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拆迁的红漆喷在锁魂巷斑驳的砖墙上,像一道凝固的血痕。林野蹲在19号院门口,
指尖划过门环上绿锈——三天前,这里的最后一位住户赵老太被发现死在卧室,
现场没有打斗痕迹,唯一的异常是那把从里面反锁的木门,门闩上缠着半根染血的红绳。
“林队,法医说死因是心肌梗死,但奇怪的是,死者指甲缝里有泥土,可她家地板是瓷砖,
院里也没种花。”新来的实习生小陈递过勘验报告,声音发颤,“还有,
邻居说赵老太三年前就瞎了,可她卧室窗台上,摆着三盆刚浇过水的茉莉。
”林野推开虚掩的木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
客厅茶几上放着半碗没喝完的粥,粥面结着薄皮,旁边压着一张泛黄的纸,
上面用毛笔写着“七月十三,还魂夜”。他走到卧室门口,那根红绳还挂在门闩上,
凑近看时,竟发现绳纤维里裹着几缕极细的黑发——赵老太的头发早在五年前就全白了。
“去查赵老太的档案,重点看她失明前有没有过子女。”林野转身时,
眼角余光瞥见窗台的茉莉,花瓣上的水珠正往下滴,在瓷砖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可他明明记得,刚才进门时,阳光根本照不进这间朝北的卧室。入夜后,
锁魂巷的风带着哭腔。林野蹲在19号院对面的老槐树下,看着那扇漆黑的窗户。凌晨两点,
窗棂突然映出一道人影,那人举着一个白瓷碗,动作缓慢地往窗台上倒着什么。
他猛地起身冲过去,推门时却发现门闩还好好地插在门上,屋里空无一人,
只有三盆茉莉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其中一盆的泥土里,埋着半枚儿童银锁。
银锁的锁芯里卡着一张纸条,上面是稚嫩的笔迹:“妈妈,我怕黑。”小陈查到的档案显示,
赵老太三十年前确实有个女儿,五岁时在巷口被车撞死,肇事司机至今没找到。
而更诡异的是,赵老太失明的日子,正是她女儿的忌日。“林队,你看这个!
”小陈抱着一摞旧报纸跑过来,1993年7月13日的社会版角落,
登着一则寻人启事:“寻五岁女童,穿红裙,戴银锁,于锁魂巷走失。”启事下方的联系人,
是当时还没失明的赵老太。当晚,林野又来到19号院。他把银锁放在茶几上,
点燃一支檀香。烟雾缭绕中,他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转身时,
看见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正蹲在茉莉旁,用手指抠着泥土。“你妈妈看不见你,对不对?
”林野轻声说,女孩抬头,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突然,卧室门“吱呀”一声开了,
赵老太的身影站在门口,手里攥着那根红绳。“她每年都来,”老太太的声音空洞,
“我看不见,可我能闻见她身上的茉莉香。那天我听见她哭,说有人抢她的银锁,我就去抓,
抓着了一根头发,还有……还有血。”林野猛地想起法医报告里的细节:赵老太的手心,
有一道新鲜的抓痕。他冲到窗台,挖开茉莉的泥土,里面埋着另一枚银锁,
锁身刻着一个“李”字。第二天,警方根据银锁查到了退休司机李建国。面对审讯,
李建国崩溃认罪——三十年前,他撞死赵老太的女儿后,怕被追责,
把孩子的银锁埋在19号院的泥土里。三天前,他听说锁魂巷要拆迁,
想回来挖走银锁销毁证据,却被赵老太撞见。争执中,他推了赵老太一把,
导致老人心梗发作。而那扇反锁的门,是他逃离时慌乱中用红绳缠上门闩,
却没发现红绳勾住了自己的头发。结案那天,林野把两枚银锁埋在赵老太女儿的墓前。
离开时,他看见墓旁开了一株茉莉,风一吹,花瓣落在墓碑上,像一封迟到了三十年的回信。
而锁魂巷19号的木门上,那道红漆喷的“拆”字,不知何时被一层薄薄的青苔覆盖,
只留下门环上的绿锈,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锁魂巷旧事第四章 青苔覆“拆”结案后的第七天,林野再次路过锁魂巷。
拆迁队的蓝色围挡已经立在了巷口,机器的轰鸣声隔着老远就能听见,
唯独19号院门前静得反常。他停住脚步,
目光落在那扇木门上——上次离开时还清晰的红漆“拆”字,
此刻竟被一层深绿色的青苔严严实实地裹住,只在边缘露出一点残缺的漆皮,
像是被岁月啃噬过的痕迹。“林队?你怎么在这儿?”身后传来小陈的声音,
他抱着一摞档案,额头上沁着薄汗,“局里让我把赵老太的案子归档,路过巷口看见你,
还以为看错了。”林野指着门上的青苔,眉头微蹙:“你看这个,七天前我来的时候,
还没有这些东西。”小陈凑过去细看,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邪门了吧?
这几天都是大晴天,哪来这么多青苔?而且这长势,至少得好几年才能长成这样。
”他伸手想去摸,却被林野一把拦住。“别碰。”林野的声音低沉,
“赵老太的案子虽然结了,但这锁魂巷,好像还有不对劲的地方。”两人推开虚掩的木门,
院里的景象让他们瞬间僵在原地。原本空荡荡的院子里,不知何时长满了齐膝高的杂草,
三盆茉莉被摆在院子中央的石桌上,叶片比之前更加浓绿,花瓣上沾着晶莹的水珠,
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更奇怪的是,石桌旁的地面上,竟出现了一圈圈深浅不一的脚印,
像是有人在这里反复踱步,脚印的边缘还沾着湿润的泥土——可昨夜明明没有下雨。
“这……这是怎么回事?”小陈的声音发颤,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咱们结案那天,
明明把院子收拾干净了,怎么会变成这样?”林野走到石桌前,蹲下身仔细观察茉莉。
花瓣上的水珠顺着纹路滑落,滴在石桌上,发出“嗒嗒”的轻响。他伸手碰了碰叶片,
指尖传来刺骨的冰凉,仿佛摸到了一块寒冰。“这茉莉不对劲,”他站起身,目光扫过院子,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温度,比外面低很多?”小陈缩了缩脖子,点头道:“是啊,
刚才在巷口还挺热的,一进院子就觉得浑身发冷。林队,这地方该不会真的闹鬼吧?
”林野没有回答,转身走进客厅。茶几上的半碗粥还在,粥面的薄皮已经发黑,
旁边的那张“七月十三,还魂夜”的黄纸,却像是被人重新抚平过,边角的褶皱消失不见,
字迹也比之前更加清晰,像是用新鲜的墨汁重新写了一遍。他走到卧室门口,
门闩上的红绳依旧挂着,只是绳纤维里的黑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缕白色的丝线,
像是从什么织物上撕下来的。卧室里的景象更是诡异——原本朝北的窗户,
此刻竟洒满了阳光,窗台上的茉莉被移到了窗边,泥土湿润,似乎刚被人浇过水。
而地板上的水渍,已经蔓延到了床边,形成了一道蜿蜒的水痕,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窗边爬到了床上。“林队,你看这个!”小陈突然在客厅的角落里喊道。
林野走过去,只见墙角的地面上,有一个浅浅的土坑,土坑里埋着一个小小的布偶,
布偶穿着红色的裙子,脸上用墨汁画着两个黑洞,
正是他之前在烟雾中看到的那个小女孩的模样。布偶的手上,还攥着半枚破碎的银锁片,
锁片上刻着的“李”字,与之前找到的那枚银锁上的字迹一模一样。林野的心脏猛地一沉。
李建国已经被关押在看守所,不可能再回到这里,这布偶和银锁片,是谁放在这里的?
他捡起布偶,指尖触到布料的瞬间,一股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全身。布偶的衣服湿漉漉的,
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衣角还滴着带着泥土的水珠。“小陈,立刻联系局里,
查一下李建国在案发前,有没有跟其他人提过银锁的事。”林野的语气严肃,“另外,
再调一下锁魂巷最近一周的监控,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员进出19号院。”小陈连忙拿出手机,
快步走出院子。林野拿着布偶,再次走进卧室。他蹲在床边,看着地板上的水渍,
忽然注意到水渍的边缘,有一些细小的划痕,像是用指甲抓出来的。他顺着划痕看去,
划痕一直延伸到床底,在床板的缝隙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他趴在地上,伸手往床底摸索,
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物体。他用力将其拽出来,发现是一个老旧的木盒,
木盒上雕着复杂的花纹,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却在角落处有一块明显的擦拭痕迹,
像是最近被人碰过。林野打开木盒,里面铺着一层红色的绸缎,绸缎上放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红裙的小女孩,脖子上戴着一枚银锁,正笑着坐在一个女人的怀里。
女人的面容模糊,但眉眼间与赵老太有几分相似。照片的背面,
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囡囡五岁生日,1993年7月12日。
”1993年7月12日——正是赵老太女儿失踪的前一天。林野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继续在木盒里摸索,又拿出一本厚厚的日记。日记的封面已经破损,纸页泛黄发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