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苏晚，在所有人眼里，是个需要勤工俭学才能凑齐学费、住在狭窄出租屋里的普通女孩。
他们不知道，我手机里那个永远静音的家族群，随便一个红包都够买下这栋旧楼。我父亲，
那个名字常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上的男人，坚持认为“不识人间疾苦，难掌家族基业”，
于是我的成年礼，便是被“流放”到这座陌生城市，体验生活。我的男友，陈默，
就是在这段“体验生活”中出现的。他清瘦、干净，会在图书馆帮我占座，
会在我假装为生活费发愁时，默默塞给我他省吃俭用攒下的钱。他掌心粗糙的触感，
和那种带着自尊的呵护，是我在浮华的圈子里从未感受过的真诚。
我小心翼翼地隐藏着我的真实背景，生怕那巨大的差距会吓跑他，
玷污这份我视若珍宝的“平凡”爱情。我的闺蜜，林薇薇，是我们系的系花，明媚动人。
她熟知我和陈默恋爱的所有细节，会在我和陈默闹别扭时耐心开导我，
也会在我“经济拮据”时，“大方”地请我吃饭。我曾以为，我们是无话不说的铁三角。
直到那个周末。陈默说他要跟导师去做一个封闭式项目，两天联系不上。
林薇薇则说家里有急事，要回去一趟。我信了。巧合的是，我那个来本市考察的堂哥，
下榻的正是本市最顶级的七星酒店。他叫我过去吃饭，
顺便“视察”一下我家在这家酒店的股份。我素面朝天，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T恤去了，
与酒店金碧辉煌的氛围格格不入。就在我穿过酒店大堂，准备去往顶层餐厅的专属电梯时，
我看到了我永生难忘的一幕。不远处的咖啡厅，临窗的雅座。陈默和林薇薇，
正旁若无人地拥吻在一起。陈默的手，甚至已经探进了林薇薇单薄的裙衫。他们面前摆着的，
陈默说过一次“看起来很好吃”但被他以“太贵了”为由拒绝的、酒店著名的下午茶三层塔。
那一刻，世界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我像被钉在原地，血液倒流，手脚冰凉。原来，
他所谓的“封闭项目”，是和林薇薇的幽会。原来，他舍不得为我花的钱，
可以如此轻易地用在另一个女人身上。原来，我精心守护的“平凡”爱情，
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我没有冲上去。一种奇异的冷静覆盖了我的震惊和心痛。
我甚至微微勾起了嘴角。我转身，走向另一部客梯，按下了顶层餐厅的楼层。
那顿饭我吃得心不在焉，脑子里飞速运转。堂哥看出我的异常，关切地问：“晚晚，怎么了？
脸色这么差。”我抬起头，看着他，轻声说：“哥，帮我个忙。我想让两个人，
体验一下从云端跌落的滋味。”堂哥挑了挑眉，没有多问，只是说：“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计划，悄然展开。我依旧扮演着那个一无所有的苏晚。陈默“项目”结束回来后，
对我似乎多了几分不耐烦和敷衍。林薇薇则更加“关心”我，
话里话外暗示我“配不上努力上进的陈默”，说我只会成为他的拖累。我假装懵懂，
甚至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更多的“依赖”和“自卑”。时机很快到来。
陈默一直渴望得到一个去顶尖公司实习的机会，这几乎关系到他未来的前途。他拼命准备，
志在必得。面试前一天晚上，他紧张地给我打电话寻求安慰。我柔声说：“别担心，默，
你肯定可以的。我……我听说那家公司的亚太区总裁，好像特别喜欢收藏限量版腕表，
尤其是百达翡丽的那款‘星空’……”电话那头，陈默沉默了几秒，
然后声音干涩地说：“那款表……太遥远了。”我“贴心”地补充：“我也是偶然听人说起，
也许是个没根据的传闻。你别有压力，好好表现就行。”我知道，
林薇薇的父亲是个小有资产的商人。我也知道，林薇薇对陈默，是下了“血本”的。果然，
第二天，我“恰好”路过那家顶级腕表行时，透过落地窗，看到了林薇薇正挽着陈默的手臂，
指着柜台里那块熠熠生辉的“星空”，脸上是势在必得的笑容。陈默的眼神里，
充满了渴望和一种近乎谄媚的激动。我默默走开，给我堂哥发了条信息：“鱼饵已吞，
可以收线了。”陈默的面试异常顺利，他甚至得意地告诉我，面试官对他格外赏识。
他沉浸在即将步入人生巅峰的喜悦中，对我也越发冷淡。在他收到正式录用通知，
准备和林薇薇庆祝的当晚，我敲响了他那间简陋出租屋的门。开门的是容光焕发的陈默，
和林薇薇。林薇薇的手上，赫然戴着那款价值不菲的“星空”腕表——当然是高仿的，
真的那块，正安静地躺在我家的保险柜里。我堂哥只是让腕表行的经理，
陪他们演了一场逼真的戏。“苏晚？你怎么来了？”陈默皱起眉头，语气不耐。
林薇薇则亲昵地挽住陈默的手臂，炫耀般晃了晃手腕上的表，
语气带着施舍般的怜悯：“晚晚，你是来祝福我们的吗？对不起，我和陈默是真心相爱的。
你……放手吧，别让自己太难堪。”我看着他们，终于不再掩饰。我笑了，
从我的旧帆布包里，慢条斯理地拿出一份文件。“祝福？”我声音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是来给你们送一份‘大礼’的。
”我把文件拍在陈默胸口：“这是你梦寐以求的那家公司的解约通知。理由嘛，
是简历欺诈和企图贿赂高管。”陈默的脸色瞬间惨白，他颤抖着打开文件，只看了一眼，
就几乎站不稳：“不……不可能！你怎么会……”“我怎么会知道？”我打断他，
目光转向脸色也开始发白的林薇薇，“顺便，林薇薇小姐，提醒你一下。你父亲的公司，
因为涉嫌非法融资和偷税漏税，已经被查封了。你手上这块‘价值连城’的表，
很快就会被债主收走。当然，是假的，也不值几个钱。”“你胡说！”林薇薇尖声叫道。
“是不是胡说，你很快就能接到电话了。”我话音刚落，林薇薇的手机就疯狂地响了起来。
她接起电话，听着听着，脸上的血色褪尽，最终瘫软在地，那块“星空”腕表磕在水泥地上，
表盘瞬间碎裂。我不再看他们的狼狈，目光落在面如死灰的陈默脸上。“陈默，你曾经说，
你最讨厌靠家里的二世祖，想要凭自己的努力成功。”我的语气带着无尽的嘲讽，“可现在，
你靠着女人指了指地上的林薇薇卖身求来的假表，就想走捷径？你所谓的骨气，
真是廉价得可笑。”我上前一步，
用只有我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知道为什么你投出的简历石沉大海，
唯独这次机会对你敞开大门吗？因为那家公司，我家有点股份。我本来想，
等你真的靠实力进来，再告诉你一切，给你一个惊喜。
”我看着他眼中爆发出巨大的震惊、悔恨和难以置信，轻轻笑了。“可惜，你等不及了。
或者说，你配不上。”我转身，走向停在巷口的那辆黑色劳斯莱斯。
穿着笔挺制服的司机早已恭敬地拉开车门。坐进车里，我最后看了一眼那间破旧的出租屋，
以及屋里那两个因为贪婪和背叛而彻底毁灭的人。车窗缓缓升起，
隔绝了那个我曾经以为真实，实则虚幻丑陋的世界。手机响起，
是父亲发来的消息：“玩够了就回来吧，公司有个并购案，你来练练手。
”我回复了一个“好”字。车子平稳地驶离，汇入都市璀璨的车流。
我的“平凡”体验结束了，是时候回去，面对我真正的世界了。而有些人，
注定只能留在那个我为体验生活而构建的、他们却当作全部世界的泥潭里，挣扎沉沦。
车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流光溢彩，与刚才那条破旧巷弄仿佛是兩個世界。
劳斯莱斯幻影平稳地滑行，车内安静得只能听到空调细微的风声和我的心跳。
司机老陈通过后视镜小心地看了我一眼，轻声问：“小姐，是回公馆还是？”“去‘鼎峰’。
”我报出本市最顶级的公寓楼盘名称，那是我家在本市的产业之一，顶层复式常年空置，
作为我偶尔的落脚点。父亲所谓的“体验生活”，
并不包括真的让我长期栖身于蟑螂出没的出租屋，那更多是一种姿态，
一种让我“接地气”的象征性过程。只是我这次入戏太深，连自己都快骗过了。
老陈应了一声，不再多言。他是家族用了多年的老人，嘴严，稳重，
对我这位偶尔会“突发奇想”的大小姐早已见怪不怪。我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闭上眼睛。
陈默那张因震惊、恐惧和悔恨而扭曲的脸，林薇薇瘫倒在地失魂落魄的样子，
像烙印一样刻在我脑海里。没有预想中的快意恩仇，
反而有一种巨大的疲惫和虚无感席卷而来。我精心构筑的“平凡”世界，
在那个下午茶的瞬间崩塌，连同我对人性那点可怜的信任，一起摔得粉碎。我曾经真的相信，
剥离了家世背景，我苏晚本身，是值得被爱的。陈默那些笨拙的关心，节衣缩食的礼物，
甚至因为他所谓的“自尊”而偶尔产生的争执，都让我觉得真实可贵。
我以为我找到了浮华世界之外的净土。可现在才知道，这净土之下，竟是如此不堪的泥沼。
他或许曾有过片刻的真心，但在更大的诱惑面前，那点真心薄得像纸，一捅就破。而林薇薇，
我视若姐妹的人，她的“友情”从一开始就掺杂着比较、炫耀，和最终赤裸裸的掠夺。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堂哥苏煜的信息：清理干净了？需要后续“服务”吗？
后面跟了个坏笑的表情。我回了个搞定。谢了哥，下次回去请你吃大餐。小事一桩。
不过晚晚，玩归玩，别真伤着了。大伯刚还问我你情况，我说你好着呢，
在基层锻炼得心狠手辣。苏煜说话一向没正经。我扯了扯嘴角，没再回复。心狠手辣？
也许吧。经过这一遭，那个对爱情和友情还抱有天真幻想的苏晚，确实已经死了。
车子驶入“鼎峰”的地下停车场，直达专属电梯厅。电梯无声地攀升，
镜面墙壁映出我此刻的样子：简单的T恤牛仔裤，素面朝天，因为刚才的冲突，
头发有些凌乱，眼神里带着尚未褪尽的冷意和疲惫。与这奢华环境格格不入，
却又奇异地融合——因为这一切，本就属于我。顶层复式的大门无声滑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