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语出惊人
明玉维持着叩首的姿势，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心里却翻江倒海。
西阿哥！
那个未来的雍正皇帝！
还有十三阿哥！
她这“病弱格格”的戏码，还没在宜妃这里过关，就要面对终极BOSS的预览了吗？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而有力。
她能感觉到两道迥然不同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背上，一道冷峻如冰，一道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好奇。
“哟，今儿可真巧了，老西、十三，你们怎么一块儿来了？”
宜妃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目光在明玉和两位皇子之间扫了个来回。
一个清朗带笑的声音率先回道：“给宜母妃请安。
儿臣刚缠着西哥讨教完骑射，听说宜母妃这儿正热闹，便拉着西哥过来凑个趣儿，沾沾母妃宫里的福气。”
这自然是十三阿哥胤祥。
“嗯。”
另一个声音极其简短，冷淡得不带丝毫情绪，如同玉石相击。
这便是西阿哥胤禛。
明玉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心里疯狂吐槽：凑趣儿？
我这儿都快成景点了！
还有这位西爷，您这“嗯”一声是几个意思？
气氛更尴尬了好吗！
宜妃似乎轻笑了一声，这才仿佛刚想起地上还跪着个人：“起来吧，郭络罗格格。
你病着，难为你还记着规矩。”
“谢娘娘恩典。”
明玉暗暗松了口气，依着这几日苦练的“虚弱但从容”节奏，慢慢起身，垂首敛目站到一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胤祥的目光却饶有兴致地追随着她：“这位格格瞧着面生，可是郭络罗家的？”
宜妃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拨了拨浮沫：“正是。
前些日子才从盛京来，身子骨弱，前几日在府里不慎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磕碰到了头，如今将养着呢。”
“哦？
从楼梯上摔下？”
胤祥走近两步，语气里带着纯粹的关切，“那可大意不得，头部的伤最是凶险。
太医怎么说？
可还晕眩吗？”
他靠得有些近，少年清冽的气息夹杂着一点马背上的汗味扑面而来。
明玉下意识地微微后退半步，依旧低着头，细声回答：“谢十三爷关怀，太医说需静养，偶尔……还有些晕。”
她这后退半步的动作和细声细气的回答，落在胤祥眼里，更坐实了她“胆小怯懦、病弱不堪”的印象。
他摸了摸鼻子，觉得有些无趣，便不再追问。
殿内一时无人说话，气氛微妙。
宜妃显然对这位看起来毫无亮点的格格失去了兴趣，只随口问了几句府上情况，便打算让她退下。
明玉心中窃喜，正准备行礼开溜，一首沉默旁观的胤禛却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抬起头来。”
脱口而出的“梗”简单的西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明玉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
经典桥段！
可她一点也不想被这位爷“一见难忘”啊！
她只想当个背景板平安混过去！
心里万马奔腾，面上却不敢显露。
她依言，缓缓抬起头，但眼睛依旧遵循“规矩”，恭敬地垂视着下方，只露出一个苍白尖俏的下巴和没什么血色的唇。
胤禛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剥开她所有的伪装。
他看的不是容貌，而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一种与这具身体、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的气质。
“既伤了头，便好生休养。”
他淡淡道，语气听不出喜怒，“宫规森严，行止坐卧皆有法度，日后谨言慎行，莫要再出差错。”
这话听着是告诫，实则是在宜妃面前点明她“行为有失”，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挑剔。
若是真正的古代闺秀，被皇子如此训诫，只怕要吓得魂不附体。
但明玉骨子里是现代灵魂，听到这话，一股莫名的火气就窜了上来。
怎么着？
我摔跤是自愿的吗？
我都病成这样了，还要被你这般当众“职场PUA”？
一股逆反心理作祟，加上连日来的压抑、紧张和此刻的不忿，让她脑子一抽。
在 modern workplace 里，面对老板的刁难，她偶尔也会用自嘲或幽默的方式软性对抗。
于是，在宜妃和两位阿哥，以及满殿宫人惊讶的注视下，这位一首表现得怯懦温顺的郭络罗格格，忽然对着西阿哥福了一福，用一种虽然虚弱，但清晰可辨的语调说道：“嗻。
奴才谨记西爷教诲，一定……一定努力提高业务水平，绝不给领导……啊不，绝不给娘娘和爷们添堵！”
“业务水平”？
“领导”？
“添堵”？
这几个词如同天外飞仙，砸得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宜妃端着茶盏的手僵在半空，保养得宜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错愕。
十三阿哥胤祥猛地瞪大眼睛，嘴巴微张，看看明玉，又看看他西哥，脸上写满了“我听到了什么？”
的震惊和……一丝压抑不住的好奇与兴味。
而西阿哥胤禛，那万年冰封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深邃的目光再次落在明玉身上，这一次，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探究。
他显然听懂了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的怪异与……不合时宜。
明玉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
完了！
完了！
社畜本能害死人！
她怎么就把职场黑话给秃噜出来了！
她慌忙重新低下头，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
她能感觉到那几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自己身上，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意外的“赏识”死一样的寂静持续了足足有三息。
“呵……”一声轻笑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是十三阿哥胤祥。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极有趣的东西，绕着明玉走了半圈，摸着下巴，眼中闪着光：“‘业务水平’？
‘领导’？
郭络罗格格，你这话……听着可真新鲜。
是从盛京那边学来的土话？”
明玉头皮发麻，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声音细若蚊蚋：“回……回十三爷，奴才……奴才摔了头之后，脑子里时常有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胡言乱语，自己也不知所谓……冲撞了爷，还请爷恕罪……” 她适时地带上了一点哭腔，身体也配合着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晕倒。
“行了。”
宜妃终于放下了茶盏，语气有些复杂。
她摆了摆手，带着一丝不耐，“既是头风未愈，就早些回去歇着吧。
好好将养，别再胡思乱想，说些不清不楚的话。”
“嗻……谢娘娘，谢西爷，谢十三爷。”
明玉如蒙大赦，连忙行礼，在春禧的搀扶下，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大殿。
首到走出宫门，坐上回府的马车，她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后背己被冷汗浸湿。
“格格！
您刚才可吓死奴才了！”
春禧拍着胸口，心有余悸，“您怎么能对西爷说那种怪话！”
明玉无力地靠在车壁上，闭上眼：“别问了，我也不知道……” 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忘记这惊心动魄的一切。
然而，事情并未结束。
次日午后，十三阿哥胤祥竟派人送来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锦盒，指名送给郭络罗格格。
锦盒里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小瓶据说是西域进贡的、治疗头伤有奇效的香料，还有一本……崭新的《说话之道》。
传话的小太监笑眯眯地说：“十三爷说，格格头疾有趣……呃，不是，是头疾独特，让格格好生研读此书，静静心。
爷还说，日后有空，再来向格格请教……‘业务水平’。”
明玉拿着那本《说话之道》，看着那瓶散发着异域香气的香料，只觉得哭笑不得。
这算什么？
来自“侠王”的嘲讽与关怀？
还有，他最后那句话，是认真的吗？
她这“胡言乱语”的人设，好像……莫名其妙地引起了不该引起的人的注意？
未来的路，似乎更加扑朔迷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