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啪！”一声脆响，如同惊雷在我耳边炸开。我妈传给我的那只羊脂玉镯，
在我寡嫂李娟的惊呼声中，摔在光洁的地板砖上，碎成了好几瓣。惨白的玉，
像是我瞬间死掉的心。“哎呀！弟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帮你擦擦桌子，
谁知道你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桌边上……”李娟捂着嘴，眼泪说来就来，扑簌簌地往下掉，
那样子比死了亲妈还难过。我婆婆一个箭步冲过来，不是看镯子，
而是心疼地扶住摇摇欲坠的李娟，“娟儿啊，你没事吧？有没有吓到？哎哟，你这孩子，
肚子里还怀着大哥的遗腹子，怎么能毛手毛脚的！”她转过头，
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瞬间拉得老长，对着我就是一通吼：“林舒！你是怎么做人家老婆的？
不知道你嫂子身子金贵吗？一个破镯子放桌上，是存心想绊倒她是不是？你安的什么心！
”我看着地上那几块冰冷的碎玉，心口堵得像塞了一团沾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
几乎喘不过气。那不是什么破镯子。那是我嫁给周航时，我妈握着我的手，亲手给我戴上的。
她说，这是林家传了不知道多少代的东西，传女不传男，是我的压箱底，是我的底气。
可现在，我的底气，碎了。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家门“咔哒”一声开了，
我的丈夫周航回来了。他一进门，看到的就是李娟哭得梨花带雨，我婆婆怒目圆睁，还有我，
呆呆地站在一地狼藉前。“怎么了这是？”周航皱着眉，把公文包随手一扔。
李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哭着就扑了过去，当然，她很聪明地和周航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哭诉道：“阿航，都怪我，我不小心把弟妹的镯子碰掉了。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弟妹，
你别生我气好不好？”周航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玉，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走过来，蹲下身，
捡起最大的一块。或许是灯光的原因，他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我以为，
他至少会问我一句，心不心疼。毕竟，当初我把这镯子给他看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
说这东西很重要，很贵。可他只是站起身，把那块碎玉递到我面前，
语气是那种我再熟悉不过的和稀泥：“好了，多大点事。碎了就碎了，一个镯子而已。
嫂子又不是故意的，她肚子里还怀着哥的骨肉，你跟她计较什么？”我的血液，在那一瞬间，
好像都凉透了。一个镯子而已。我看着他，这个我当初不顾一切，
从家里偷跑出来也要嫁的男人。为了他，我跟家里断了联系，隐姓埋名，
住在这不足八十平的房子里，每天伺候他，伺候他妈，现在还要伺候他那个心比天高的寡嫂。
我以为我嫁的是爱情，可现在看来，我嫁的是个笑话。“周航，”我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一丝我自己都陌生的冷意，“你说什么？”他没听出我的不对劲，或者说，
他根本不在意。他把那块碎玉塞进我手里，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说，赶紧给嫂子道个歉，
这事就算过去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比什么都强。别因为一个死物，伤了活人的感情。
”给李娟道歉？我气得发笑，胸口剧烈起伏。我看着眼前这张我曾经爱到骨子里的脸，
突然觉得无比陌生。我再看看哭得楚楚可怜的李娟，还有一脸“你就该这样”的婆婆。
这一家人，演得真好啊。“道歉？”我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却冷得像冰，
“好啊。”周航以为我服软了，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拍了拍我的肩膀：“这就对了嘛，
家和万事兴。”我没理他，径直走到李娟面前。李娟被我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往后缩了缩，
怯生生地说：“弟妹，你别这样，我……我害怕。”我缓缓举起手里那块最大的碎玉，
锋利的断口在灯光下闪着寒光。然后，在他们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猛地抬手，
朝着墙上那副周航最得意的“全家福”婚纱照，狠狠砸了过去！“哗啦！”玻璃应声而碎，
相框里的周航和我，笑得无比讽刺。“道歉可以，”我转过身，
冰冷的目光扫过他们三个惊呆了的脸，“先把我的镯子赔了。两个亿，一分都不能少。
”2.“两……两个亿？林舒，你疯了吧！”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我婆婆，她尖叫一声，
指着我的鼻子就骂，“你穷疯了是不是？一个破镯子，你敢讹我们两个亿？
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周航也回过神来，脸色铁青，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怒吼道：“你闹够了没有！不就是摔了个镯子吗？至于吗！还两个亿，你怎么不去抢银行！
”他的力气很大，捏得我手腕生疼。但我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没疯，也没闹。这只镯子，市场价，只高不低。”“你放屁！
”周航气得口不择言，“你嫁给我的时候，你家什么情况我不知道吗？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
连像样的彩礼都没有，哪来的两个亿的镯子？你编故事也编个像样点的！”穷乡僻壤？
我心底最后一点温情，也被这句话彻底碾碎。是啊，为了嫁给他，
我骗他说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在山村里长大。他信了。所以，
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付出，心安理得地认为我高攀了他们家这个所谓的“城市户口”。
李娟在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还不忘添油加醋：“弟妹，我知道你心疼镯子，
可也不能这么狮子大开口啊。我们家什么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阿航上班多辛苦，
妈身体又不好，我……我还怀着孩子，我们去哪给你弄两个亿啊……”她说着，
又开始抹眼泪，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我懒得再跟他们废话。我甩开周航的手，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当着他们的面，拨通了一个我存了三年，却一次都没打过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喂？”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我深吸一口气，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喂，是玉满堂的顾老吗？我是林舒，
我想请您帮忙鉴定一样东西。”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声惊呼：“林舒？
是……是大小姐吗？！”我没回答他是不是大小姐，只是平静地说：“我发张照片给您，
您帮我看看，这只镯子，如果拿去拍卖，大概能值多少钱。”说着，
我对着地上那几瓣碎玉拍了张照片，点了发送。周航一家三口，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周航更是嗤笑一声：“林舒，你演戏演上瘾了是吧？还玉满堂，还顾老，你从哪找来的托儿？
我告诉你，今天这事，你道歉也得道，不道歉也得道！”我没理他，只是将手机开了免提，
放在茶几上。几秒钟后，电话那头传来顾老倒吸冷气的声音，他的声音都在发抖：“天哪！
这……这是‘凤栖梧’！这只镯子怎么会……怎么会碎了？！大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可是老爷子当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拍回来的，是咱们林家的传家宝啊！”“凤栖梧？
”“林家传家宝？”周航脸上的嘲讽僵住了。我婆婆和李娟也面面相觑，
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我看着他们，淡淡地开口问电话那头的顾老：“顾爷爷，您别激动。
您就告诉我，它现在，值多少钱。”顾老的声音带着痛心疾首的惋惜：“值多少钱？大小姐，
这东西根本不能用钱来衡量！它是孤品，是艺术！如果非要估个价……三年前，
苏富比拍卖会上，有一只品相远不如它的，拍出了一亿八千万。我们这只‘凤栖梧’，
只会在这个价格之上！”“轰”的一声。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周航的脸，
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我婆婆张着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刚刚还哭哭啼啼的李娟，此刻正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碎玉，眼神里不是恐惧，
而是……贪婪和嫉妒。我明白了。她根本不是不小心。她是故意的。她就是见不得我好，
见不得我有一件她没有的，看起来就很贵的东西。电话那头，顾老还在焦急地问：“大小姐，
您在哪？镯子碎成什么样了？还有没有修复的可能？老爷子要知道，非得气出病来不可！
”我拿起手机，对着话筒，声音清晰而决绝：“顾爷爷，麻烦您派最好的律师过来。
地址我稍后发您。对，打官司。告他们，故意损害财物罪。赔偿金额，就按两个亿算。
”说完，我挂了电话。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3.“林……林舒，
你……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周航的声音都在发颤，他看着我的眼神，
充满了陌生和恐惧，“什么大小姐？什么林家？”我婆婆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哆哆嗦嗦地指着我：“你……你到底是谁？你不是山里来的孤儿吗？
”我看着他们惊恐的脸，突然觉得无比畅快。这三年来积攒的所有委屈和压抑，在这一刻，
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我是谁？”我冷笑一声，“我是你们惹不起的人。
”我懒得再跟他们解释。事实胜于雄辩，很快，他们就会知道我是谁了。我转身走进卧室，
拿出我那个破旧的行李箱。这个行李箱，还是三年前我“离家出走”时带出来的。
里面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什么都没有。我打开衣柜，
将我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塞进行李箱。那些衣服，大多是打折时买的，
最贵的一件，也不超过三百块。周航跟了进来，他站在门口，手足无措地看着我，
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舒舒，你……你要去哪？”他小心翼翼地问，“你别生气了，
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让你给嫂子道歉，我不该说那是个破镯子。
你打我骂我都行，你别走……”他想上来拉我，被我一个冰冷的眼神逼退了。“别碰我。
”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周航，我们完了。”“不！不能完！”他急了，
冲上来从背后抱住我，“舒舒，我爱你啊！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能说完了就完了？
为了一个镯子，不值得啊！”“不值得？”我猛地挣开他，回过身，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这一巴掌，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周航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他捂着脸，
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打他。“周航，你以为我气的是那个镯子吗？
”我指着自己的心口，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气的是你的态度！
我气的是在这个家里，我活得连个外人都不如！李娟摔了我的东西，你让我道歉！
你妈指着我的鼻子骂，你让我忍着！在你心里，我林舒到底算什么？
一个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一个免费的保姆？”“不是的！舒舒，
你听我解释……”“解释什么？”我打断他，
“解释你为什么明明知道那个镯子对我意义非凡，却还是轻飘飘地说‘一个镯子而已’？
还是解释你为什么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你的妻子？”我指着门外，
一字一句地问他：“周航，我和你那个好嫂子，谁才是你的家人？”他张了张嘴，
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是啊，他答不上来。因为在他的心里，他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寡嫂，
比我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重要多了。我的心，彻底死了。我拉上行李箱的拉链，
面无表情地对他说：“周航，我们离婚吧。”说完，我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客厅里，我婆婆和李娟还愣在原地。看到我拉着行李箱出来，婆婆下意识地想拦我，
嘴里还嚷嚷着：“想走？没那么容易！摔了我们家的‘摇钱树’，就想一走了之？
”她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以为那两个亿是她们家的了。我懒得理她，直接绕开。
可李娟却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腿，哭天抢地：“弟妹！你不能走啊！
你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那两个亿我们砸锅卖铁也赔不起啊！求求你，看在阿航的面子上，
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面子上，你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她抱得很紧，我一时竟挣脱不开。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一声，两声，三声，急促而有力。我心里一动，知道是我等的人来了。
周航过去开了门。门口站着两个西装革履，气场强大的男人。为首的那个，戴着金丝眼镜，
眼神锐利如鹰。他扫了一眼屋内的情景，目光最终落在我身上，微微鞠了一躬：“大小姐，
我是林氏集团法务部的负责人，我叫张伟。奉顾老之命，前来处理您的事情。”他身后，
另一个男人提着一个银色的金属箱子，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周航一家，彻底傻了。
林氏集团……那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商业帝国。他们做梦也想不到，
自己家里这个被他们呼来喝去的“山村孤女”，竟然会是林氏集团的……大小姐？
4张伟律师的效率极高。他甚至没多看周航一家一眼，径直走到我面前，
语气恭敬：“大小姐，您受委屈了。老爷子和先生都很担心您，让我接您回家。
”我点了点头，指了指还抱着我大腿不放的李娟，对张伟说：“张律师，她，
故意损毁我的私人物品，价值两个亿。他，”我指向周航，“作为连带责任人。还有她，
”我看向婆婆，“涉嫌诽谤和侮辱。你看着办吧。”张伟推了推眼镜，
镜片后的目光冷得像刀。他对着身后的助手使了个眼色，助手立刻上前，
毫不客气地将李娟从我腿上拽开。“啊！”李娟尖叫一声，被甩到一边，大概是怕伤到肚子，
她下意识地护住小腹，脸色惨白。“这位女士，”张伟拿出专业的架势，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七十五条规定，故意毁坏公私财物，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
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您损毁的物品价值高达两亿，属于‘数额特别巨大’，
等待您的，将是法律的严惩。”他又看向周航和他妈：“至于二位，
我们也会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不……不要啊！”婆婆第一个崩溃了，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张伟的腿就开始哭嚎，“律师先生，我们错了！
我们真的错了！我们不知道她是……是大小戒……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啊！
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周航也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反应过来，他冲到我面前，双膝一软，
也想跪下。我厌恶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舒舒！老婆！”他哭喊着，
脸上又是鼻涕又是泪，哪还有半点之前的嚣张，“我错了！我不是人！我是混蛋！
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们不离婚！我马上跟她们划清界限！我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声泪俱下，看起来悔恨至极。如果是在半个小时前，我或许会心软。但现在，
我只觉得恶心。“机会？”我看着他，笑了，“周航，从你让我给李娟道歉的那一刻起，
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不再看他，对张伟说：“我们走吧。”“好的，
大小D姐。”张伟的助手提起我的行李箱，为我开路。周航还想上来纠缠，
被张伟带来的另一个保镖毫不留情地拦住。“林舒！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在我身后绝望地大吼，“我们是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
”我脚步未停。绝情？当他为了维护他那朵“娇弱”的白莲花嫂子，
一次次牺牲我、委屈我的时候，他怎么不提“夫妻情分”？当他和他妈联合起来，
把我当成免费保姆，心安理得地享受我的付出时，他怎么不想想“一日夫妻百日恩”？
走到门口，我停下脚步，回过头，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婆婆瘫在地上，面如死灰。
李娟扶着墙，眼神怨毒地瞪着我。而周航，那个我曾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
正满脸绝望地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悔恨和不甘。我突然觉得，这三年的青春，
就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现在，梦终于醒了。我对着他们，
扯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对了，忘了告诉你们。我不仅要离婚，
还要收回我爸当初‘送’给周航创业的那五百万。哦，还有这套房子，房本上写的，
好像是我的名字。”说完，我在他们如同五雷轰顶的表情中，
昂首挺胸地走出了这个让我窒息了三年的牢笼。外面的天，很蓝。空气，也格外清新。
5.我被接回了林家老宅。那是一座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却闹中取静的中式园林。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和我之前住的那个鸽子笼，简直是天壤之别。我爷爷，
也就是林氏集团的董事长林正德，正拄着拐杖，焦急地在门口等我。看到我下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