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东的九月,暑气像一层不肯散去的玻璃罩。白天一脚踏出门,
汗就从后背源源不断地冒出。只有夜晚才会稍许凉快几分。
当我得知远在北京的大哥已经开始穿上了长袖和外套。
这不免让我这个怕热的人有些许的羡慕。我们公司下班算是较早的。
我常常踩着太阳的余光走出写字楼,若运气好,云缝间会落下一束束光,
像课本里写的“丁达尔效应”。美丽至极,有时来了兴致,我就会拐进便利店,拎一瓶冻饮,
到深圳湾公园的长椅坐下,看夕阳慢慢失温。疲惫就像潮水,被日落一点一点拉走。
在九月下旬的一天,我下了办公楼走到外边的时候,世界已经关了灯,
只有那一条条路灯支起那零星半点的光亮,我知道,秋天已经来临了。
当我看到公路上的环卫工人在给路灯装饰上国旗的时候。我知道,国庆要来了。
在九月30号这一天,公司为了员工能早点回家团聚,提前到了四点就让员工下了班。
这么有人情味的公司属实难得,当我回到家时,大哥坐在客厅里打游戏,大哥从北京回来了!
久别重逢,这难得是人生的一大幸事。和大哥商讨一番后。今年国庆我们打算回潮汕过中秋,
这也是我出门五年来第一次国庆回家。因为我们久久才回去一次,
所以这次回去少不了对族里的老人和亲人进行探望。
我哥和嫂子去山姆买了大包小包的各种伴手礼。满满当当的装了一车。而我在家里收拾打扫,
整理每个人的行李。就这样,我们第二天踏上了回家的“征途”。国庆嘛,
肯定避免不了塞车的情节。原本四小时的路程,硬生生堵成了八小时。回到家,
人人都被抽干了精神。爸妈一整天都在照看小孩也累垮了,
所以我们索性便去了嫂子的娘家借宿一晚。我们两家人的关系一直很好,
我和嫂子的弟弟妹妹自然也是老相熟,留宿自然也不会感到生分。这一夜年轻人难得齐整,
刚落脚就想着吃点热乎的。一路只啃了几口面包,饿意早就把胃给掏空。我们通过商议,
最后敲定了去隔壁的新合兴牛肉火锅。刚点完了单,菜都还没上,我们便开始闲聊了几句。
可嫂子的二妹——舒淇明显心不在焉,手机几乎没停止过震动。“舒淇,
你和玮彬现在怎么样?”大哥问道。“啊——我们分手了……”她愣了一下,
语气里有些慌乱。“她们是今天提的分手的。”小妹子琪插嘴道,
“现在那渣男还装出一副深情要挽留呢。你看——又来了。”她指着那不停亮起的手机。
“子琪!”舒淇有些生气地制止她,看得出她并不想多谈。那一瞬间,她眼角泛着一点红,
像被人戳中了心口的痛。“你到现在还替那种人说话?”子琪拍了一下桌子,语气冲得很,
“那人怎么配得上你?”大哥皱了皱眉,说:“其实我一开始就不太看好他。
第一次来我们家,连个招呼都不会打,问什么都只答两句,态度敷衍。那种人,不是腼腆,
而是根本不想搭理人。只对你殷勤,眼里没有我们这些的家人。我想他压根就没想跟你长久。
”嫂子也开口了:“我们其实给过他很多机会,毕竟你喜欢他,我们也尊重你。后来才发现,
他不仅冷淡,还会撒谎。你还记得吗?他告诉你家里有三个兄弟姐妹,
可你去了之后才发现是五个。他隐瞒了有个智障的弟弟,还有个从不提及的大姐。
就连父母的年纪都瞒着。连这些最基本的事都能骗,那这人还有什么底线?
”她又叹了口气:“再说他的能力。在深圳这种地方,一个月挣一万块,根本没法立足。
父母年纪大,未来结婚、生孩子、赡养老人,压力全在你身上。”子琪跟着点头:“对啊!
上次我和舒淇跟他吃饭,我问他现在工作怎么样,他就来一句‘还行,就那样’。
我都把话题递到嘴边了,他还不接!真的尴尬死了。
”她越说越气:“而且他居然当着你面聊他前女友!还夸人家‘开放’、‘包容’,
说‘我能接受你身体虚弱、聚少离多,你为什么不能包容我的缺点?’这不就是PUA吗?
说白了,不就是想让你跟他上床?再说,他去年九月不还瞒着你去见那前任吗?
鬼知道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听着,心里莫名沉了下去。这一连串的指责,
让玮彬在他们口中成了一个面目可憎的“渣男”。可我的印象并非如此。
那次我们一起吃饭、去深大散步时,他并不沉默寡言,反而十分健谈。一路上,
我们聊到工作、聊到未来、聊到家庭。他告诉我家里有五个兄弟姐妹,父母身体不好,
所以他拼命工作、兼职做插画,只为能让父母安享晚年。我原以为那样的人,
至少算个踏实的男人。想到这里,我便沉默了。眼前的指责与记忆中的那个人,
似乎是两个世界的影像。“抛开不诚实不说,他能力也有限。”大哥接着说,
“他做新能源行业,这几年本来是个风口。我还好心帮他找机会,
带他去见了几个在这个领域算是很不错的朋友。结果人家问什么他都答不上来,
想要帮衬也无从下手,搞得我也尴尬。他会的技术都基本被淘汰,还不去学习。
给了机会也什么都抓不住。”嫂子也叹道:“这人不光没能力,还狭隘、固执。
真要是你跟了他,怕是以后要吃不少苦。”舒淇轻轻抿了一口饮料,
低声道:“他刚刚还发信息给我,让我把前年他送我的画像还给他。真搞笑。像这种人,
我算是看透了。”她笑着说,可那笑意后面藏着明显的酸涩。那种笑,我一眼就能看出,
是为心疼掩盖的伪装。“哥、姐,”子琪叽叽喳喳地说,
“以后还是得靠你们给舒淇介绍对象啦,靠谱点的那种。”嫂子顺势应道:“对啊,
起码找个经济条件好一点的。女孩嘛,该享福就享福。”“对呀!吃不了一点苦,
我们生下来就是为了享福的,怎么可能没苦硬吃,去找条件差的男生和他一起吃苦。
吃不了一点,找男朋友或是找老公就得找那种有经济基础的,毕竟现在什么都要花钱,
没钱的日子我可受不了,我可不想挖野菜。哈哈哈,而且我们条件也都不错,
怎么可能会找不到呢?”子琪眨了眨眼,语气轻快又尖锐,“你说对吧,小菊?
”我被她点名,只得笑着说:“你说得没错,没有谁生来该陪别人吃苦。”我并不想多掺和,
毕竟他们的观念我改变不了。太多的言语,只会惹人厌。
这时嫂子又提起话题:“我同事前阵子在‘二狗’上找到个不错的对象,收入高,又是律师,
看起来挺靠谱的。你也可以试试。”“二狗?那不是个**软件吗?”我脱口而出。
几个人愣了一下。我拿出手机搜给他们看,那上面写的宣传语和图片,简直不堪入目。
大哥和嫂子都沉默了。“也许以前是相亲软件,只是后来被带坏了吧。”大哥干笑着,
想岔开话题。嫂子翻着手机联系人,想帮舒淇找个“条件合适”的人。可翻了一圈,
不是已婚的,就是许久没联系。大家相视一笑,气氛略显尴尬。
我这才开口道:“好东西是不会流入市场的。进入相亲圈的,多多少少自身是有一些问题的。
否则怎么可能还单着呢?”他们都看着我,我继续说:“其实,舒淇还年轻,
没必要为了应付父母去结婚。父母催婚是因为爱你,怕你孤单。他们真正希望的,是你幸福。
若能选择,就别去相亲。”舒淇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微微闪动。我顿了顿,
又道:“相亲的本质是交易,各取所需,很少有真爱。嫁给有钱人,
要忍受他的不检点;嫁给和你差不多的,要有经济来源帮他撑起整个家,还要应付婆媳矛盾。
在婆媳矛盾的发生情况下,他大概率不会站在你这边,
因为你们的感情不可能超越他和他的父母,你只能是个外来人和附庸者。而找条件差的,
就更苦。你看玮彬,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我说完,桌上安静了好一会儿。
舒淇低着头没说话,筷子在锅里拨弄着菜,汤气氤氲,像一层看不清的雾。气氛有些僵硬,
子琪又打趣:“那以后舒淇的终身大事,就交给你们啦!”嫂子笑着应付过去,
火锅的热气升腾,刚才那一场唇枪舌剑也在蒸汽中慢慢散去。也许他们说的也许对,也许错。
爱情这东西,从来不是靠逻辑赢的。吃完饭回到嫂子的弟弟昆瑞的房间,由于他明晚才回来,
所以今晚可以一个人住。我把自己的衣物从行李箱中翻了出来,准备去洗漱然后就睡觉。
在淋浴的时候,我的内心依然久久不能平静。我为什么会对舒淇的这件事这么敏感?
我本就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除了好朋友来问我意见不然我不会去轻易干涉别人的想法和选择。这是怎么了呢?
莲蓬头喷出的热水让我愈发的躁动。我把开关拧到了冷水。
在冷水的浇灌下内心才开始逐渐平静。当我在吹干头发出来的时候就碰到了舒淇。
“你现在困吗,要不要出去走走。我有些睡不着。”舒淇盯着我的双眼说。
她的这种表情我已经五年没见过了。上一次看到这个表情的时候我便沦陷了,这一次,
我又栽了......即使我现在很想去睡觉,不想出门。
但是我的身体反应快过了脑子的思考,嘴巴应了句好便穿上鞋子跟她出门了。
我和她走在乡间的小路,皎洁的月光为我们照亮了前进的方向。
微风拂过脸颊就像一双温柔的双手抚摸着脸。一群萤火虫在田里开灯光舞会,
青蛙在给一旁为他们伴奏。多么惬意的景色。
惬意得让我有点忘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迷茫的人。我和她并排的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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