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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我已准备就绪。
一身奶白色的柔软针织长裙,配合淡得几乎看不出痕迹的妆容,那把棕褐色的小提琴,被我不经意地斜放在落地窗边的角落。
门铃准时响起。
我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男人,和我想象中那种锋芒毕露的豪门掌权者不太一样。
他穿着质感极好的白色衬衫,外搭一件浅灰色呢料大衣,身形挺拔,气质干净清隽。
而他手里,竟捧着一束用白色雾面纸包裹的铃兰。
“花?”
我有些错愕。
准备礼物是甲方常有的礼节,但通常是扮演期间以及事后赠予。
在试镜阶段,并且是亲自上门时带花,荣云深是第一个。
“送你的。”
他的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我想,她应该会喜欢花。”
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我瞬间了然。
这束花,也是试镜的一部分。
他在测试我,或者说,在测试他心中的那个她会如何反应。
我接过花,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浅笑:“谢谢,很会挑花。”
“那就好。”
他对那位白月光的理解,也包括这束铃兰。
这审美很高级,透露出他那位白月光在他心中的分量。
他目光在客厅里快速扫过。
当他的视线掠过窗边那把小提琴时,我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目光在那里停滞了几秒,然后才不动声色地移开。
“我们是直接开始试镜,还是您需要先休息一下?”
我主动询问。
“直接开始吧。”他说。
我点点头,走到窗边拿起小提琴。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在身上镀上一层暖意。
我抬起琴弓,演奏了一首昨晚精心挑选的现代改编舞曲,旋律轻快中带着一丝不易捕捉的忧伤。
他始终靠在离我几步远的墙边,沉默地注视着。
没有打断,没有评价,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太多变化。
当我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轻轻放下琴弓时,他才缓缓开口:“很像。”
“嗯?”我不太确定他这个像指的是琴技,还是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你拉得很好。”他修正了自己的说法。
我微微挑眉,带上一点职业化的笑意:“这听起来可不像甲方挑剔的评价。”
“你希望我更挑剔一点?”
他反问,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玩味。
“当然不。”我弯起眼睛。
“您若挑剔,我就得反复调整。所以,有需要修改得地方吗?”
几秒后,他摇了摇头:“不用改。就按你现在的状态来就好。”
这太反常了。
没有一个甲方会在第一次试镜时,不对细节提出任何修改意见。
一种莫名的冲动让我压低声音问,
“荣先生,您确定?定下来之后,我会保持这种状态?”
他沉默了一瞬,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像羽毛拂过耳膜:“不会错。”
“就是这样”他几乎是喃喃自语。
我:“……啊?”
“她也拉琴,拉琴时也不喜欢说话,站在阳光底下的侧影,就和你刚才一样。”
我低下头,了然。
看来这位白月光在他心理的分量不一般,才会让他只是回忆都失了态。
“合同细节,我的助理会发给你。”
“明白。专业范围内,我会做到最好。”
我给出职业保证。
“有任何问题,你可以随时直接联系我。”
“好的,荣先生。另外,在称呼方面,您有特别要求吗?”
“就这样可以。”
他说着,已经转身走向门口。
“我先走了。”
“您慢走。”
门轻轻合上。
我独自站在客厅里,低头看着怀中那束铃兰。
花,小提琴,阳光,音乐,这些细节堆叠起来,不像是一次简单的临时雇佣,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对往昔的重建。
那又怎样呢?
我告诫自己。
我是替身,不是考古学家,不负责挖掘雇主心底埋藏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