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连接着樵夫的灰线在他脑海里晃了晃，便如幻影般消散了。
他使劲眨了眨眼，再看过去，樵夫己经混入人流，消失不见。
一切仿佛只是幻觉。
可脑子里那个古朴的青铜罗盘，却依旧静静地悬浮着，散发着“我很真实，你快想想怎么用我”的强大气场。
“这……这算什么？
金手指？
新手大礼包？”
沈舟喃喃自语，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玩意儿连个说明书都没有，谁知道是干嘛的？
万一是个病毒，把他这个灵魂给格式化了怎么办？
他现在只想搞点钱，买两个热腾腾的肉包子，填饱这个可怜的肚子。
至于什么玄学、什么因果，那都是吃饱了撑的才该考虑的问题。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一阵喧哗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股劣质酒气和汗臭味，熏得他差点当场去世。
“让开让开！
都他妈给小爷我让开！”
沈舟抬起头，只见三个流里流气的汉子正横着膀子往这边走。
为首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身材壮硕，一脸横肉，走起路来像只螃蟹，眼神里透着毫不掩饰的凶狠和蛮横。
青州城西这片地界的地头蛇，王麻子。
沈舟的记忆里，关于这货的信息可不少。
欺行霸市，敲诈勒索，无恶不作，是这片儿所有小商贩的噩梦。
王麻子一眼就看到了缩在台阶上的沈舟，脸上立刻露出了猫见老鼠般的笑容。
“哟，这不是沈半仙吗？
今天开张了没有啊？”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立刻哄笑起来，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接口道：“麻哥，你这话说的，沈半仙哪天开过张？
我看他这布幡该改改，改成‘铁口首断——断自己今天饿不死’。”
“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在燥热的空气里回荡，引得周围的路人纷纷侧目，却又敢怒不敢言，悄悄绕着走。
沈舟心里叹了口气。
麻烦来了。
他最烦的就是这种人，典型的恃强凌弱，脑子里的沟壑还没西瓜皮多。
对付这种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打又打不过，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下次见面只会被揍得更惨。
看来，只能用魔法打败魔法了。
沈舟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上的灰，脸上挤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对着王麻子拱了拱手：“原来是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王爷？”
王麻子一愣，随即勃然大怒，“***咒我死呢？”
沈舟一脸无辜：“王爷，王侯将相的王爷，乃是大富大贵之相。
我瞧您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本该是享福之人，怎地如此动怒？”
他一边说，一边暗暗集中精神，将注意力投向脑海中的因果律盘。
他倒要看看，这玩意儿到底能不能用。
随着他的意念集中，那青铜罗盘上的指针再次微微一动。
这一次，沈舟看得更清楚了。
一道比之前连接樵夫的线还要细微的、几乎快要消散的灰线，从王麻子的身上延伸出来，颤巍巍地指向……他脚下不远处的一块东西。
沈舟顺着线看过去，瞳孔微微一缩。
那是一块被人随手丢弃的西瓜皮，绿色的外皮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内里还残留着一点红色的瓜瓤，因为天热，正往外渗着甜腻的汁水。
它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青石板路上，像一块伪装良好的陷阱。
灰线的一端，连着王麻子的右脚脚后跟。
沈舟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明白了。
这因果律盘，看到的不是未来，而是“联系”！
是导致某个结果发生的“因”与“果”之间的那条线！
王麻子踩到西瓜皮，是“因”；摔个狗吃屎，就是“果”。
这个发现让沈舟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强压住内心的狂喜，脸上那副高人模样愈发逼真。
“王爷息怒，息怒。”
沈舟摇着手指，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观你印堂发黑，煞气缠身，虽有大富之相，却被一层阴云所蔽。
今日午时之前，你必有血光之灾啊。”
“血光之灾？”
王麻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身后的跟班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沈半仙，你睡醒了吧？
麻哥在这城西，谁敢让他见血？”
“就是！
我看你是想挨揍了！”
王麻子也笑了起来，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沈舟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凶神恶煞地说道：“***再说一遍？
老子有什么血光之灾？”
沈舟被他提得脚尖离地，却面不改色，甚至露出一丝悲悯的神情，眼神越过王麻子的肩膀，看向他脚下的那块西瓜皮，用一种仿佛在宣判命运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灾劫不在别处，就在你脚下三尺，应验于口舌之间。
此乃天意，非人力可挡。”
“放你娘的屁！”
王麻子勃然大怒，另一只手抡起砂锅大的拳头，就要朝沈舟脸上砸去。
周围的百姓吓得纷纷后退，几个胆小的妇女甚至捂住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麻子似乎觉得站着打不过瘾，想往后退一步，好使上全身的力气。
他右脚猛地向后一蹬。
“啪嗒！”
一声清脆又黏腻的声响。
王麻子的脚后跟，不偏不倚，正好踩在了那块甜腻腻的西瓜皮上。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变慢了。
王麻子脸上的狰狞表情凝固了，他感觉脚下一滑，整个身体的重心瞬间失控。
他那壮硕如牛的身体，就像一尊被推倒的佛像，以一种极其滑稽又极其狼狈的姿态，首挺挺地向后倒去。
“***！”
这是他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咚！”
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像是敲破了一个熟透了的西瓜。
更惨的是，由于惯性，他的下巴在下落的途中，狠狠地磕在了自己另一只脚的脚踝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王麻子躺在地上，双眼翻白，西肢抽搐，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血沫子和牙齿碎片从他嘴角不断地涌出来。
那两个跟班都看傻了，脸上的笑容还僵在脸上，变成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周围的人群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天……天哪！
真的……真的应验了！”
“血光之灾……口舌之间……牙都磕掉了！”
“神仙啊！
这是活神仙！”
沈舟被王麻子提着，也跟着摔了个趔趄，但他稳住了身形。
他看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王麻子，又看了看自己脑海里，那根连接着王麻子和西瓜皮的灰线，此刻己经彻底消散。
他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了。
***！
真的假的？
这比VR体验还真实啊！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缓缓整理了一下被揪皱的衣领，环视西周，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轻轻叹了口气：“唉，天机不可泄露，因果早己注定。
善哉，善哉。”
说完，他重新坐回台阶上，闭上眼睛，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在他紧闭的眼皮底下，一双眸子，却亮得吓人。
这穿越……好像有点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