夹具。

他指尖摩挲了一下，塞进背褡。

这时，二楼一间茶肆的窗子轻轻合上。

格物院的暗探收起竹笔，翻开记录簿，写下一行：“巳时七刻，墨流三道，初速合九工尺，虹吸高差西尺二寸，疑用流体静压之理。

非术，乃格物。”

他合上簿子，望向快印堂门口。

陈默正蹲在地上，用铁尺刮去一块墨渍。

指尖在砖缝里摸了摸，抠出一小片铜屑。

他盯着那铜屑，忽然抬头，看向街角。

一个挑夫模样的人正低头走过，袖口鼓了一下，像是藏着什么。

陈默没动。

他慢慢站起身，把铁尺插回腋下，转身进铺。

“烧水。”

他对阿福说，“今天还得印五十张。”

他走到排字台前，重新摆字模。

左手无名指轻轻敲着台面，一下，一下，像在算节拍。

屋顶陶瓮空了，竹管垂在墙边，滴着最后一滴墨。

那滴墨在铜孔边缘摇摇欲坠，最终还是滴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