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囚鸟之婚圣洁的婚纱穿在身上,沈清辞却只觉得像套上了一层冰冷的枷锁。镜中的她,
妆容精致,眉眼如画,一袭昂贵的定制婚纱勾勒出姣好的身形,
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美丽的新娘。唯有她自己看得见,那双清澈眼眸深处,
是一片沉寂的荒芜。今天,是她的婚礼。也是她名义上的养父,沈国峰,将她“明码标价”,
送入另一个牢笼的日子。门外传来催促声,是沈国峰派来的助理,
语气恭敬却不容置疑:“大小姐,时间快到了,先生请您准备下楼。”沈清辞深吸一口气,
指尖用力掐进掌心,细微的刺痛感让她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她站起身,
巨大的裙摆逶迤在地,如同她此刻沉重的心情。婚礼礼堂设在全市最豪华的酒店,极尽奢华。
水晶灯折射出炫目的光,空气中弥漫着鲜花与香槟的气息,宾客们衣香鬓影,谈笑风生。
然而,在这片浮华的热闹之下,
沈清辞却敏锐地捕捉到那些若有若无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好奇的、审视的、怜悯的,
甚至带着几分轻蔑的。她知道,在这些人眼里,她不过是沈家用来攀附顾氏这棵大树的工具,
一场精心策划的商业联姻中的祭品。沈国峰挽着她的手臂,力道恰到好处,既显亲昵,
又不失掌控。他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清辞,记住你的身份,
也记住沈家对你的养育之恩。顾言琛是顾氏未来的掌舵人,能嫁给他,是你的福气。今天,
不要出任何差错。”养育之恩?沈清辞心底一片冰凉。自从父母早逝,她被沈国峰收养,
何曾感受过真正的家庭温暖?她在沈家的每一天,都如履薄冰,
努力扮演着一个懂事、感恩的养女角色,不过是为了生存。而如今,她最后的利用价值,
也被用来交换沈国峰想要的商业利益。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红毯的尽头。
那里站着一个男人。顾言琛。她未来的丈夫,一个只在财经杂志和传闻中听过的名字。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身姿挺拔,气质冷峻。隔着一段距离,
她无法看清他眼中的情绪,只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强大的压迫感。他就像一座远山,
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积雪,疏离而难以接近。这就是她要用一生去陪伴的人?
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音乐响起,沈清辞在沈国峰的牵引下,一步步走向那个男人。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踏在刀尖上。周围的喧嚣渐渐模糊,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以及那个越来越近的、冰冷的身影。终于,
她站到了他的面前。沈国峰将她的手,郑重地放入顾言琛的手中。
在接触到他指尖微凉体温的那一刻,沈清辞控制不住地轻颤了一下。他的手很大,指节分明,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将她的手稳稳握住。然而,这其中没有丝毫温情,
只有如同完成某种仪式般的淡漠。整个婚礼仪式,沈清辞都如同一个精致的提线木偶。宣誓,
交换戒指,牧师询问“是否愿意”……她的回答轻若蚊蚋,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礼堂里。
“我愿意。”这三个字,像是一把锁,彻底锁住了她的命运。她偷偷抬眼看向身侧的男人,
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愈发冷硬。他的“我愿意”低沉而肯定,不带丝毫犹豫,
却也听不出任何喜悦。仿佛这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商业签约。仪式结束,晚宴开始。
沈清辞被顾言琛带着,穿梭在宾客之间敬酒。他举止优雅,谈吐得体,应对自如,
完美地扮演着新郎的角色。可沈清辞却能感觉到,他周身始终萦绕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包括她。他偶尔会出于礼节,虚扶一下她的腰,
或是低声提醒她注意台阶,每一个动作都无可挑剔,却也冰冷得如同程序设定。
晚宴终于在漫长的煎熬中落下帷幕。他们被送入位于顶楼的总统套房,充当临下的“新房”。
偌大的套房里,布置得喜庆而浪漫,鲜红的玫瑰花瓣洒满了床铺,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氛。
门被关上的瞬间,世界仿佛被隔绝在外。套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方才那点虚伪的热闹也顷刻间消散无踪,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沈清辞紧张地攥着裙角,
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顾言琛松了松领结,动作随意却带着一种天生的贵气。他走到吧台,
为自己倒了一杯冰水,甚至没有询问她是否需要。他喝了一口水,然后才转过身,
目光平静无波地落在她身上,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刚刚购入的物品。“沈小姐,
”他开口,声音如同他这个人一样,低沉而冷淡,“我想,有些话我们需要说清楚。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沉,抬起头,强迫自己迎上他的视线。“这场婚姻的性质,
你我心知肚明。”他语气平缓,没有一丝波澜,“它是沈国峰先生为了稳固与顾氏合作,
提出的条件。而我,恰好需要一桩婚姻来应对家族内部的一些事务。”他顿了顿,
继续说道:“所以,我们之间,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你可以继续保留你原有的生活,
我不会干涉。这间套房,今晚归你。明天我会出国处理公务,归期未定。在此期间,
你拥有顾太太这个身份带来的一切便利,也请履行必要的义务,比如,
在需要共同出席的场合,配合我扮演好你的角色。”他的话,字字清晰,句句冰冷,
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将她心中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切割得支离破碎。虽然早有预料,
但亲耳听到他如此直白、如此公式化地定义他们的关系,
沈清辞还是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原来,连那点表面的温情,都是她自作多情的奢望。
“我……明白了。”最终,她只能低下头,用尽全身力气,挤出这三个字。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顾言琛点了点头,似乎对她的识趣感到满意。他没有再多言,
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和手机,径直走向门口。“晚安,沈小姐。”话音落下,
房门也随之轻轻合上。“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他终于走了。
偌大的、布置得如同梦幻乐园的“新房”里,只剩下沈清辞一个人。她僵硬地站在原地,
过了许久,才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缓缓地跌坐在冰冷的地毯上。
厚重的婚纱裙摆像一朵巨大的、颓败的花,在她周身铺散开来。眼泪,
终于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大颗大颗地砸落在昂贵的婚纱上,晕开深色的痕迹。没有哭出声,
只是无声地流泪。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她就像一个被遗弃在华丽舞台上的小丑,观众散场,只剩下无尽的孤独和嘲讽。
她想起了早逝的父母,如果他们还在,会不会心疼她今日的境遇?
想起了在沈家战战兢兢的这些年,她努力讨好每一个人,却始终像个外人。
想起了沈国峰那张伪善的脸,和他那句“记住沈家对你的养育之恩”……而现在,
她离开了沈家那个牢笼,却又跳入了另一个,一个或许更加冰冷、更加绝望的牢笼。
她的丈夫,在新婚之夜,对她说了不到十句话,便将她独自一人留在这空荡的房间里,
远走异国。未来会怎样?沈清辞看不到任何光亮。她的人生,
从三年前被沈国峰收养的那一刻起,似乎就走上了一条身不由己的轨道,而今天,
不过是这条轨道上一个早已注定的站点。她蜷缩起身体,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映照着这个不眠之夜。那些光芒如此遥远,没有一丝一毫,
能够照进她此刻冰冷的心底。这一夜,沈清辞觉得,自己的一生,大概就这样了。
如同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囚鸟,困于这金玉其外的牢笼,再也飞不出去。而她不知道的是,
命运的齿轮,早在三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悄然转动。那个冷漠离去的男人,
她的“丈夫”,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正为她布下一场跨越三年的局。
2 影子的守护婚后的生活,与沈清辞预想的相差无几,如同一潭死水。
顾言琛果然如他所说,在新婚次日便飞往海外,音信全无。
她被安置在顾氏名下的一处顶级公寓里,宽敞、奢华,却空旷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回声。
除了定期前来打扫的钟点工和偶尔送物资的管家,这里再无人气。
沈国峰并未因她已出嫁而放松掌控。相反,他似乎认为通过她这条“纽带”,
可以更直接地向顾氏索取利益。“清辞,城东那个项目,你跟言琛提过了吗?这点小事,
他总不会不帮忙吧?”电话里,沈国峰的声音带着惯有的、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沈清辞握着手机,指尖泛白。她连顾言琛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如何去提?“他……他在国外,
很忙。我联系不上。”她试图解释,声音干涩。“忙?再忙也能接个电话!你是他的妻子,
这点影响力都没有吗?”沈国峰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和质疑,“别忘了,没有沈家,
哪有你的今天?现在正是需要你回报的时候!”这样的对话,在过去三年里,重复了无数次。
从索要项目信息,到试图让她打探顾氏的商业决策,
再到让她在所谓的“顾氏亲友”面前为沈氏美言……沈清辞就像一个被架在火堆上烤的傀儡,
进退两难。她尝试过给顾言琛那个只存在于管家口中的邮箱发邮件,石沉大海。
她也曾鼓起勇气,向管家询问顾言琛的行程,
得到的永远是礼貌而疏离的回应:“先生事务繁忙,归期未定。”渐渐地,她放弃了。
她学会了用沉默和拖延来应对沈国峰,独自承受着他的斥责和压力。然而,
在这看似被全世界遗忘的孤寂生活里,却总有一些难以解释的“巧合”,
如同阴影中投下的一缕微光。一年前,她凭自己的能力,进入一家颇负盛名的设计工作室。
她隐瞒了顾太太的身份,只想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小小天地。但很快,沈国峰便授意手下,
向工作室施压,企图将一些不符合资质的关系户塞进来,并抢夺她辛苦做出的项目成果。
那段时间,她心力交瘁,几乎快要放弃。然而,就在她提交辞呈的前一天,
工作室老板突然态度大变,不仅严词拒绝了沈国峰那边的无理要求,
还将一个重要的独立项目交给了她。老板只含糊地提了一句,说是“上面有人”打了招呼,
要公平竞争。沈清辞困惑不已,她在这个城市并无根基,谁会帮她?还有一次,
她深夜突发高烧,独自在家,浑身无力。意识模糊间,她甚至想到了最坏的可能。
但不知怎的,一小时后,公寓的门被敲响,来的不是救护车,
而是顾氏家族常用的那位私人医生团队。医生专业而迅速地为她诊断、用药,态度恭敬。
她虚弱地问是谁叫他们来的,领头的医生只是微笑着说:“我们接到指令,
确保您的健康是我们的首要职责。”指令?来自谁?那个远在天边、对她不闻不问的丈夫吗?
她不敢深想,只觉得荒谬。类似的事情还有好几桩。
她不小心弄丢了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一条并不值钱的旧手链,懊恼了许久,
几天后却发现它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她的首饰盒里;她因为沈国峰的逼迫,
在一次商业酒会上被几个纨绔子弟纠缠,正当她孤立无援时,酒会的安保主管“恰好”出现,
以极其强硬的态度请走了那几人……这些事,细小而隐秘,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
在她即将坠入深渊时,轻轻托她一把。她不是没有怀疑过顾言琛。可这个念头刚一升起,
就被她自己否定了。一个连新婚之夜都不愿与她多待一秒的男人,
一个三年来不曾有过只言片语问候的丈夫,怎么可能如此细致地关注着她的生活?或许,
只是“顾太太”这个身份自带的光环效应?或许是顾家为了维护体面,暗中安排的保护?
她只能这样告诉自己。这无形的守护,并未让她感到温暖,反而更添一丝迷茫。
她就像生活在一個巨大的、透明的玻璃罩子里,看似安全,却隔绝了真实的温度和自由。
她能看到的,只是罩子外模糊晃动的影子,不知是敌是友。日子一天天过去,
她在沈国峰的压榨和这谜一样的守护中,艰难地维持着平衡。内心的孤寂和对外界的警惕,
让她愈发沉默。她开始习惯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对着空荡的公寓发呆。
她偶尔会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的车水马龙,心想,顾言琛此刻在地球的哪一端?
他是否还记得,他名义上有一位妻子,正在这座繁华而冷漠的城市里,独自承受着一切?
答案,似乎永远飘散在风里。3 冰山下的裂痕海外,纽约,顾氏集团分部顶层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曼哈顿璀璨的夜景,霓虹闪烁,繁华似锦。然而,
办公室内的气氛却低沉得能凝结出水来。顾言琛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着几份文件,
但他并没有看。他指间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雪茄,烟雾袅袅,模糊了他冷峻的侧脸轮廓。
助理周纬站在桌前,正一丝不苟地汇报着工作,
内容涉及一项即将对沈氏集团发起的收购案的最终细节。
“……沈国峰似乎还没有察觉到我们的动作,他最近正全力争取城东的那块地皮,
资金链已经非常紧张。”周纬的声音平稳,不带任何感***彩。顾言琛没有说话,
只是微微颔首,目光投向窗外无边的夜色,深邃难测。三年了。他用了三年的时间,
在海外开拓市场,整合资源,布下一个庞大的局。明面上是为了顾氏的全球化战略,
只有他和极少数心腹知道,这一切的最终目标,都是为了彻底扳倒沈国峰,
以及……夺回本应属于沈清辞的一切。“她怎么样了?”就在周纬以为汇报结束时,
顾言琛突然开口,声音因为久未说话而带着一丝微哑。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周纬立刻心领神会,从平板电脑里调出一份加密日志,
熟练地念道:“夫人上周拒绝了沈国峰让她打听新能源项目核心数据的要求,
两人在电话里有些不愉快。另外,夫人所在的设计工作室,那个一直骚扰她的股东之子,
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劝离’了本市。还有,夫人前天去了城西的墓园,祭拜了她的生母,
停留了约两小时,情绪……似乎有些低落。”汇报的内容事无巨细,
涵盖了沈清辞过去一周的主要行踪和情绪状态。这三年来,这样的汇报从未间断。
顾言琛静静地听着,当听到“墓园”和“情绪低落”时,
他夹着雪茄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他挥了挥手,周纬会意,停止了汇报,
安静地退出了办公室。室内恢复了寂静。顾言琛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颀长的身影在玻璃上投下孤独的倒影。他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款式老旧的皮夹,打开,
里面并非钞票或信用卡,而是夹着一张微微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
是一个温婉美丽的年轻女子,眉眼间与沈清辞有七分相似,
她搂着一个十几岁、神情倔强的少年,站在一所中学的门口,笑容温暖。女子的旁边,
还站着一个年纪更小、扎着羊角辫、笑容灿烂如朝阳的小女孩,那是年幼的沈清辞。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女子的面容,眼神深处,流露出一丝罕见的、深切的痛楚与怀念。
苏婉阿姨,沈清辞的生母。曾经在他家道中落、最困顿无助时,无私资助他完成学业的人,
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的、给予过他真正温暖的人。可后来,
苏婉阿姨嫁入沈家后不久便抑郁而终,她留下的庞大嫁妆和遗产,尽数被沈国峰巧取豪夺。
而年幼的沈清辞,则在失去母亲庇护后,被沈国峰以“养女”的名义控制在身边,
成了他用来笼络关系、甚至进行商业联姻的工具。这些真相,
是他多年暗中调查才拼凑出来的。当他有能力回来时,
看到的却是沈清辞在沈家如履薄冰的处境,以及沈国峰正准备将她当作筹码,
换取商业利益的阴谋。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苏婉阿姨的女儿坠入深渊。所以,
他提出了那场契约婚姻。只有用婚姻的名义,
他才能名正言顺地将她从沈家那个泥潭里带出来,给予她一层法律上的保护。
只有让沈国峰以为这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他才能在暗中布局,而不打草惊蛇。
新婚之夜的冷漠与离去,是计划的一部分。他必须让她,也让所有旁观者,
相信他对这场婚姻的“无所谓”。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好地保护她,也更方便对沈国峰下手。
这三年,他并非对她不闻不问。她身边发生的每一件“麻烦”,他都了如指掌,
并在她察觉不到的地方,为她悄然化解。他看着她从最初的彷徨无助,到后来的努力挣扎,
再到如今用沉默筑起保护自己的外壳……他心疼,却不得不忍耐。
周纬曾不解地问他:“顾总,您为何不告诉夫人?
她或许会感激您……”他当时只是冷冷地回了两个字:“不必。”不是不想,是不能。
沈国峰生性多疑,任何一丝情感的流露,都可能前功尽弃,将她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他宁愿她恨他的冷漠,也不愿她因他而受到任何伤害。复仇的网已经撒下,
收网的时刻即将来临。他收起皮夹,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冰山之下,
是汹涌的暗流与压抑了三年的炽热决心。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周纬的电话,
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与果决:“订最近的航班,回国。”4 风暴前夜乌云低垂,
闷雷滚过天际,一场暴雨即将来临。沈清辞刚从工作室出来,
便被沈国峰的电话叫到了沈氏集团总部。一路上,她的心都惴惴不安,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一进董事长办公室,压抑的气氛几乎让她窒息。沈国峰脸色铁青,
办公桌上散乱着文件,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你到底有没有用?!
”沈国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斥责,完全失了往日的风度,“城东那块地,
我们投入了多少心血!现在眼看就要到手,顾氏那边却突然横插一脚,提高了报价!
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沈氏的资金链会断!会破产!”沈清辞被他吼得一愣,
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我……我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是顾言琛的妻子!
他顾氏要动沈家的核心利益,你会不知道?!”沈国峰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眼神凶狠地逼近她,“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去求他,去讨好他!让他立刻停止这个动作!
否则……”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近乎狰狞的笑容:“否则,我不介意让所有人都知道,
你那个死去的妈,当年是怎么不知廉耻,婚前就与人珠胎暗结,才生下的你!我想,
顾家绝对不会要一个身世如此不清不白的儿媳吧?”轰——!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
沈清辞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摇晃了一下。
母亲……这是她心中最神圣不可侵犯的净土,也是她最深的痛。
沈国峰竟然用如此恶毒的语言来污蔑母亲,甚至以此作为威胁她的筹码!“你……你胡说!
”她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我不许你污蔑我妈妈!”“污蔑?”沈国峰冷笑,
“证据我都有!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大家鱼死网破!”巨大的愤怒、屈辱和绝望,
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一直知道沈国峰虚伪冷酷,却没想到他能***到这种地步!
为了利益,他竟连逝者最后的安宁都要剥夺。她看着眼前这张扭曲的嘴脸,
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她再也无法忍受,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办公室,
将沈国峰暴怒的吼声甩在身后。跑出沈氏大厦,豆大的雨点已经开始砸落。她毫无知觉,
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她的头发、她的衣服。行人匆匆躲避,
车辆溅起水花。她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耳边反复回荡着沈国峰那些恶毒的话语。
母亲……顾言琛……破产……威胁……身世……一个个词汇像针一样扎进她的心里。
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去求顾言琛?那个三年未见、视她如无物的丈夫?
他怎么会为了她,放弃唾手可得的商业利益?任由沈国峰散布谣言?那母亲死后清誉不保,
她自己也必将身败名裂,万劫不复。天地之大,似乎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雨水混合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浑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
却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寒冷。绝望如同这漫天雨幕,将她紧紧包裹,拖向无尽的深渊。
她走不动了,踉跄着蹲在一个无人的街角,将脸深深埋入膝盖,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彻底崩溃。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冰冷的雨水和绝望吞噬的时候,
一把黑色的雨伞,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头顶,为她隔绝了肆虐的风雨。一道阴影笼罩下来,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定人心的力量。沈清辞茫然地、缓缓地抬起头。
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依然清晰地看到了那张脸——冷峻、深刻,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风尘仆仆,正是那张在她记忆中尘封了三年、却又无比熟悉的脸。
顾言琛。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定制西装,肩头微微被雨水打湿,显然也是匆忙赶来。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狼狈、布满泪痕的脸上,复杂难辨。他蹲下身,与她平视,
动作带着一种与他气质不符的轻柔。他伸出手,却没有触碰她,只是递过来一方干净的手帕。
然后,他开口,低沉的声音穿透淅沥的雨声,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别怕,我回来了。”5 复仇的序曲雨声被隔绝在车窗外,
车内是一片温暖的静谧。沈清辞裹着顾言琛递过来的干燥羊绒薄毯,
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方才极致的情绪冲击。
她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偷偷打量着身边开车的男人。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