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宿净觉寺乾隆二十三年秋，连月阴雨。柳砚背着半旧的书箱，
踩着泥泞的官道往京城赶，靴底早已磨穿，裤脚沾满黄泥，每走一步都要费些力气。
他本是江南寒门子弟，靠着乡邻凑的盘缠赴考，原想中秋前抵达京城，
却被这场连绵雨滞在了豫西的荒郊。暮色四合时，雨丝渐密，远处隐约现出一角飞檐，
黑沉沉地嵌在灰蒙蒙的天际里。柳砚加快脚步，走近了才看清是座破败的古寺，
朱漆大门斑驳脱落，门楣上 “净觉寺” 三个篆字被风雨侵蚀得只剩模糊轮廓，
门旁两尊石狮子的头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空荡荡的脖颈，像是在无声地呜咽。“叨扰了。
” 柳砚轻轻叩门，木门 “吱呀” 一声向内敞开，竟没上锁。院内杂草齐腰，
碎石铺就的小径被草叶掩盖，唯有通往正殿的路上，草被踩出一道浅痕，像是近日有人往来。
正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 “滴答” 的水声，是房梁漏雨落在供桌上的声响。
他将书箱放在墙角避雨，刚要找块干燥的地方坐下，却瞥见窗台上摆着个白瓷瓶，
瓶里插着三两支萱草，花瓣嫩黄，带着晶莹的水珠，
在这破败的古寺里显得格外鲜活 —— 这般阴雨天气，荒郊野外哪来的新鲜萱草？
柳砚心头生疑，正欲细看，忽闻殿后传来一阵琴声，泠泠然如泉水漱石，混着雨声飘来，
竟驱散了几分寒意。他循着琴声绕到殿后，只见一方小小的天井，天井中央有口老井，
井旁立着个女子，素白襦裙，青丝带束发，手里抱着架古琴，指尖轻挑，琴弦颤动间，
檐角的雨珠都似跟着节奏坠落。女子闻声回头，柳砚只觉眼前一亮：她眉如远山，眸若秋水，
左颊边缀着颗小小的梨涡，笑时梨涡浅现，竟让这萧瑟古寺都亮堂了几分。
只是她的裙摆沾着草露，却不见半点泥污，身上还带着股淡淡的萱草香，
与窗台上的花儿气息一般无二。“公子是赶路的书生？” 女子声音轻柔，
将古琴放在井边的石桌上，“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若不嫌弃，便在寺里暂歇吧。
”柳砚拱手道谢，自报姓名，又问女子来历。女子浅笑：“我姓青，名妩，就住在这寺附近。
因喜欢寺里清静，常来此处弹琴。”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枣泥糕，
“公子想必饿了，这点吃食你先垫垫。”柳砚接过糕饼，只觉入手温热，心中感激。
他见青妩指尖泛着淡淡的青晕，弹琴时琴弦旁似有微光流转，又想起那瓶新鲜萱草，
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便多问。当晚，他在正殿角落铺了些干草暂住，
青妩则提着一盏琉璃灯，往寺后小径去了，临行前嘱咐他：“夜里若听到异响，
莫要出来查看，安心待着便是。”夜深后，雨势渐小，
柳砚却被一阵细微的 “簌簌” 声惊醒。他悄悄起身，从殿门缝隙往外看，
只见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天井里，青妩正站在井边，裙摆随风飘动，
竟化作了九条毛茸茸的狐尾，在月光下泛着银白光泽。她手中捧着颗莹白的珠子，
珠子里似有流水转动，将周围的雨丝都引成了细小的光圈。柳砚心头一震，
险些惊呼出声 —— 原来青妩竟是狐妖！他想起聊斋里的狐仙故事，有的温婉助人，
有的魅惑害人，不知青妩是善是恶。正思忖间，青妩似有所觉，猛然回头，
柳砚赶紧缩回身子，只听殿外传来一声轻柔的叹息，随后便是脚步声渐远。
第二章 萱草藏秘第二日清晨，雨已停了，阳光透过正殿的破窗，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柳砚起身时，发现窗台上的白瓷瓶里，萱草又换了新的，旁边还放着一壶热茶和一碟咸菜，
显然是青妩送来的。他走出正殿，见天井里的古琴还在石桌上，琴弦旁放着张素笺，
上面是娟秀的字迹：“公子既已知我身份，不必惊慌。我无害人之心，只求在这寺中安身，
守护一方安宁。若公子愿守此秘，青妩必当报答。”柳砚握着素笺，心中释然。
他想起昨夜青妩手中的莹白珠子，又想起村民口中 “净觉寺附近有仙迹” 的传闻，
便提笔在素笺背面写道：“柳某虽为凡人，却知善恶有别。姑娘若有难处，柳某若能相助，
定不推辞。” 写完后，他将素笺放回原处，
提着书箱往山下的村落去了 —— 他需买些干粮，顺便打听些消息。
山下的村落叫 “萱草村”，村里人家多以种萱草为生。柳砚走进一家杂货铺，
店主是个白发老者，听闻他从净觉寺来，脸色顿时变了，压低声音问：“公子在寺里，
可曾见到什么异常？”“老者何出此言？” 柳砚故作疑惑。老者叹了口气，往门外看了看，
才说道：“这净觉寺，几十年前就荒废了。十年前，有个云游道士说寺里有妖物作祟，
要去降妖，结果再也没出来。后来，就有人说寺里住着位狐仙，
能保村子平安 —— 你看我们村的萱草，每年不管旱涝都长得极好，就是托了狐仙的福。
只是前几日，来了个穿黑袍的道士，说要去寺里‘除妖’，还说狐仙手里有件宝贝，
若能得到，就能长生不老。”柳砚心中一动，
想必那黑袍道士是冲着青妩手中的莹白珠子来的。他谢过老者，买了些干粮，
便匆匆回净觉寺去了。回到寺里时，青妩正坐在天井的石凳上，见他回来，
起身相迎：“公子打听出什么了？”“有个黑袍道士，是不是在找你手中的珠子？
” 柳砚问道。青妩点头，神色凝重：“那珠子叫‘月魂珠’，是上古灵物，
藏在寺后井底的秘境里。我族世代守护月魂珠，它能滋养周围的草木，让萱草村风调雨顺。
那黑袍道士修炼邪术，需用月魂珠来增进修为，若被他夺走，不仅萱草村会遭灾，
附近的生灵也会受难。”柳砚闻言，心中一紧：“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月魂珠需以狐族血脉催动，才能发挥效力。我虽有几分修为，却不敌那道士的邪术。
” 青妩说着，从袖中取出一片萱草叶，递给柳砚，“这萱草叶能感知邪术气息，
若道士靠近，叶片会变成红色。公子是读书人，身上有文气，邪术不易侵体，
或许能帮我守住秘境入口。”柳砚接过萱草叶，只见叶片嫩黄，入手微凉。
他郑重点头：“姑娘放心，柳某定不辱命。”接下来几日，柳砚一边温习功课，
一边帮青妩打理寺里的萱草。青妩则每日在井边打坐，以自身修为滋养月魂珠，
防备黑袍道士来袭。夜里，青妩会给柳砚讲秘境里的景象：里面长满了会发光的萱草，
还有能说话的老槐树，井底的泉水能疗伤，是月魂珠滋养出的灵水。柳砚听得入迷，
竟生出几分向往。这日傍晚，柳砚手中的萱草叶突然变红，叶片边缘还泛起焦黑。
青妩脸色一变：“道士来了！公子，你快躲进正殿的佛像后面，那里有我设的结界，
邪术进不去。”柳砚刚躲进佛像后，就听见寺外传来一阵嚣张的笑声：“狐妖！
快把月魂珠交出来，饶你不死！” 随后便是 “砰” 的一声，寺门被撞开，
一个穿黑袍的道士走了进来，脸上满是凶相，手里拿着柄桃木剑，
剑身上画满了暗红色的符咒。青妩站在天井里，九条狐尾在身后展开，
银白的毛发在暮色中泛着冷光：“黑袍道士，月魂珠是守护生灵之物，岂容你这邪人染指！
”“敬酒不吃吃罚酒！” 道士冷笑一声，举起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剑身上的符咒突然燃烧起来，化作一道黑色的火焰，朝青妩射去。青妩挥动狐尾，
卷起一阵清风，将火焰挡开，可火焰落在地上，竟将杂草烧得滋滋作响，冒出黑色的浓烟。
两人缠斗起来，道士的邪术狠辣，青妩虽能抵挡，却渐渐落了下风。柳砚躲在佛像后，
看着青妩被火焰灼伤手臂，心中焦急。他想起聊斋里说，书生的文气能破邪术，
便取出随身携带的笔墨纸砚，蘸饱墨汁，在纸上写下 “浩然正气” 四个大字，
然后猛地推开佛像，将纸符朝道士扔去。纸符在空中展开，墨字竟泛出金色光芒，
将道士的黑色火焰挡了回去。道士一愣，随即怒喝：“区区凡人，也敢多管闲事！
” 他抬手一道符咒，朝柳砚射来。青妩见状，赶紧扑过来护住柳砚，符咒落在她背上，
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青姑娘！” 柳砚扶住青妩，心中又急又愧。青妩摇摇头，
从怀中取出月魂珠，珠子在她手中发出莹白的光芒：“公子，你帮我拿着珠子，往井里跳，
秘境入口就在井底。只要进了秘境，道士就奈何不了我们了。”柳砚接过月魂珠，
只觉珠子温热，似有生命般在掌心跳动。他看着青妩苍白的脸，咬牙点头：“你放心，
我定将珠子安全送进秘境。” 说完，他转身朝井边跑去，道士在身后大喊：“休想跑！”，
随后便追了上来。柳砚跑到井边，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井水冰凉，却没有呛人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