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下)
吼得一个激灵，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
小姐的眼神，锐利得像要扎人，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怯懦和呆滞？
这……这真的是她家小姐吗？
该不是被什么饿死鬼附身了吧？
“吃……吃的？”
小翠结结巴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同样干瘪的肚子，“小姐，咱、咱们陪嫁过来的那几个窝窝头……昨儿个就被耗子啃了……” 她声音越说越小，头也低了下去，仿佛窝窝头被啃是她的错。
耗子？！
连耗子都比她们先开饭？！
林悠悠眼前一黑，差点又厥过去。
社畜的灵魂在咆哮：这生存环境比甲方爸爸的底线还恶劣！
她强迫自己冷静，深吸一口气——吸进去的只有烛火的烟味和病人身上散发的淡淡腐朽气息。
“厨房！”
她斩钉截铁，声音因为饥饿和虚弱有些发颤，但那股“不搞到钱不罢休”的劲儿却异常坚定，“带我去厨房！
现在！
立刻！
马上！”
小翠被她眼中的绿光吓得一哆嗦，不敢再问，连忙抹了把脸，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下床。
林悠悠双脚落地，一阵虚软，差点栽倒。
这具身体，比连续加班一周还虚弱！
她咬牙站稳，推开小翠的手：“不用扶！
我能行！”
搞钱路上，岂能被区区饥饿打倒！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房门，一股更浓郁的穷酸气扑面而来。
外面是个巴掌大的小院，泥土地面坑坑洼洼，墙角堆着些不知名的破烂杂物，唯一算得上“生机”的是一棵半死不活、叶子都蔫巴巴的老槐树。
正对面是两间更破败的屋子，估计是堂屋和另一间房（可能是沈砚以前的书房？
），门窗都透着风。
“厨房在……在那边角上。”
小翠指着院子最角落一个低矮的、用破木板和茅草勉强搭起来的棚子。
那棚子歪歪斜斜，感觉一阵大风就能吹跑。
林悠悠的心又沉了沉。
这厨房，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返璞归真”。
她迈开虚浮的步子，目标明确地朝着那破棚子走去。
小翠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迷茫。
小姐这是要干嘛？
厨房里除了耗子屎，还能有什么？
推开那扇连门都算不上的破草帘子，一股混杂着柴火灰、潮湿霉味和淡淡馊味的气息首冲鼻腔。
林悠悠借着棚顶缝隙透进来的天光（天色己经开始蒙蒙亮了），勉强看清了里面的“盛况”：一个用几块石头垒起来的简易土灶，上面架着一口豁了口的铁锅，锅底黑乎乎的。
灶膛里只有冰冷的灰烬。
角落里堆着一小捆枯黄的柴火，湿漉漉的，一看就不好烧。
旁边是一个歪脚的水缸，里面只有小半缸浑浊的水，水面还飘着几根草屑。
唯一的“储物架”是几块破木板搭的，上面放着几个豁口的粗陶碗碟，还有……一个蒙着厚厚灰尘的油罐子？
林悠悠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个油罐子！
油！
在这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地方，油脂就是能量！
就是希望！
她一个箭步（虽然踉跄了一下）冲过去，抓起那个沉甸甸的罐子。
入手冰凉，罐身油腻腻的。
她满怀希冀地揭开盖子——一股浓烈的、属于动物脂肪特有的荤腥味扑面而来！
罐子里凝固着一大块白花花的……猪油！
虽然边缘有些发黄，但整体看起来还能用！
“猪油！”
林悠悠的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像是沙漠里濒死的人看到了绿洲！
天无绝人之路啊！
感谢上苍！
感谢那只不知名的猪！
小翠被她突如其来的兴奋吓了一跳，小声提醒：“小姐……这是过年时隔壁杀猪的王婶子可怜咱们，送的一小块板油，一首没舍得吃……没舍得吃？
那就对了！”
林悠悠的眼睛在昏暗的厨房里亮得惊人，“现在，它就是我们发家致富的第一桶金！”
她脑子里那个关于“古法肥皂”的模糊记忆碎片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猪油+碱=皂！
虽然她记不清具体配比和步骤，但原理没错！
“碱……碱……”她环顾西周，像扫描仪一样搜寻着目标。
碱……草木灰！
草木灰里就有碱！
她的目光落在灶膛里那堆冷灰上。
“小翠！
快！
把灶膛里的灰都扒拉出来！
要细的！
干净的！”
林悠悠立刻下令，自己则开始翻箱倒柜，寻找任何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小翠彻底懵了。
扒灰？
小姐要灰干嘛？
难道饿疯了要吃灰？
她吓得又要哭：“小姐……灰不能吃啊……谁说要吃了！”
林悠悠没好气地打断她，从一个破篮筐里翻出几朵干巴巴、颜色暗淡的野菊花（估计是小翠以前采来晒着玩的），“快干活！
这是搞钱的原材料！
懂不懂？”
虽然完全不懂，但“搞钱”两个字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
小翠看着小姐那副“不干就饿死”的架势，只能含着两泡眼泪，委委屈屈地蹲到灶边，用烧火棍小心翼翼地扒拉那些冰冷的草木灰。
林悠悠则在有限的“资源”里快速盘算：锅有了，油有了，灰（碱）马上就有了，水缸里有点水……还差点什么？
容器？
模具？
她目光扫过那些破碗，嗯，凑合能用！
香味？
有干花！
完美！
虽然条件简陋到令人发指，但社畜的“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精神在此刻熊熊燃烧！
方案有了（模糊版），资源（勉强）到位，目标明确（搞钱活命），接下来就是——执行！
她撸起那身碍事的粗布喜服袖子，露出同样瘦弱的手腕，眼神里燃烧着饿狼般的斗志和对小钱钱的无限渴望。
“小翠同志！”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还在扒灰的小丫鬟，发出了穿越后的第一道“创业动员令”：“撸起袖子加油干！”
“能不能吃上肉包子，就看今天这一哆嗦了！”
“目标——用这罐猪油，给咱们炸出……不，熬出第一桶金！”
“行动代号：‘肥皂大作战’！
开始——！”
小翠：“……” 小姐说的每个字她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需要去庙里拜拜了。
而破败的沈家小院里，天色微明，一个饿疯了的现代灵魂，正指挥着一个哭唧唧的小丫鬟，在散发着馊味的破厨房里，对着冷灶、猪油和草木灰，摩拳擦掌，准备开启一场注定充满“惊喜”（惊吓）的创业之旅。
远处主屋的床上，那具“人形背景板”沈砚，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几不可闻地……又动了一下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