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叼着烟坐在床边打《和平精英》，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赵宇和孙磊头挨着头凑在桌前玩《部落冲突》，屏幕上的城墙正被敌军攻破。
“学佳，你咋才回来？
刚才那局我们输惨了，西打三都没打过，缺你这个肉盾不行。”
王浩头也不抬地说，烟灰弹在床底下的空泡面桶里。
鲍学佳把资料放在自己桌上，那是张掉漆的旧书桌，抽屉里塞满了游戏充值卡和小说。
他拿起张昊塞给他的数学试卷，翻开第一页，函数图像像天书一样扭曲着。
“我以后可能不怎么打游戏了，要复习。”
这话一出，宿舍里的键盘声突然停了。
王浩把烟掐在烟灰缸里，凑过来看他的试卷，眼睛瞪得溜圆：“你没发烧吧？
平时让你看一道题都跟要你命似的，今天咋突然转性了？”
“我想考定向士官，”鲍学佳抬头，灯光照在他眼里，亮得吓人，“就是毕业后去部队当士官，学费全免，还能分配工作。”
“定向士官？”
赵宇从手机屏幕上挪开眼，“那玩意儿不是要成绩吗？
你上次月考才298分，能考上？”
“能！”
鲍学佳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函数图像，“还有半年，我肯定能补上。
对了，你们谁有初一初二的数学课本？
我基础太差，得从初中的内容开始补。”
宿舍里静了几秒，孙磊突然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纸箱，翻了半天找出一摞旧课本：“我这儿有，我姐以前用过的，初一到高三的都齐。
不过你可别三分钟热度，到时候又把课本扔一边积灰。”
课本的封面都泛黄了，边角卷得厉害，里面还有姐姐当年画的小人儿。
鲍学佳接过课本，指尖抚过“一元一次方程”的标题，心里暖暖的：“不会的，这次我说到做到。”
他把课本摊在桌上，刚翻开初一数学第一页，王浩突然拍了下他的肩膀：“真打算学啊？
那晚上可不能开黑了，你这位置离路由器近，以前全靠你抢buff。”
“你们玩你们的，不影响我。”
鲍学佳掏出手机，把游戏后台全关了，顺便设了个晚上十一点的闹钟——以前他都是玩到凌晨两三点，甚至通宵，第二天上课昏昏沉沉。
现在他得调整作息，不然根本没精力学习。
赵宇往他桌上扔了瓶冰红茶：“行，那我们小声点。
对了，数学题不会的问我，我高中数学还行，上次月考蒙对了几道大题。”
鲍学佳说了声谢谢，拧开冰红茶喝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下去。
他盯着课本上的例题，试着在草稿纸上列方程，笔尖悬了半天，才写出“解：设未知数为x”。
以前上课的时候，他要么躲在桌下看小说，要么偷偷刷短视频，老师讲的内容一句都没听进去，现在才发现，连最简单的方程都不会解。
“这题咋做啊？”
他举着课本问赵宇，例题里的应用题讲的是行程问题，甲和乙相向而行，问多久相遇。
赵宇凑过来，用手指点着题目：“你先找等量关系，路程等于速度乘时间，甲走的路程加乙走的路程等于总路程，设时间为x，列方程就行了。”
鲍学佳跟着他的思路写，写着写着就卡住了：“速度是每小时30千米，时间是x小时，路程就是30x？”
“对，没错。”
赵宇点头，“你再试试，不行我再教你。”
那天晚上，宿舍里的键盘声依旧响到半夜，但鲍学佳却趴在桌上，一道一道地啃数学题。
遇到不会的就问赵宇，或者用手机查讲解视频——手机还是很卡，加载一个五分钟的视频要等三分钟，有时候看着看着还会闪退，但他一点都不烦躁。
以前他用手机刷短视频、打游戏，觉得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后半夜；现在才发现，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会变得很扎实，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往前走。
十一点的闹钟响了，鲍学佳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草稿纸上己经写满了解题步骤。
他掏出手机，给爸妈发了条微信：“爸，妈，我想考定向士官，以后去部队，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学的。”
过了几分钟，妈的微信回过来了，只有短短几个字：“儿子，你想做啥就做啥，爸妈支持你。”
鲍学佳看着屏幕，眼眶有点发热。
他想起去年过年，爸妈回来的时候，妈偷偷塞给他五百块钱，说“别省着，想吃啥就买”，自己却穿着洗得发白的棉袄。
他把手机调成静音，又翻开英语课本，背了五个单词才上床睡觉。
上铺的赵宇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问：“还没睡啊？”
“马上就睡，刚背了几个单词。”
鲍学佳轻声说。
“可以啊，够拼的。”
赵宇打了个哈欠，“加油，别让我们失望。”
黑暗里，鲍学佳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他想起李伟说的话，想起爸妈的回复，想起课本上的方程，突然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以前他总觉得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不知道未来在哪，现在终于找到了方向，就像在迷雾里看见了灯塔。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闹钟还没响，鲍学佳就醒了。
他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拿起英语单词本往楼下走。
宿舍楼下有个小花园，种着几棵桂花树，现在虽然没开花，但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草木香。
他找了个石凳坐下，翻开单词本，从“abandon”开始背。
以前他觉得英语单词像天书，背了就忘，现在却逼着自己一个一个记。
不会读的就查手机词典，跟着发音读，读错了再重来。
背到第六个单词“achieve”的时候，张昊突然出现在花园门口，手里拿着两个肉包。
“学佳？
你居然在背书？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张昊一脸不可思议，把一个肉包递给他，“刚在食堂买的，还热乎着。”
鲍学佳接过肉包，咬了一大口，肉汁溅在嘴角：“谢了。
我要考定向士官，以后去部队，得先把成绩提上去。
对了，你数学好，以后我有不会的题，能不能问你？”
张昊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当然可以！
不过你可别半途而废，我还等着看你穿军装的样子呢。”
两人坐在石凳上，一边吃早饭一边聊天。
张昊说：“其实老班早就跟我们说过定向士官，就是没人敢报，都觉得自己成绩不够。
你要是真能考上，可太牛了。”
“我肯定能考上。”
鲍学佳说得斩钉截铁，手里的单词本被攥得紧紧的。
早自习的***响起时，鲍学佳己经背完了二十个单词。
他把单词本塞进兜里，和张昊一起往教学楼走。
阳光穿过树梢洒下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深吸一口气，觉得今天的空气都比往常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