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序章:传说湘西的山,总是云雾缭绕,像一口永远烧不开的大锅,把人闷在里面。
老人们常说,山多的地方,阳气薄,阴气重,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可我们村的人不怕——因为我们有“守脉人”。守脉人,是一种身份。
传说每个家族都有一条看不见的“命脉”,它从最早的祖先那里延续下来,
像一条细到几乎看不见的丝线,串起了所有血脉。命脉旺,家就旺;命脉断,家就衰。
守脉人,就是那条命脉的守护者。他们的灵魂与常人不同——那不是单一的魂魄,
而是历代守脉人魂魄融合而成的“脉灵”。他们在阳世的寿命终结后,并不会立刻进入轮回,
而是停留在冥河之畔,等待下一代守脉人的诞生。传承,
必须在“幽冥归途夜”——守脉人肉身死亡的第七夜——完成。那一夜,
灵堂会变成连接阳间与冥河的通道。守脉人会用梦境或幻觉,将继承者带到冥河桥上,
完成魂魄的交接。交接分“三试”。第一试,棺动试。灵堂中的棺材会自己动,
甚至发出指甲刮木板的声音。这是在试探继承者的胆气与定力。若连这一关都过不了,
就没有资格承接命脉。第二试,血路试。继承者会被引导至一条由先祖心血化成的泥路。
泥是红的,黏而滑,走在上面,每一步都像要陷进无底的深渊。
这是在考验继承者是否愿意背负整个家族的命运。第三试,冥河试。冥河桥上,
守脉人会用自己青灰色的长指甲,刺入继承者的手腕,将脉灵注入其体内。那一刻,
继承者会听到历代守脉人的低语,那是嘱托,也是诅咒。
守脉人有一个特征——天生青灰色的指甲。继承者在交接完成后,
手腕上会留下几道细长的青痕,永不褪去。可这传承,不能拒绝。拒绝,
意味着命脉在三代之内断绝,家族将遭遇灭顶之灾。小时候,
我总以为这只是老人吓唬小孩的故事。直到那天夜里,我看见了祖祖——她的指甲,
青得发黑。1.灵堂异象灵堂的白灯笼在风里摇,像是有人提着它们,绕着屋子慢慢走。
灯光忽明忽暗,就在这时,棺材里传来了——“咯吱。”那声音很轻,
却像钉子一样钉进我的耳朵。紧接着,又是一声,“咯吱。”像有人用指甲在棺材板内侧,
一点一点地刮。我屏住呼吸,感觉背后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烛光忽然跳了一下,
灵堂里的空气似乎冷了几分。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脚踢到了什么,发出一声闷响。
“别乱动。”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猛地回头,看见主事人站在我身后。
他的脸在烛光下像涂了一层蜡,白得没有血色。他的嘴唇几乎没动,
声音却像从四面八方传来:“快去,买个猪心,趁热塞进去,不然……她会出来。
”我想问为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被一股莫名的寒意堵住。我转身冲出灵堂,
夜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巷子两边的墙黑得像能把人吸进去,
只有脚底的石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跑到巷口,我忽然停住了。风从背后吹来,
带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我慢慢回头——灵堂门口,站着一个人。满头白发,眼睛漆黑,
像两口没有底的井。她穿着那件旧棉袄,衣角沾着泥。她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像在笑。
“不用买了,”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回来吧。”我想跑,
可脚像被钉在地上。风忽然大了,吹得白灯笼疯狂摇晃。灵堂的门自己开了,
一股冷风从里面涌出来,把我整个人都裹住。我被那股风推着,一步步退回灵堂。
棺材已经合上了,可棺盖上的红漆,却映出了我的影子。不——那不是我的脸。
那是一个年轻女人的脸,眉眼与我一模一样,却笑得诡异。她的眼睛里,映着灵堂的烛光,
像两团跳动的火。我想喊,可声音卡在喉咙里。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咒语,
像有人在我的脑子里说话。我感觉手腕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我猛地低头——一只手,正扣在我的手腕上。指甲青灰,细长,像刀一样嵌进我的肉里。
那是祖祖的手。2.血脉印记我想甩开那只手,可它像铁钳一样死死扣着我的手腕。
冰冷的触感顺着皮肤爬进血管,沿着手臂一路蔓延到心口。我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每跳一下,就痛得我眼前发黑。"祖祖……"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像砂纸摩擦,
"你……你想干什么?"她没有回答。灵堂里的烛光忽然变得暗淡,
只有棺盖上的红漆越来越亮,像有一层血在里面流动。那层血映出的"我",
笑得越来越诡异,嘴巴张张合合,似乎在说着什么,可我听不见。"跟我来。
"祖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我脑子里说的。
我想拒绝,可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往灵堂深处走去。脚下的地面变得湿滑,
鞋底踩在上面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我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
灵堂的地面已经变成了一层厚厚的黑泥,泥里还夹杂着细细的白色东西——像骨头的碎片。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手腕上的疼痛越来越剧烈,
我能感觉到她的指甲正一点点刺入我的皮肤,像在寻找什么。"你……放开我!
"我终于喊出了声,可声音刚出口,就被一阵低沉的钟鼓声淹没。
咚——咚——咚——鼓声像是从地底传来,每一声都震得我耳膜生疼。
灵堂的墙壁开始渗出黑色的液体,沿着墙根流淌,在地上汇成一条条小溪,
朝着同一个方向流去。我被祖祖拖着,沿着那些黑色小溪走。
灵堂的尽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洞口,洞口里吹出一股刺骨的寒风,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那是……”,我惊恐的睁大了眼,可身体还是被她拖着,一步步靠近那个洞口。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祖祖猛地一拉,整个人失去平衡,跌进了那个洞口。黑暗。冰冷。
失重。我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口无底的井,身体不断下坠。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还有那低沉的钟鼓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突然,我的脚踩到了什么。我猛地睁开眼,
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狭窄的小路上。路的两边是漆黑的深渊,
深渊里隐约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闪着幽绿的光。这条路是红色的,像用鲜血铺成。
路面湿滑,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血在脚底下流动。"这是……血路试。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不是祖祖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的男声,"通过它,
你才能成为守脉人。""守脉人?"我喃喃自语,还没明白过来,祖祖已经拉着我往前走。
血路的尽头,是一座桥。桥身由黑色的石头砌成,桥下是翻滚的黑色河水,
水面上漂浮着白色的花朵,像一朵朵盛开的雪莲,却散发着腐臭的气息。桥的另一边,
站着几个穿黑衣的人影,他们的脸隐藏在兜帽里,看不清模样。每个人手里都牵着一条锁链,
锁链的另一端,锁着一个人的脖子。那些被锁的人,脸色苍白,眼睛空洞,像失去了灵魂。
祖祖拉着我走上桥。那些黑衣人齐刷刷地转过头,看向我们。虽然看不见他们的脸,
可我能感觉到,他们都在盯着我手腕上的青痕。"到了。"祖祖停下脚步,
终于松开了我的手。我这才发现,我的手腕上,已经留下了几道细长的青痕,
像被什么东西划过一样。那些青痕正在慢慢变深,颜色从青灰变成了深紫,
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流动。"这是什么?"我惊恐地问。"脉灵的印记。
"那个陌生的男声再次响起,"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守脉人的继承者。""不……我不要!
"我猛地后退,可身后就是翻滚的黑色河水。祖祖看着我,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走了过来,
将一条锁链套在了她的脖子上。"时间到了。"黑衣人说,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
祖祖被锁链拉着,一步步向桥的另一边走去。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
虽然听不见声音,可我听懂了她在说什么。她在说:"等我。
"就在锁链将她拉进黑暗的那一刻,桥下的黑色河水突然翻涌起来,
无数只青灰色的手从水里伸出来,抓向我。每只手的指甲都又长又尖,像祖祖的手一样。
我想跑,可脚像被钉在桥上。那些手越来越近,
我能感觉到它们冰冷的触感已经碰到了我的脚踝。突然,一阵剧痛从手腕传来。我低头一看,
那些青痕正在裂开,从里面流出一种黑色的液体。那液体顺着我的手臂流下,滴在桥上,
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像强酸腐蚀石头。"记住,
"那个陌生的男声在我耳边最后说了一句,"守脉人的传承,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
"话音刚落,整个世界突然开始旋转。
桥、河水、黑衣人、祖祖……所有的一切都在扭曲、破碎,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揉成一团。
我想喊,可声音被黑暗吞没。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青灰色的手,正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腕。
3.冥河之路黑暗像潮水一样退去,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灵堂里。可一切都变了。
烛光不再摇晃,而是静止地燃烧着,火焰像被冻住了一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不是香烛的味道,而是一种陌生的、带着甜味的香气。棺材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扇巨大的石门。石门上刻满了奇怪的符号,那些符号像活的一样,
在石头上慢慢蠕动。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手腕上的青痕还在,颜色更深了,像要渗进骨头里。
我的手指微微颤抖,指尖有一种奇怪的麻木感。"你终于醒了。"那个陌生的男声再次响起。
我猛地抬头,看见一个男人站在石门旁边。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袍子上绣着银色的花纹,
像流动的水。他的脸很白,眼睛是金色的,像猫一样。"你是谁?"我警惕地问。
"我是冥河的引路人。"他微笑着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也是守脉人的守护者。
""守脉人……到底是什么?"我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他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转身走到石门边,伸出手,轻轻抚摸那些蠕动的符号。那些符号像有生命一样,
在他的手下慢慢平静下来。"守脉人,是连接阳界和阴界的桥梁。"他终于开口,
"每个家族都有一条命脉,它是家族的根基。守脉人的职责,就是守护这条命脉,
确保它不会断绝。""那……为什么是我?"我问。“总要有人负重前行 这是责任”他说,
"不……我不要什么责任!"我后退一步,"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可以拒绝,但你要知道,拒绝的后果。""什么后果?
""命脉断绝。"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你的家族,将会在三代之内灭亡。这不是威胁,
而是事实。"我的心猛地一沉。我想起了村里那些已经消失的家族,
想起了老人们口中的"绝户"。难道他们都是因为拒绝了传承?"那……传承之后呢?
"我问,"我会怎么样?""你会成为新的守脉人。"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