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她苦修三载,踏遍百寺,叩首千次,在佛前许下九百九十九个宏愿;也为她弃佛还俗,轰动全城。
还俗那日,他于万众瞩目中走向她,眼底是焚尽戒律的炽热:“初落,我的佛,现在是你。”
婚后,他更是将她宠得人尽皆知。
她多看一眼的古画,他千金求来;她从事的文物修复,他一掷千金。
他在无数个深夜,为她诵读经文,声音温柔得像在吟唱情诗:“初落,我以此生功德,只求换你一世安稳。”
她以为,这就是永恒。
可此刻,藏经阁内,江初落亲眼看见,那片“净土”正被玷污。
沈寒州将她最恨的女人,林芊芊,按在她修复了两年的壁画上,吻得忘情。
“嗯......”林芊芊情动仰头,手肘猛地撞向身后。
“咔嚓——”壁画上佛陀的眼睛,应声裂开。
沈寒州动作一顿,眉头微皱,第一反应竟是捂住林芊芊的耳朵,将人紧搂入怀:“别怕,”他声音沙哑带喘,“一点意外而已。”
一点意外?江初落站在原地,看着那刺眼的裂痕,看着那对在佛前放肆后仍相拥的男女,父亲江海生惨死车下的画面与眼前景象血腥地重叠!她的父亲,一生清白,致力于文物鉴定,却因揭露林家古玩店以赝品牟取暴利,便被林芊芊驾车活活撞死!林家一手遮天,硬将谋杀运作成“交通意外”。
沈寒州,明明都知道!心脏被无形的冰锥刺穿,痛得麻木。
她颤抖着掏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
“喂,110吗?藏经阁国家一级文物遭人故意损毁,请立即出警。”
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藏经阁的暧昧气息。
沈寒州猛地将林芊芊完全挡在身后,保护意味十足。
面对警察的问询,他语气平稳得像在诵经:“我以昔日修行声誉担保,芊芊整晚与我在禅房研经,壁画之事与她无关。”
江初落怔在原地。
佛门弟子戒妄语,他曾说:“我虽还俗,但对你,我永远都说真话。”
可如今,他竟在佛目之下,为另一个女人,面不改色地撒谎。
“沈寒州!你敢在佛前起誓?”江初落声音发颤。
“初落,别闹。”
他目光冰冷,“文物开裂是常事,没有证据指认芊芊。”
“证据?”江初落突然笑了,眼泪却砸在冰凉的地砖上,“你明知道,这幅壁画耗费了我两年的心血,光佛陀眼睛我就调了上百遍颜料!你明知道我和林家…”“够了。”
沈寒州打断她,语气里没了半分往日的温柔,“我说了,没有证据。”
这一刻,江初落心如死灰。
“沈寒州,我就是证人!”林芊芊躲在沈寒州身后轻笑挑衅,“哦,江初落,你刚刚看到了什么?”望着林芊芊得意的目光,杀父之仇与夺业之恨齐齐涌上心头。
就是这个女人,当年将她锁进校内解剖室三天三夜,害她患上了幽闭恐惧症,还趁机夺走了她的公派留学名额!沈寒州看向她,眼里闪过一丝极快的慌乱,但转瞬便被寒冰覆盖。
“初落,城南墓地的管理费,下个月就该缴费了,你想让你父亲......死无葬身之地吗?”“沈寒州!”江初落心神具碎。
她不敢相信,将她捧上云端的沈寒州,会为了包庇林芊芊,做到如此地步。
“为什么?”“听话,初落,芊芊自小与我一同长大,她跟你都是文物修复师,我不能让她名声受损。”
“你喜欢她?”沈寒州眉头微皱,却并未作声。
“那你为何不娶她?!”沈寒州伸出手想抱她,却被狠狠推开。
他眸色复杂,终是一言不发。
江初落眼底的光,彻底熄灭。
“沈寒州,我们离婚吧。”
说完,她不再看他一眼,决绝转身。
身后是林芊芊矫揉造作的劝解:“寒州哥,你快去哄哄她呀。”
“也就你们女人整天喜欢把离婚挂嘴边,随她去吧。”
回到房间,江初落辗转反侧,脑海里尽是沈寒州的样子。
第一次相遇,是在一个雨夜,荒僻的古寺。
她正专心修复文物,寺门轰然撞开,沈寒州浑身是血,踉跄倒地。
她救了他。
他伤愈后,以雷霆手段重整京都商界,随后便对她展开了全城皆知的追求。
她不堪其扰,一心事业,随口胡诌自己所倾慕的,是“潜心修佛、心有净土之人”。
她万万没想到,这句话竟让刚刚重振沈家的沈寒州,毫不犹豫地抛下一切,遁入空门。
心口堵得难以呼吸,她轻轻起身,推门走入庭院,想让夜风冷却翻腾的思绪。
廊下,却传来压低的交谈声。
“寒州,你当初为江初落那般疯魔,如今又为何如此维护林芊芊?”沈寒州轻笑:“芊芊毕竟为我生了个儿子。
那孩子,你知道的,如今以我‘幼弟’的名义养在老宅,是我入佛门前的一场意外。
她林家如今家道中落,我总归是欠她们母子的。”
“寒州,你不是当年帮着林芊芊处理了那起车祸吗?江海生的事,你前后奔走压下了所有风声,连司法鉴定都动了手脚,也算对得起她们母子了吧?”沈寒州指尖摩挲着佛珠,目光沉了沉:“是,这件事......我终归是欠了初落的。”
“沈大佛子情人太多,麻烦就是多哟。”
“咔嚓——”江初落脚下踩着的树枝,应声而断。
这一刻,她的世界彻底无声。
难怪,嫁入沈家三年,沈寒州一直不想要孩子。
原来,他已经有了儿子。
而她,竟沉浸在骗局编织的爱情中,嫁给了杀父仇人的帮凶,还将他奉若神明!江初落缓缓站直身体,眼中所有的痛苦与恍惚褪去,只剩一片冰冷的清明。
她回到房间,连续拨出两个电话。
第一个,打给了远在海外的师兄。
“师兄,我要加入‘丝路遗珍’项目。”
“你确定?那边环境很危险,可能一去就是好几年。
你家那位,他能同意?”“我要离婚了。”
她语气平静无波,“手续要多久?”那头沉默片刻:“最快十天。
十天后机场***。”
“好。”
第二个电话,打给了她那位一直视她为污点的婆婆。
“帮我离开沈寒州。”
电话那端传来一声冷笑:“你总算认清自己了?明天,我会给你支票。”
“一个亿”,江初落淡声补充,“我要假死离开。”
婆婆顿了一下,随即干脆应下:“可以,你死了对大家都好。”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