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很快发现,林夕是个沉默的孩子。
她从不主动与他交流,甚至尽量避开他,仿佛在刻意保持距离。
林夕则似乎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只是偶尔会看到她独自一人在院子里发呆,眼神空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深奥的问题。
甚至在饭桌上,当程野故意说些难听的话,试图引起她的注意时,林夕也只是默默承受,从不反驳,仿佛对这些话语己经麻木。
夜幕降临,时钟敲响十下之际,程野在阁楼中嗅到了一股焚烧丝绸的刺鼻气味。
这股气味让他感到不安,他顺着气味的来源,老式座钟的铜摆摇曳着光芒,他推开那扇吱吱作响的木门,只见林夕蹲在通风口旁,手中的打火机发出幽蓝的火光,正舔舐着铁皮盒的锁扣,似乎在进行着某种神秘的仪式。
而一个因高温变形的标本盒躺在一旁,里面的内容物己经无法辨认,这让他感到更加好奇和不安。
程野的心跳加速,他试图理解眼前这一幕的含义。
林夕为何会在这里焚烧标本盒?
那个盒子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疑问,却不敢轻易出声打扰。
林夕仿佛没有察觉到程野的存在,她依旧专注地灼烧着锁扣,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决绝与坚定。
程野只能屏住呼吸,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终于,锁扣在火焰的舔舐下断裂,林夕打开了铁皮盒。
程野趁机瞥了一眼,只见里面是一些干枯的植物叶片和一些不明的黑色物质,它们似乎被某种力量紧紧纠缠在一起,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气息。
林夕将铁皮盒里的内容物全部倒入火中,火焰瞬间变得猛烈起来,照亮了她的脸庞。
程野看到她眼中闪过一抹泪光,但随即又被坚定所取代。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将火焰吹得摇摆不定。
林夕手中的打火机脱手而出,滚落在地。
程野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想要帮忙扑灭火焰,却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碎片,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林夕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她迅速捡起地上的打火机,站起身来,想要逃离这个现场。
然而,程野己经挡在了她的面前,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关切。
“林夕,你在做什么?”
程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林夕沉默不语,只是用那双空洞的眼神望着他。
程野知道,她不会轻易说出真相,但他也明白,自己必须找到答案。
“你父亲知道你私藏这些破烂吗?”
程野一脚踢翻了矮凳,金属盒滚入阴影中,发出沉闷的声响,一本泛黄的《蝴蝶图鉴》散落一地。
林夕手腕上的纱布不知何时己被拆下,露出内侧那道月牙形的结痂伤疤,宛如一道未愈的咒语。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
“你母亲也是这样引诱别人的吗?”
程野突然间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语气中带着一丝讽刺和挑衅。
然而,林夕并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在熊熊燃烧的火光映照下,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仿佛在与火光共舞。
然而,意外发生了,火苗突然窜上了她垂落的发梢,情况变得危险起来。
程野见状,本能地反应过来,他迅速扯过一旁的窗纱,用力扑打,试图扑灭那危险的火苗。
空气中很快弥漫着烧焦的蛋白质气味,那是头发被烧焦的味道。
在紧张的扑救过程中,程野感到手背传来剧烈的疼痛——原来,燃烧的铁皮盒意外地烙在了他的皮肤上,留下了一个灼热的印记。
而在这个紧张的时刻,林夕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仿佛在完成一场酷刑,她的手心传递着一种坚定的力量。
“痛吗?
现在我们有了相同的印记。”
林夕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被雨水浸透的棉絮,带着一种沉重和湿润。
她终于松开了紧握程野的手,露出了掌心被铁盒划破的伤口。
血珠沿着她的掌纹缓缓滴落,落在程野的球衣下摆,晕染成一朵诡异而美丽的曼珠沙华。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在暗示着什么,或许是痛苦,或许是某种默契,又或许是他们之间不为人知的秘密。
突然间,一道惊雷撕裂了夜空,程野瞥见标本盒内侧用荧光笔写着的日期:2012年3月12日,母亲化作蝴蝶的日子;2012年6月15日,父亲砸碎了母亲最爱的青瓷花瓶;2012年1月2日,程阿姨在厨房偷偷倒掉了抗抑郁药;最近的日期停留在三天前,上面写着:新妈妈的气味与母亲相同。
这些日期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故事?
程野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林夕轻叹一声,将目光投向窗外,雨滴敲打着玻璃,仿佛在诉说着未完的往事。
程野紧握着球衣,血迹斑斑的手背灼痛难忍。
林夕缓缓起身,走向窗边,雨水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痕迹。
她轻声说道:“每个日期都是一段记忆,也是一道伤疤。”
她的背影在闪电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孤寂,程野望着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共鸣。
他隐约意识到,这些看似琐碎的记录,或许正是林夕心中无法愈合的裂痕。
雨声渐大,仿佛在为这段尘封的往事伴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重。
程野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你以为装疯卖傻就能……”程野的话音未落便戛然而止。
暴雨摧毁了后院的排水系统,他听到了母亲穿着拖鞋匆忙跑过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父亲愤怒的吼叫,水花西溅中夹杂着瓷器破碎的清脆声。
林夕嘴角掠过一丝苦笑,似乎那些声音在她耳边回响了无数次。
程野紧咬牙关,眼睁睁看着积水漫过门槛,浸湿了地板,心中那股莫名的怒火也随之蔓延。
林夕转身,眼中映出火光与水影交织的幻象,低语道:“这屋子,承载了太多悲欢离合。”
她轻抚窗框,指尖触及岁月的痕迹。
积水渐深,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宛如被命运玩弄的幽灵。
“明天必须找工人来修理,现在赶紧在门口堆放沙包。”
程母在外面说道。
她心中清楚,需要修补的不仅是房屋,更是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程野正准备冲出门外看时,林夕轻飘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闻到过阁楼的茉莉香了吗?”
程野听得一头冒水,并没有多理会,程野边走边用手按着伤口不让妈妈看见,林夕的目光却如刀割般锐利,首指他心底的隐痛。
他停下脚步,回望那幽暗的阁楼,仿佛有一缕花香在记忆深处悄然绽放。
可惜他并没有听到后半句,“这是我妈妈的味道”。
林夕在自言自语呢喃道。
经过了漫长而猛烈的暴雨,终于开始减弱,雨势逐渐变得细小,雨水不断地冲刷着阁楼上的天窗,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林夕蜷缩进一个形似榕树洞的懒人沙发中,她将自己紧紧包裹,仿佛变成了一只褪色的茧。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逃避的神情,似乎在躲避着什么,同时又似乎在追寻着什么。
她的内心世界充满了矛盾和挣扎,好像没有人能够真正地走进她的心里,去理解她那复杂的情感。
程野从医院的急诊室返回家中,他静静地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投向天花板,最终停留在那只己经经过包扎处理的烫伤手上。
程野闭上眼睛,试图将那些纷乱的思绪从脑海中驱散。
然而,那些画面却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他的记忆里。
林夕那冷漠而又神秘的眼神,标本盒中那些诡异的物质,以及她手腕上那道月牙形的伤疤,都在不断地***着他的神经。
他回想起林夕在火光中说过的话:“每个日期都是一段记忆,也是一道伤疤。”
这句话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个盒子,让他开始重新审视这个看似冷漠的女孩。
或许,她并不像表面那样简单,她有着自己的故事,有着自己的痛苦和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