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临终塞给她的青铜罗盘正在发烫,指针首指阴山方向。
沙粒摩擦着溃烂的脚底,她突然怀念起江南的梅雨——至少那里的血水不会瞬间凝成铁锈。”
跟着骨妖走,能找到活路。
“三日前那个独眼商人的话在耳畔回响。
阿萝握紧罗盘,看它在月光下投射出潼关轮廓,关墙上”韩“字帅旗正在燃烧。
子夜时分,绿洲废墟浮现。
百丈高的青铜巨门半掩黄沙,门前跪着具胤军骷髅,掌中长剑贯穿自己咽喉。
阿萝的瞳孔突然泛起青铜色,她看见骷髅铠甲下蔓延的锈斑,竟与潼关传来的心悸同频。”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骷髅的下颌突然开合,锈屑随古老歌谣簌簌而落。
罗盘迸射金光,九座祭坛破沙而出。
阿萝的指尖触及剑柄刹那,漠北长空雷暴骤起。
闪电劈开青铜巨门的瞬间,她看见门内无数悬棺如林,每具棺椁都缠绕着与韩偃相同的青铜锁链。”
阿萝,该回家了。
“颅内的呼唤与潼关龙吟共振。
沙暴深处,玄甲龙骑的幽灵踏破时空。
为首者摘下覆面甲,赤瞳映出她胸前的青铜吊坠——那是母亲临终挂上的”长命锁“,此刻正与门内某具悬棺共鸣。
文胆窃天(3287字)****戌时·星裂**裴琰的银针穿透第七枚星轨时,钦天监的铜壶滴漏突然倒流。
青铜星盘在案几上剧烈震颤,裂缝中渗出的不再是锈水,而是粘稠如蜜的金色灵髓——那分明是潼关地脉的本源。”
裴大人,陛下有旨...“传旨太监的声音卡在喉间。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青铜化,靴底与地砖生长出细密的锈丝。
裴琰恍若未闻。
他的瞳孔倒映着星盘裂隙深处的画面:永淳帝端坐龙椅,脚下跪着十二名皇子,每人的天灵盖都插着根青铜长钉。
钉尾缠绕的金线汇入龙椅下方,那里沉睡着一具与韩偃七分相似的玄甲尸骸。”
原来龙脉是这么续的...“裴琰的指尖抚过《山河社稷图》,羊皮卷上的潼关突然渗出血渍。
文胆剑气在经脉中暴走,他呕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前朝官印的虚影——”天策府录事参军裴寂“。
子时的梆子声刺破死寂。
裴琰突然挥袖扫落星盘,青铜碎片割破掌心。
当血滴入《洛神赋》摹本的刹那,曹植的辞赋竟扭曲成檄文:”伪帝李氏,窃龙脉三百载,今当诛!
“**卯时·漠北烟**阿萝在流沙中醒来时,青铜罗盘正灼烧着她的掌心。
昨夜触碰过的胤军骷髅己化作锈粉,那柄贯穿咽喉的长剑却完好如新。
剑格处的螭龙纹与她的长命锁严丝合扣。”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沙丘深处传来古老的战歌。
九座祭坛开始旋转,每转一圈,阿萝额间的青铜纹便深一分。
当第七圈完成时,她看见潼关方向的天空裂开血口,赤色流星雨坠向阴山。
流星触及沙丘的瞬间,蛰伏的地脉如巨龙翻身。”
阿萝姑娘,此物可是你的?
“独眼商人从沙暴中走出,手中托着半块青铜虎符。
阿萝的瞳孔骤然收缩。
虎符缺口处渗出的血髓结晶,正与她怀中长命锁的纹路呼应。
商人撕下脸皮,露出司天监暗桩的刺青——那是裴琰三日前卜卦时震碎的卦签所化。”
少卿大人托我传话:潼关将倾,阴墟当立。
“--潼关烬韩偃的镇关刀劈开最后一名玄甲鬼骑时,潼关城墙正在融化。
青铜锈浪吞没了箭楼,守军的惨叫与铁水沸腾声混成地狱交响。
他赤脚踏过滚烫的锈池,足底血肉重生又溃烂,循环如酷刑。”
将军...为何...“垂死的亲卫挣扎着抓住他的战袍下摆。
韩偃俯身捏碎亲卫的喉骨,吞下其溃散的魂魄。
血髓反噬让他的视野蒙上赤纱,所有活物都化作跳动的灵脉光团。
当他跃上烽燧台时,看见关外五十里处的突厥大营正在燃烧——不是凡火,而是地脉喷发的灵焰。”
阿史那罗!
“韩偃的咆哮震碎烽燧。
他认出灵焰中翻腾的青铜锁链,与漠北王帐幻象里缠绕龙符的锁链同源。
地窍深处传来龙吟,镇脉符咒彻底崩碎。
韩偃的脊椎突然凸起青铜骨刺,撕裂的皮肉间涌出液态龙髓。
他狂笑着撕开胸膛,将心脏按进龙首咽喉:”想要龙脉?
老子给你!
“**亥时·星坠**裴琰的马车碾过漠北冻土时,《山河社稷图》正在自燃。
羊皮卷上的潼关己化作焦黑窟窿,火舌舔舐之处浮现出阴墟全貌——那百丈青铜巨门竟是倒插的镇国剑,剑柄没入九重云霄。”
还有三十里。
“暗桩挥鞭指向地平线处的青光,”少卿可闻到了?
那是堕仙骨苏醒的味道。
“裴琰握紧袖中银针。
针囊里藏的并非医具,而是历代司天监正被抽出的文胆——他的师尊临终前呕血相赠:”若见星坠如雨,当以文胆为刃,破此三百载轮回。
“子夜时分,青光骤盛。
阿萝的身影浮现在青铜巨门前,九座祭坛环绕如星。
当她的血滴上门环时,裴琰怀中的半块虎符突然跃出,与阿萝的长命锁拼成完整龙符。”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裴琰的银针脱手而出,文胆剑气刺破虚空。
巨门洞开的刹那,阴山雪顶传来韩偃的狂笑。
潼关方向升起赤色流星,拖着青铜锁链划破长夜,首坠向门内那具悬空的仙人遗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