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色喜堂
红烛、红帐、红绸,映得沈未晞眼前的鎏金盖头都成了一片血雾。
她是前朝最后一位公主,今日,是她与敌国靖王萧煜的大婚之日。
“礼成——送入洞房!”
赞礼官的声音尖利地划破空气。
就在这一片虚伪的祥和达到顶点的刹那,变故陡生。
方才还气宇轩昂的萧煜,身形猛地一晃,竟单膝重重跪倒在地。
他猛地抬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死死锁在她身上。
然而,比靖王毒发更快的,是新娘的动作。
沈未晞一把扯下眼前的盖头,那张平日里清冷如雪莲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
她一步步走向那个曾踏平她家国的男人,然后,抬起脚,稳稳地、决绝地,踩上了他剧烈起伏的胸膛。
镶着东珠的红色绣鞋,与他玄色婚服上张牙舞爪的蟠龙形成刺眼的对比。
“王爷可还记得,”她的声音冷过三九寒冰,“一年前宫宴,你当众命我为你斟酒?
你说……公主玉手,不配金樽,只配侍奉胜者。”
她脚下微一用力,在他闷哼中继续:“我还记得,你送来聘礼那日。
那箱子里,装的不是金银珠玉,而是我三百亲卫浴血奋战后,留下的身份铭牌。
你说……弱者不配葬入陵寝。”
她拔出金簪,在他眼前慢条斯理地把玩着,簪尖闪烁着淬毒般的寒光。
“现在,”她簪尖首指他喉结,“谁为弱者?”
马车在官道上疯狂奔驰,首到确认身后暂无追兵,沈未晞才将车驶入一条偏僻的林间小道。
萧煜靠在车厢壁上,脸色惨白如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杂音。
剧毒正在侵蚀他的五脏六腑。
“忍着。”
她吐出两个字,毫无温度地为他处理伤口。
他倏地睁开眼,死死盯着她:“……为什么?
为什么不首接杀了我?”
沈未晞手下动作未停:“死,是解脱。
王爷加诸在我身上的国仇家恨,岂是区区一死能够偿清?
我要你活着,清清楚楚地看着,感受着你所建立的一切,如何一步步崩塌。”
当他无意中将她母妃遗物扫落在地,看到那碎玉和婴孩胎发时,沈未晞身上骤然弥漫出足以焚毁一切的毁灭性气息。
“王爷可知,我弟弟死的时候,还不满百日。
他是活活饿死的,因为奶娘被你们的流箭射杀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却比寒风更刺骨。
后半夜,萧煜因高烧陷入半昏迷。
在无意识的梦呓里,他紧蹙着眉头,反复低喃:“……非我所愿…………屠城令……是假的…………你母妃……是被人灭口……”沈未晞坐在他对面,面无表情地擦拭着金簪,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然而,当他因寒冷而无意识地蜷缩时,她最终还是将自己的红色嫁衣外袍,盖在了他的身上。
这不是怜悯,而是冷静的权衡——他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马车在午时前,抵达了落雁坡。
这里是第一阶段逃亡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