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榜贴出，这一次是黄屿川以一分之差压过了李昭雨。
有人偷偷观察他们的反应，黄屿川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接过试卷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李昭雨也神色平静，只是在看到自己那道因为步骤疏漏被扣分的大题时，轻轻“啊”了一声，带着点懊恼。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黄屿川变得更加“谨慎”。
他不再轻易让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超过三秒，撕草稿纸时也更加“目的明确”，只扔那些真正无用的、没有任何“李昭雨痕迹”的废纸。
他的素描本被藏得更深，仿佛那是一个潘多拉魔盒。
而李昭雨，她发现自己开始无法控制地，更加频繁地注意到他。
注意到他思考时会无意识地转笔，速度很快，笔杆在修长的指间翻飞，偶尔失误掉在桌上，会引得他微微蹙眉；注意到他喝水的频率很低，总是要到嘴唇有些发干才会拿起水杯；注意到他其实并不像外表那么冷漠，后排男生找他借笔记时，他虽然没什么表情，却总会把本子递过去。
这种观察是隐秘而煎熬的。
她像是在玩一场只有自己知道规则的游戏，在无数个看似平常的瞬间里，捕捉那些可能不存在的信号。
这种微妙的平衡，在一周后的物理实验课上被打破了。
分组实验，阴差阳错，他们被分到了一组。
当分组名单念出来时，黄屿川正拿着实验手册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
李昭雨则下意识地挺首了背脊。
实验内容是测量电源电动势和内阻。
他们需要连接电路，读取数据，共同完成实验报告。
狭长的实验台前，两人各站一边。
空气里弥漫着导线、干电池和旧木桌混合的味道。
“我连接电路吧。”
黄屿川率先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一些，他伸手去拿电池盒，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也让自己有点事做。
“好。”
李昭雨点点头，拿起电压表，“我记录数据。”
连接电路的过程很顺利。
黄屿川的手指很灵活，剥线、连接、固定，动作有条不紊。
只是当他的指尖不小心触碰到李昭雨递过来的导线时，两人都像被微弱的电流击中般，迅速缩回了手。
“抱歉。”
“没关系。”
两句客套的话同时响起，又同时戛然而止。
气氛更加微妙。
开始读取数据。
李昭雨报数，黄屿川负责记录并操作滑动变阻器。
“1.52伏。”
“1.48。”
“1.45……”她的声音清晰，带着她特有的柔和。
黄屿川低着头，在实验报告纸上写下数字。
笔尖划过纸张，沙沙作响。
他写得很慢，仿佛每个数字都需要极大的专注。
就在读取最后一组数据时，黄屿川调整滑动变阻器的手似乎用力过猛，连接导线的一个鳄鱼夹突然弹开，碰倒了旁边的电池盒。
“哐当”一声轻响。
两人同时伸手想去扶。
他的手碰到了她的手背。
温热的，带着一点潮湿的触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实验台的嘈杂，周围同学的讨论声，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黄屿川猛地缩回手，动作快得近乎失礼。
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一路蔓延到脖颈。
李昭雨也飞快地收回手，背在身后，指尖蜷缩，那短暂的触感却像烙印一样留在了皮肤上。
她的脸颊也开始发烫，只能低下头，假装去检查电路连接。
“我……我来。”
黄屿川的声音有些发紧，他重新固定好电池盒和导线，手指却不像之前那么稳了。
实验在一种近乎诡异的沉默中继续。
首到最后计算完成，得出结果，两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下课铃响，如同特赦。
黄屿川几乎是立刻拿起自己的东西，低声说了句“报告你写吧”，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实验室，背影甚至带着点仓促。
李昭雨站在原地，看着实验报告上他留下的、略显潦草的数字，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一瞬间，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她轻轻握紧了拳头。
这一次，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那不仅仅是她的错觉，也不仅仅是那些藏在草稿纸里的隐秘线索。
黄屿川他……可能真的，在看着她。
就像她，也在看着他一样。
这场旷日持久的、沉默的暗恋，似乎终于走到了一个需要被重新审视的十字路口。
而下一次眼神交汇，又会发生什么？
那本深蓝色的素描本，和那个装满草稿纸的盒子，它们的秘密，还能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