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女猎户。上山打猎时,捡到了奄奄一息的裴钧。相伴三年,我们结为夫妻。
他却因官府招兵,上了战场。一年后,我太担心他,终究假扮男子从了军,想去找他。
可我在军中五年,没有半点他的消息。直到我军在关键战役获胜,
圣上携爱妃秘密来军中慰问,我看到了圣上那张熟悉的脸。那是裴钧。01北关城战役大胜。
我们拿回这座城池,意味着正式将敌军逼退至盛国边境。离将他们驱逐出盛国境内,
指日可待。这场关键的大战,我们双方都损失惨重。各自休养,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将军!
粮草到了!”我是黑虎军副将,此刻正与其余将领在将军营帐内商量之后的对战策略,
便听外面有将士汇报。一场大战,我们的粮草、武器损失太多,就等着后方支援。
如今支援来了,我们皆是一喜,刚要出去相迎,便见外面已经有人掀帘进来。一男一女,
穿着素雅,却难掩矜贵气质。将军当即行礼,“臣见过陛下,见过宸妃娘娘。
”“不知陛下与娘娘随军而来,未去迎接,还望陛下与娘娘恕罪。”其余将领没有面圣过,
根本不知来人是当今圣上和后宫中如今最受宠,地位仅次于皇后娘娘的宸妃。见将军跪下,
才忙跟着齐刷刷跪下行礼。而我却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位被称为‘陛下’的男人。
我的丈夫裴钧,怎么会是当今天子?他分明只是个被招兵从军的平民百姓。
02我是女扮男装从军的。在从军前,我只是云水村里一个父母双亡的女猎户。
一次上山打猎时,我捡到了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裴钧。父母在世时曾教育我,人命可贵。
所以尽管素不相识,我却无法视而不见,将人背回了家,花钱找了村里的大夫为他疗伤。
当时大夫治疗过后,还把我拉到一旁,跟我小声说,这人身上都是刀伤、箭伤,
八成是个亡命徒,让我别管太多,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后,赶紧把人送走。我是个听劝的。
纵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也不能搭上自己的命。但裴钧身子实在太差,捡回一条命后,
还没从我家门槛迈过去,又晕了。我只能把人又背回了屋里。他像个药罐子似的,
在我家待了三个月。期间每天除了喝药,就是教我写字,给我讲故事。听他说,
他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家里遭遇了劫匪,把他全家都杀了。他是父母拼了命保住的,一路逃,
就逃到了我们村的山上,被我捡到了。他自幼跟着父亲读书识字,所以懂这些。
而我家世世代代都是猎户,没人识字,家里更是没有书。裴钧会的那些东西,
对我而言都很是新奇。渐渐地,我们亲近了许多,我也把他当成了朋友。三个月后,
他身体大好,但因无处可去,我便也没赶他走。左右我家里也就我一个了,我俩住一起,
还能相互做个伴。我是个猎户,会射箭,会投枪,会设陷阱,能做各种捕猎的小机关。
这些也都是裴钧过去没见识过的。我带着他做。他很聪明,学的很快,
不过半月就能跟着我上山打猎,陪着我去集市上卖东西了。裴钧自己凭本事猎到的,
卖出去了赚的钱也归他,我不仗着我是他打猎的师父,就克扣他什么。我俩卖完要回去时,
路过了一个摊子,我被摊子上的簪子吸引了目光。我虽然是猎户,但我也爱打扮。
不打猎的时候,我就喜欢穿的漂漂亮亮的,自己看着就高兴。但,那簪子有点贵。
我给裴钧治病疗伤,花了不少银子了。再买个簪子,裤腰带就更紧了。
我到底还是只看了几眼就走了。并不知道裴钧跟在我身后,还瞥了眼那个簪子。
03我攒了点钱,想去把那个喜欢的簪子买回来。可再次去到那个摊位时,
却见簪子已经被人买走了。我很是可惜的叹了口气。倏地,那簪子就被裴钧从怀里掏了出来。
男人笑得温润,“送你的。”我惊喜的心跳都有点快。但我还是呼出一口气,
平稳心绪道:“我可以自己买的,不用你破费。”裴钧打猎赚钱也不容易。“你救我一条命,
我送你一支簪子,哪里破费了?”裴钧说着,不给我再拒绝的机会,直接帮我把簪子戴上,
又笑着端详了我一会儿,才说:“好看,很衬你。”我从未被男子如此真心的夸赞过。
村里那些男人只会笑话我,一个猎户还打扮什么?
是觉得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就能有男人要了?痴人说梦!
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打扮只是为了让自己开心。我朝着他们脚边射了两箭,把他们吓闭嘴了,
往后再没人敢在我面前嚼我舌根。裴钧跟他们不一样。我抬手摸了摸他送的簪子,
心里甜蜜蜜的,“谢谢你。”“以后还有喜欢的跟我说,我都给你买。”裴钧说着,
又补了一句,“救命之恩,应当如此。”真是半点不给人拒绝的机会。我笑道:“好。
”04我跟裴钧的关系更亲近了。他时不时会给我买小玩意儿。只要是我多看两眼的,
他都会记住。他独自出门时,也总会给我带点吃的回来。都藏在怀里,生怕凉了。闲暇时,
我们会坐在院子里一起赏月,聊着各自童年时跟家人在一起的事儿。
虽然我们过去不曾认识彼此,却在一次次的聊天中,陪着对方又长大了一次。
就这样朝夕相处半年后,我们成婚了。裴钧的身份文书在逃亡路上弄丢了,要补办也麻烦,
我们索性没走官府登记,简单办了场婚礼,
心里知道对方是要与自己相伴共度一生的人就够了。我们成婚后没多久,
裴钧的好友云游到了云水村,与裴钧相认了,便索性定居在了这儿。此后,裴钧除了我,
又多了个聊天的人。他与好友聊天时,常会将我支开。我也理解,两个老友坐一起,
总有他们要聊的事儿,我从不去打扰。裴钧的好友是个武功奇才,
裴钧说他过去是跟着镖局干。但因能力太出众,被镖局里的人嫉妒,使了奸计,
让他被镖局赶了出来。那之后他就做了游侠。定居云水村后,
那位好友时不时会接到护送的单子,一接单他就会消失好几个月。等这单结束了,
才会再出现,来找裴钧聊天。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官府来云水村招兵了。
说是敌军见盛国陛下病重三年,期间一直都是陛下的皇叔代为执政,
故而动了带军来犯的心思,已经攻破了盛国边境的城池,正在往皇都进军。
盛国如今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云水村每家都得出一个适龄男丁。
我们家自然就是裴钧被抓了去。他那位好友重情义,也跟着一并去了。
我是恨不得能去替他的。但官府不收女子。分开那天,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裴钧只是抱着我,宽慰我,说让我等他。他说,他的妻子在这儿,他心里有念想,
所以一定会回来的。我等,等了一年,没等来裴钧的消息,
却得知隔壁李婶家的儿子死在了战场上。死无全尸,甚至连贴身的一点遗物都没有。
就只有一条死讯,和官府发的恤银。李婶儿媳悲痛欲绝,
差点在得知消息的当天跟着逝者去了。是想着逝者已死,她得替丈夫照顾好婆婆,
这才吊着一口气从鬼门关回来了。知道这件事后,我再也坐不住了。我要去找裴钧。
即便是跟他一起死在战场上,也好过在家等来他的死讯。当然,
若是最后能两人一起凯旋归来,那就是最好的。云水村的官府对我太熟悉,这里不好作假,
我便特意去了远一点的地方,买了假身份,扮做男子身。当初裴钧就是被招兵进了黑虎军,
所以我也报了黑虎军。我要找到他,跟他共生死。两国交战,正是最需要用人的时候,
审查不算严格,我巧妙躲了过去,随军来到黑虎军。转眼,我在这里已经五年。
多次生死边缘徘徊,屡立战功,一路从小士兵,成为了副将。支撑我活下来的动力,
就是我还没有找到裴钧。五年里,我把黑虎军每个人,甚至是已经死去的将士都查了一遍,
没有裴钧这个人。我甚至想过,他是不是又被调到别的队伍去了,还托关系去其他军队找过。
依旧没有裴钧这个人。今天,我见到他了。原来,他是当今圣上。原来,
他那为了他定居云水村的好友,是他的贴身护卫,此刻就跟在他身后。原来,
我不是他唯一的妻子。他有皇后,还有爱妃。过去不觉有异的每个瞬间,
好像都在此刻有了答案。曾经对坐谈心的话语里,他对我到底有过几句真话?
05“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见到陛下居然还不下……”宸妃一句话还没说完,
对上我的脸,吓得惊叫一声,“你怎么长得这么吓人!”我脸上从眉骨到鼻翼一侧,
有一道长长的、狰狞的刀疤。那是我在战场上,为了保护将军留下的。军队条件比不上宫里,
治疗讲究快速好了,不耽误下一次打仗就好。所以我这条疤当初也处理匆匆,
事后更是没时间也没心思去想除疤的事情。除了这道疤,在军中五年,风吹日晒,
我的皮肤也早已黝黑、粗糙。有时我洗脸时,看着水中倒影,都会被自己吓一跳。
心想:这还是我吗?过去就算是猎户,我因为爱美,也会注意保养跟打扮。但在军中,
最大的事儿就是如何打胜仗,保卫家国与百姓。爱美打扮,护养皮肤这种事儿,
对我既是奢望,也是我早已不会去想的事情了。宸妃被我的样貌吓得花容失色。我也回了神,
忙随着将军跪下,行礼,“臣见过陛下,见过娘娘。”“陛下恕罪,娘娘息怒。
”将军在旁帮我说话,“林言是第一次见陛下,被陛下龙颜龙威镇住,这才一时忘了行礼。
”“他脸上的伤是为了救臣留下的,娘娘既然觉得吓人,那臣回头让他避着点娘娘,
别又惊扰了娘娘。”宸妃还在拍着胸口顺那口被惊吓过度的气。裴钧却看着我笑了,
“原来你就是林言?”“朕知道你,神弓手,还会机关术,
自创的机关武器打得敌人节节败退。”“从军的这五年里,
黑虎军至关重要的几场大战都离不开你的功劳。”他没有认出我。也是,
从他离开云水村‘从军’以来,六年过去了。他能不能记得我都两说,
更何况是认出如今跟过去大相径庭的我?我保持着臣子的礼仪,道:“多谢陛下赞赏,
臣自当再接再厉,为国效力。”“好!”裴钧很是满意我这番话。“陛下。
”宸妃缓过劲儿了,倚着裴钧,娇滴滴道:“您别跟他说话了,他的脸太吓人了,
多看两眼我都要吐了。”“你呀,娇贵得很。”裴钧宠溺的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头,
又说:“林副将是为国而战的英雄,脸上的疤痕也是他的奖章。”“就算吓人了点,
你也不该当着人的面如此说,会让林副将寒心的。”宸妃不开心的努努嘴,“臣妾知道了。
”但我能敏锐感觉到她看向我的眼神里,是比刚才更浓厚的厌恶与嫌弃。
我看着他们一对佳人并肩而行的样子,很是恍惚。当年我与裴钧也曾是这样的。床榻之间,
他也会在我受不住,几分呜咽的求他轻点时,轻刮我的鼻尖,说你呀,娇贵得很,
然后笑着放缓了动作。我原以为这是我们的专属甜蜜。原来,这不过是他面对女人的习惯吗?
06裴钧与宸妃是秘密微服而来,赞赏黑虎军夺得关键战役胜利的同时,也是为了鼓舞士气。
因此军中没有大设宴席,怕敌军察觉异样。安安静静迎接过后,大家便各自回营帐了。
我在我的营帐里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找裴钧,问清楚他为何要对我隐瞒身份,
又为何要以‘从军’诓骗我。尽管再见他,我心中已有猜测,
可我不想凭借自己的猜测去下定论。多少人与人的关系,都是在一方的猜测中走向了崩塌?
我希望他能亲口告诉我答案。跟我说他有苦衷。我去到裴钧营帐。门口侍卫见到我,
恭敬行礼,正要往里通报,我便隐约听到里面传出裴钧的声音,我当即抬手让侍卫先别通报。
“这么多年了,朕还是常常想起她。”“当年,
朕最信任的皇叔尚且能派人趁朕微服私访时暗杀朕,可她与朕素不相识,
却在朕最需要的时候救了朕的命,给了朕一个家。”“如果当年朕离开云水村时,
没有嫌弃她猎户出身,带回宫中会让人嗤笑,而是将她留在身边,她也不会失踪五年。
”“她一定是为了找朕才离开了云水村,朕真是糊涂,当初就不该为了避免她非要跟朕走,
而让官府以招兵从军的借口将朕接走。”“黑虎军因打仗,驻地常有变动,她哪里找得到?
定然是在途中迷路走丢了,才失去了音讯!”“不,朕从被她救回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