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起银行短信时,我正在给雇主家擦油烟机。浓稠的污垢黏在钢丝球上,
手指被水泡得发白起皱。“您的账户XXXX于10:15分被冻结,详情请询开户行。
”油烟机扇叶上的陈年老油滴在我刚擦净的灶台上。我盯着那行字,像被人当胸捶了一拳,
喘不上气。不用问银行,我知道是谁干的。这城市里,能动我那张破工资卡的,除了他沈聿,
没别人。冷水冲掉手上的泡沫,冰得骨头缝都疼。我打给沈聿,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
背景音是轻柔的钢琴曲,他在的地方永远这么讲究。“沈聿,你什么意思?”我开门见山,
声音有点抖,是气的。“冬青?”他那把嗓子,隔着电话线也透着股凉薄的磁性,
好像我们昨天才见过,而不是离婚一年。“有事?”“我的卡,”我深吸一口气,
厨房窗户透进来的光晃得我眼睛发花,“是你干的?”“哦,”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一点小手段。听说你最近日子不太好过,做钟点工?”我指甲掐进掌心:“不偷不抢,
凭力气吃饭,碍着你了?”钢琴曲停了。“冷冬青,我们谈谈。”他说,“今晚七点,
华庭酒店顶楼餐厅。不来,你那张卡,就永远是个摆设。”电话挂了,忙音嘟嘟响。
油烟机的污垢在灯光下泛着腻人的光。我拧干抹布,用力擦掉灶台上那滴油渍。
力气我有的是,但沈聿掐住了我的命门。没了那张卡,下个月的房租和妈的药钱,没着落。
晚上七点整,我推开华庭顶楼餐厅厚重的玻璃门。空气里有昂贵的香水味和食物香气。
沈聿坐在靠窗的位置,西装挺括,侧脸被窗外的霓虹勾勒得格外冷硬。
我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旧毛衣,像个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服务生领我过去,
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坐。”沈聿没起身,下巴点了点对面的位置。
桌上已经摆好两份精致的餐点,不是我以前爱吃的,是林晚照喜欢的口味。林晚照,
他现在的未婚妻,我的“好”闺蜜。我没动刀叉。“解冻我的卡。
”沈聿慢条斯理地切着盘子里的鹅肝。“急什么?先吃饭。”“沈聿,我没空跟你吃饭。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放下刀叉,银器碰在骨瓷盘上,清脆的一声。“离开这座城市,
或者……”他抬眼,目光锐利地钉住我,“接受我的‘帮助’。”“帮助?”我嗤笑,
“像从前一样,当你的提线木偶?”“别说得那么难听。”他身体微微前倾,隔着桌子,
压迫感无声蔓延,“冬青,你现在的日子有意义吗?像只蚂蚁一样挣扎。
我可以给你提供更好的生活,你只需要……”“只需要什么?”我盯着他,
心脏在肋骨后面狂跳。“留在我身边。”他说得轻描淡写,像在谈一桩买卖,
“做我的‘金主关系人’。名义上,你是我的私人助理。实际上,你的一切开销,我负责。
房子、车、你妈的医药费,都不是问题。”血液一下子冲上头顶,耳朵嗡嗡响。“沈聿,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把我当什么了?”“一个选择。”他靠回椅背,
重新拿起酒杯,猩红的液体在水晶杯里晃动,“一个现实的选择。冷冬青,认清你自己。
离开我,你什么都不是。现在,你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交不出。”他掏出手机,屏幕亮起,
是我账户冻结的信息截图。“答应,现在解冻。不答应……”他耸耸肩,“你今晚睡桥洞,
我都不关心。”餐厅里悠扬的小提琴声钻进耳朵,像细小的针。窗外是繁华的夜景,
流光溢彩。一年前,我也是这夜景里的一部分。现在,我连这顿饭钱都付不起。
桌上的鹅肝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妈的止疼药快吃完了。喉咙发紧,像堵了团棉花。
我端起面前那杯冰水,灌了一大口,凉意一路冲到胃里。“什么条件?”我问,声音干涩。
沈聿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他拿出两份文件,推到我面前。“签了它。
保密协议,和‘服务’协议。”我翻开那份所谓的“服务协议”。
条款详细得令人发指:随叫随到,
满足他的任何“合理”要求“合理”二字被他用红笔圈出,对外以助理身份出现,
保证他的公众形象不受影响……翻到最后一页,报酬那栏是空白的。“报酬呢?
”我指着空白处。沈聿拿出笔,在那空白处,签下一个让我几乎窒息的数字。
那是我做十年钟点工也赚不到的钱。“够不够?”他问。够。太够了。
够付清我妈欠下的所有医药费,够我找个好医生,够我……买回一点早已碎成渣的尊严吗?
手指在抖。我拿起笔,冰凉的金属笔身硌着指骨。“签了,卡立刻解冻。”他补了一句,
像最后一根稻草。笔尖落在签名栏。冷冬青。三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像蚯蚓爬。签下的瞬间,
胃里一阵翻搅。沈聿满意地收回文件,打了个电话。“解了。”几乎是同时,
我的手机震了一下。银行短信:“您的账户XXXX已解除冻结。”钱回来了。
我也彻底把自己卖了。“明天早上九点,到公司人事部报到。地址发你。”沈聿起身,
系好西装扣子,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件刚拍下的商品,“别迟到。”他走了。
桌上那份精致昂贵的鹅肝,一口没动,渐渐冷掉。我拿起叉子,叉了一大块,塞进嘴里。
细腻,肥美,带着金钱特有的铜臭味。我用力咀嚼,直到胃里沉甸甸的,
再也咽不下任何东西。第二天,我准时出现在沈氏集团总部大楼下。玻璃幕墙高耸入云,
反射着刺眼的天光。一年前,我是这里的老板娘。一年后,我以“总裁私人助理”的身份,
重新踏进这里。前台小姐换了人,不认识我。看到我朴素的穿着,眼神里掠过一丝惊讶,
但职业素养让她很快挂上标准微笑:“您好,请问找哪位?”“冷冬青。
沈总让我来人事部报到。”她低头快速查了一下电脑,笑容更深了些:“冷小姐,请跟我来。
”人事部经理是个干练的中年女人,姓王。她公事公办地递给我工牌、门禁卡、员工手册,
还有一张额度不小的信用卡副卡。“冷助理,你的办公室在总裁办隔壁的小套间。
日常事务主要是协助沈总处理一些私人行程和物品采购。”她顿了顿,意有所指,
“沈总的要求,就是最高优先级。希望你能尽快适应。”我的“办公室”不大,但设施齐全,
甚至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小型衣帽间。衣帽间里挂着几套崭新的女士职业装,尺码精准,
吊牌没剪,价格标签上的数字让人咋舌。不用猜,沈聿的手笔。刚坐下,内线电话响了。
沈聿的声音透过听筒,带着惯常的命令口吻:“咖啡。不加糖,不加奶,八十五度。
”以前在家里,他从不让我碰咖啡机,嫌我笨手笨脚。现在,我是助理了。
总裁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我端着咖啡杯进去,他正低头看文件,侧脸冷峻。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朦胧的金边。我把咖啡放在他右手边。
他没抬头,也没碰。“下午三点,去‘云裳’取一套礼服,晚宴用。尺寸和要求发你邮箱。
”他语速很快,不容置喙,“还有,联系林小姐的造型师,确认她今晚的妆造时间。
”林晚照。这个名字像根刺。“好的,沈总。”我垂着眼应下。下午,
我开车沈聿配给我的那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去“云裳”。那是城里最高端的私人订制店,
以前我是常客。导购小姐笑容可掬,但眼神里藏着探究,显然认得我。“冷小姐,好久不见。
”她语气微妙,“这是沈总为林小姐订的礼服,您检查一下。
”一件香槟色镶满碎钻的曳地长裙,奢华得晃眼。我面无表情地签了单,
拎着巨大的礼盒袋离开。盒子上烫金的“云裳”标志,刺得我眼睛疼。
晚宴在一家私人美术馆举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我穿着新发的职业套装,
像个背景板一样跟在沈聿身后半步远的地方。他一身高定西装,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宾客之间。
林晚照来了。她挽着沈聿的手臂,巧笑倩兮。那身香槟色礼服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衬得她肤白如雪,顾盼生辉。看到我,她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冬青?
”她故作惊讶,声音甜得发腻,“真的是你呀!阿聿跟我说找了个新助理,我还在想是谁呢。
真没想到……”她上下打量我,目光在我廉价的套装上停留片刻,“你现在做这个呀?
挺辛苦的吧?”周围有人看过来,眼神各异。沈聿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林晚照的手背,
动作亲昵。“林小姐好。”我微微颔首,职业微笑挂在脸上,“职责所在,不辛苦。
”林晚照掩嘴轻笑,凑近沈聿耳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我听见:“阿聿,
冬青现在好专业哦。还是你调教得好。”沈聿淡淡“嗯”了一声,没看我,
带着林晚照走向下一拨宾客。我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几个弯月形的印子。背景板,
就该有背景板的自觉。我退到角落的阴影里,看着那对璧人言笑晏晏,
接受着众人的艳羡和祝福。胃里空得难受。宴会提供的精致点心在我眼里毫无吸引力。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医院护工发来的消息:“冷小姐,阿姨今天精神还不错,
说想吃你包的荠菜馄饨了。”心口蓦地一酸。我回了个“好”字,
抬头再看那璀璨灯光下的沈聿和林晚照,只觉得无比遥远和陌生。宴会接近尾声时,
沈聿被几个重要客户缠住。林晚照端着一杯香槟,袅袅婷婷地走到我面前。“冷助理,
”她笑容温婉,眼神却像毒蛇的信子,“阿聿的领带有点歪了,麻烦你去整理一下。
”众目睽睽之下,助理整理老板的领带,合情合理。我走过去,沈聿正侧耳听一个客户说话。
我抬手,指尖刚碰到他温热的脖颈,他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周围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好了,谢谢冷助理。”林晚照适时出声,
带着一丝胜利者的得意。“不客气,林小姐。”我收回手,退后一步。回程的车上,
气氛压抑。沈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林晚照依偎着他,娇声说着宴会上的趣事。
我坐在副驾驶,像个透明人。车开进沈聿的别墅区。林晚照家也在附近。“阿聿,我到家了。
”林晚照声音娇软,“冷助理,麻烦你送我进去吧?楼道有点黑,我怕。”沈聿睁开眼,
没什么情绪地看了我一眼:“去吧。”我沉默地下车,替林晚照拉开车门。
别墅门口灯光昏暗。刚走到门前台阶,林晚照脚下突然一崴,“哎呀”一声轻呼,
整个人朝我这边倒过来。我下意识伸手去扶,她却猛地推开我的手,自己站稳了。“冷冬青!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你推我干什么?”车门开了,
沈聿快步走过来,眉头紧锁:“怎么了?”“阿聿!”林晚照立刻扑进他怀里,泫然欲泣,
“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冷助理,她……她刚才故意推我!我好心让她送你,
她就这样对我……”她指着自己裙摆上蹭到的一点灰尘。沈聿的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
落在我脸上。“你推她了?”我看着林晚照那张梨花带雨、颠倒黑白的脸,
再看向沈聿眼底那毫不掩饰的怀疑和冷意。胸口那团憋了一整晚的火,终于烧到了顶点。
“我没有。”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直视着沈聿的眼睛,“沈总,
协议里没写我要替你的未婚妻背锅。”沈聿的瞳孔猛地一缩。林晚照的哭声也噎住了。
“冷冬青!”沈聿声音沉下去,带着警告。“林小姐,”我转向林晚照,
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下次想演戏,找个没监控的地方。
”我抬手指了指别墅门口那个闪着红点的摄像头。林晚照的脸瞬间白了。
沈聿抬头看了一眼摄像头,脸色铁青,没再看林晚照,只冷冷对我丢下一句:“上车。
”然后转身就走。我拉开车门坐进去,没看僵在原地的林晚照。车子发动,驶离别墅区。
车内死寂。“你很能耐。”沈聿打破沉默,声音听不出喜怒。“比不上林小姐。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色。“协议第三条,不得损害甲方形象及利益。”他提醒我。
“甲方形象受损了吗?”我反问,“摄像头在那儿,谁撒谎一目了然。
我维护了甲方的智商不被侮辱,算不算维护利益?”沈聿没说话。过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这个话题结束了,他才低声说:“以后离她远点。”我扯了扯嘴角。
协议里可没这条。车子开到我租住的老旧小区楼下。我解开安全带。“明天早上,
去枫丹白露公寓,收拾一下主卧。”沈聿忽然开口,“我让人把钥匙给你。以后你住那里。
”枫丹白露?那是我和他曾经的婚房!离婚后,我净身出户,那里成了我绝不想踏足的地方。
“沈总,”我深吸一口气,“协议里没规定我要住进前夫的房子。”“现在有了。
”他语气不容置疑,“那是我的产业。你住那里,更方便‘随叫随到’。
”他把“随叫随到”四个字咬得很重。“我不去。”我拉开车门。“冷冬青,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违约金,你赔得起吗?你妈的药,还吃不吃?”我下车的动作僵住。
冰冷的夜风灌进车里。“钥匙明天送到你办公室。”他扔下这句话,升起了车窗。
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入夜色,留下我一个人站在昏暗的路灯下,浑身发冷。
钥匙果然第二天就送到了办公室。黄铜钥匙,沉甸甸的,像块烙铁。我没动。下班后,
依旧回了自己那个只有三十平、墙壁发霉的老破小。煮了一碗清水挂面,给医院打电话。
护工说妈今天胃口不好,念叨着想喝点小米粥。挂了电话,我看着桌子上那把黄铜钥匙。
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照进来,在钥匙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斑。第二天一早,
我拿着钥匙,打车去了枫丹白露。指纹锁没换。我按了指纹,滴一声,门开了。
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照亮熟悉又陌生的空间。空气里有淡淡的柠檬香氛味,
和我离开时一样,冰冷,没有烟火气。主卧的门关着。我推开门。巨大的双人床,
丝绒窗帘紧闭着。床头柜上,竟然还摆着我和沈聿的结婚照!照片里的我穿着洁白的婚纱,
笑得像个傻子,依偎在他怀里。他嘴角也有淡淡的笑意,眼神却一如既往地疏离。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冲进洗手间干呕起来。吐出来的只有酸水。沈聿是故意的。
他就是要用这个房子,用这张照片,时时刻刻提醒我,提醒我曾经的愚蠢和现在的不堪。
我扶着冰冷的洗手台,看着镜子里脸色惨白的自己。冷冬青,你不能再吐了。你得吃饭,
得有力气,得活下去。我直起身,走到床边,拿起那个刺眼的相框,走到窗边,
拉开厚重的窗帘。外面阳光正好。我打开窗户,毫不犹豫地把相框扔了出去。
楼下传来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手机响了。是沈聿。“冷助理,到公寓了?”他语气平静。
“到了。”我看着窗外楼下散落的玻璃碎片和照片残骸。“主卧收拾干净了吗?”他问。
“收拾了。”我答。“很好。”他顿了顿,“晚上七点,回公寓。我需要你准备一份材料。
”“知道了。”挂了电话,我开始收拾这间充满讽刺的主卧。把那些属于过去的东西,
统统塞进巨大的垃圾袋。动作近乎粗暴。晚上七点,沈聿准时进门。他换了家居服,
径直走向书房。我跟进去。“把这份合同摘要整理出来,重点标红,明早例会要用。
”他丢给我一沓厚厚的文件。“好。”我接过文件,在他宽大的书桌角落坐下,打开电脑。
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他坐在书桌后,处理自己的文件,
偶尔抬眼看一下我。目光沉沉的,看不出情绪。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墙上的钟指向十一点。
我的眼睛开始发涩。文件还剩三分之一。“咖啡。”沈聿头也不抬地说。我起身去厨房。
昂贵的咖啡机,我研究了一会儿才弄明白。端着不加糖不加奶的黑咖啡回来,放在他手边。
他喝了一口,皱了皱眉:“温度不对。”我拿回厨房,重新做了一杯,用温度计测好,
八十五度。他再喝,没说话。凌晨一点,我终于敲下最后一个句号。保存文档,打印。
沈聿还在看一份英文财报,神情专注。“沈总,文件整理好了。”我把打印稿放在他面前。
他抬腕看了看表,又看了看我眼下浓重的阴影。“嗯。”他拿起稿子翻看,“效率还可以。
”我站着没动。“还有事?”他抬眼。“沈总,”我看着他,
“协议里没写工作时间是二十四小时制。”他挑眉,似乎有点意外我的顶撞。
“现在写进去也不迟。”他放下稿子,身体后仰,靠进椅背,“冷冬青,摆正你的位置。
我付钱,不是让你来跟我讲条件的。”“位置我很清楚。”我迎着他的目光,“金主和商品。
商品也需要保养时间。沈总不想明天我顶着黑眼圈跟你去谈生意,给您的形象抹黑吧?
”沈聿盯着我,眼神锐利得像要把我剖开。书房里只剩下空调低沉的运行声。几秒钟后,
他忽然笑了,很短促的一声,带着点嘲弄。“伶牙俐齿。滚去睡觉。”我没再多说一句,
转身离开书房。主卧的门在我身后关上,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才发觉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日子就这么拧巴地过着。我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在枫丹白露和沈氏大楼之间两点一线。
沈聿的要求越来越多,越来越刁钻。凌晨三点让他指定年份的红酒,
早上五点送熨烫好的衬衫去他晨跑的酒店,陪他参加各种名流聚会,
忍受林晚照明里暗里的刁难和林太太圈子里的风言风语。“冷助理,
听说你以前是阿聿的……呵呵,现在这样,委屈你了。”“冬青,阿姨身体还好吧?
医药费够不够?不够跟晚照说,她现在可是沈氏未来的老板娘,手指缝里漏点就够你用了。
”“冷小姐真是能屈能伸啊……”我脸上挂着职业假笑,一一应付过去。心里那团火,
越烧越旺,却找不到出口。沈聿给我的那张信用卡副卡,额度高得吓人。
我用它支付妈的医药费,请最好的护工,买她念叨了很久但以前舍不得买的进口药。
剩下的钱,一分没动。我知道,每一分花掉的钱,都是我脖子上无形的锁链,勒得更紧。
林晚照的生日宴,沈聿包下了整个游轮。灯火辉煌,衣香鬓影。我穿着得体的黑色小礼服,
像个影子一样跟在沈聿身后处理各种突发状况。林晚照是今晚绝对的主角,
一袭价值不菲的高定礼服,笑容甜蜜地挽着沈聿,接受众人的祝福。游轮顶层甲板,
夜风微凉。我避开喧嚣,靠在栏杆边透气。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冷助理,躲清静呢?”林晚照的声音带着笑意,手里端着一杯香槟。我没理她。
她走到我身边,也倚着栏杆,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这夜景真美,对吧?
阿聿特意为我选的。”她侧头看我,笑容依旧温婉,眼底的恶意却毫不掩饰,“冬青,
你知道吗?看到你现在这样,我真替你难过。以前你好歹还是沈太太,现在,算什么?
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夜风吹起她的裙摆。我转过头,
平静地看着她:“林小姐,你花了多少心思才得到今天的位置?害怕失去吧?
所以需要靠踩别人来证明自己?”林晚照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眼神变得阴鸷:“你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我扯了扯嘴角,“只是想提醒你,
靠男人踩别人得到的东西,风一吹,容易散。”“冷冬青!”她压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