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天都在屋里躺着,就知道玩手机。”林菲头压着库洛米娃娃,半躺在床上,
手里拿着手机开麦在玩游戏。不知道手机另一边说了什么,
她皱眉不耐烦的看了眼旁边躺着在看小说的林沁。转过头回道,“你们就不要急了,
现在工作也不好找,让她慢慢找吧。”林菲的游戏声效在小小的房间里横冲直撞,
空调外机在生锈的防盗窗上发出垂死挣扎般的轰鸣。她抬脚踹了踹床尾堆成小山的脏衣服。
"听到没有?"她转头看向林沁,库洛米娃娃的绒毛被汗湿的后颈黏成一绺一绺。
林沁从发黄的枕头里抬起半张脸,手机蓝光映着下巴新冒的痘痘:"知道了知道了,
催什么催。"翻身时铁架床发出濒临散架的呻吟,
墙皮簌簌落在印着某教育机构广告的草席上。四楼窗外的晾衣绳晃动着褪色内衣,
楼下早点摊的油烟顺着裂缝钻进房间。林沁摸到枕边的薯片袋,
发现只剩碎渣就往铁床架上猛磕。手机锁屏显示14:27,
求职软件的红点像永远挤不干净的脓疮——五天前投的"新媒体运营"显示已读未回,
三小时前刚标记的"文案策划"已经被打上"不合适"标签。
她划开外卖软件时听见肚子在叫,但酸辣粉要十五块。床底三个泡面碗里飘着烟头,
上铺垂下来的充电线在霉斑墙面上投出蛛网般的影子。楼梯间突然传来重物拖拽声,
两人没在意。直到脚步声路过401继续往上,
林沁才把沾着辣条油的拇指在《霸道总裁轻点宠》的封面上蹭了蹭。
衣柜镜子里映出她油腻的刘海,枕边散落的虾条包装袋正在招引蟑螂。"这个月房租280,
加上水电费总共600多。"林菲突然开口,游戏背景音里传来defeat的提示。
她扯开黏在大腿上的碎花床单,塑料凉鞋踢到歪斜的折叠桌,底下滚出两罐空啤酒瓶。
"房东说下季度要涨到350。"林沁盯着天花板角落的蛛网,
那里困着一只透明翅膀的飞虫。洗手池里泡着的T恤已经发臭,
混着隔壁炒辣椒的呛味让他想吐。手机突然震动,
聘网站的机器人客服发来笑脸:"建议您降低期望值呢~"空调水滴在接水的红色塑料盆里,
叮——咚——林菲的塑料凉鞋卡在生锈的折叠梯上时,手机里正传来弟弟的枪声。
游戏地图里的热带雨林下着虚拟暴雨,现实中四楼阳台的积水正顺着裂缝滴到三楼雨棚。
"姐你右边树后!"妹妹的尖叫混着炒菜声传来,母亲的声音突然切进队伍语音:"菲菲啊,
沁沁今天吃饭了没?"她操纵游戏人物往岩石后躲,库洛米娃娃被手肘压得变形,
"吃了吃了,点的排骨饭。"余光瞥见林沁正把昨天剩的凉皮往嘴里塞,
一次性饭盒上凝着油花。
低沉的咳嗽声突兀地插进来:"你二姨说开发区在招仓库管理员......"林菲手一抖,
狙击枪子弹打穿了队友头盔。床底突然传来蟑螂爬过薯片袋的窸窣声,她抬脚猛踹铁床架,
林沁手抖泼了半碗凉皮汤在草席上。"爸,我开镜呢!"林菲提高音量,
游戏里的人物在毒圈边缘疯狂打药。门后挂着的排班表被震落,
露出背面林沁半年前写的记账单,墨迹被潮气晕成团团灰影。林沁突然摔了筷子,
腐竹片粘在发霉的墙纸上。他抓起那件泡了三天的T恤往洗手池砸,
泛黄的肥皂水溅到林菲手机屏幕上。游戏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敌人在你附近",
母亲还在追问:"沁沁手机总关机是怎么回事......""死了!
"林菲把手机砸向枕头,库洛米娃娃滚进泡面桶里。充电线悬在两人之间摇晃,
像条将断未断的脐带。楼下传来房东骂街声,四楼拐角的声控灯年久失修,
黑暗顺着门缝涌进来吞没了记账单。林沁摸黑打开冰箱,最后一枚鸡蛋昨天已经用来煮泡面。
半年前辞职的时候卡里还有两万多,现在那张银行卡余额只剩27.6,
而手机里某招聘APP弹出新消息:保安/包吃住/月休两天。空调水滴突然变调,
红色塑料盆里漂着林菲上个月掉的美甲片。林菲摸到床头柜上化了的巧克力派,
奶油沾在六月日历画的红圈上——那是她排休日,
用三支不同颜色马克笔描了又描的数字"15"。林沁的手指悬在"立即沟通"按钮上颤抖,
指甲缝里嵌着虾条碎屑。招聘软件自动播放的求职技巧视频里,
西装革履的讲师正说着:"要像经营人生一样经营简历......""菲菲让沁沁接电话!
"母亲的声音传来,林菲踢开滚到脚边的空可乐罐,铝罐撞上墙角的除湿袋,
灰黑色颗粒从爆开的包装里漏出来。她扯过发黄的空调被裹住头,
库洛米娃娃掉进三天没倒的泡面汤里。林沁突然抓起嗡嗡震动的手机,
充电宝连着数据线被甩到窗台上。泛着霉点的窗帘被掀起一角,下午四点的阳光刺进来,
照见墙根快递箱里六盒未拆封的简历纸——那是他半年前花98块网购的"高端加厚版"。
她赤脚踩过积水的地砖往厕所挪,塑料拖鞋早在梅雨季就长出了绿毛。
镜柜上贴着便利店排班表,林菲用荧光笔圈出的休假日下方有行小字:姐,
发薪日请你吃火锅。蹲坑边缘的黄渍随着冲水声打转,
林菲的怒吼混着游戏音效传来:"说了在找了!
你们就知道......"林沁把水龙头拧到最猛,看着镜子里自己浮肿的脸。
洗手池底下蟑螂正搬运薯片渣,
突然想起昨天该洗的那条牛仔裤还泡在桶里——现在应该已经沤出酸味了。
"你非要用热水器吗!"林菲踹开变形的厕所门,花洒喷出的冷水浇透了她的帆布包。
泛潮的记账本从包里滑出来,3月6日那页写着:弟妹开学红包-600,
被水晕开的数字像条扭曲的寄生虫。林沁突然笑起来,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母亲发来的60秒语音条。他抓起洗衣粉袋子往马桶里倒,
泡沫涌出来漫过林菲掉色的洞洞鞋。"你笑什么?"林菲扯下挂在淋浴管上的文胸甩过去,
挂钩在瓷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上周三。"林沁踩爆一只蟑螂,黏液沾在脚底,
"你说领了工资就换带窗的房间。"她的笑声混着下水道翻涌的汩汩声,
"现在你工资卡里剩多少?够买除湿剂还是够交电费?"林菲没有说话,
瞥了眼她后转身出去了。林菲摸黑捡起泡发的库洛米娃娃,摸到林沁刚来时给她缝的补丁。
又一次,林爸爸提起表姐的例子,满脸羡慕地说人家费了一番功夫考上了教师,
多体面安稳的工作呀,言外之意就是让林沁也去考考看,说不定就能谋个好差事呢。
林沁却满心无奈,皱着眉头反驳道:“爸,您以为那工作是好考的呀,
每年报考的人乌央乌央的,要是真那么容易,早就人人都考上了,我就不是那块料,
您就别瞎操心了。”见林沁这般态度,爸爸妈妈也着实没辙了,之后便没怎么再催过她,
只是偶尔还是会忍不住念叨几句,可也知道多说无益,只能随他去了。这一天,
林菲像往常一样,骑着她那辆小电驴出门上班,小电驴在有些坑洼的路上颠簸着,
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到了地铁站附近,她停好车,又赶忙小跑着去搭乘地铁,
生怕迟到了扣钱。出门的时候,她走得匆忙,竟没留意房门是否锁好,而林沁呢,
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对这一切浑然不知。就在这时,楼层的角落里,
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正压低声音打着电话,眼神却时不时地往林菲她们的房门瞟去。
挂了电话后,他小心翼翼地偏过头,贼兮兮地瞧着那扇房门,
随后还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试着推了推,发现门没关好,心里一阵窃喜,又赶忙跑回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