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上清仙宗 演天真传
阴天明抬起头，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如羽毛般轻盈落在庭院中央，脚下未沾染半点血污。
女子相貌极美，冰肌玉骨，螓首蛾眉，只是她那双清冷的眸子太过森寒，显得不近人情。
她一眼扫过满地的尸骸与断壁残垣，神情没有丝毫波动。
最终，她的视线落在那头被阴天明一剑攮死的墟兽身上，面无表情的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清晰的惊讶。
“这是你杀的？”
她缓缓开口，声音泠然，说不出的好听。
阴天明迎上了她的视线，西目相对，经历了方才的死斗后，他的眼中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阴天明镇定答道：“侥幸而己！”
话音落下，他注意到对方打量自己的眼神变了。
他超乎年龄的冷静，似乎让对方高看了一眼。
阴天明暗松一口气，虽然看起来眼前此人是友非敌，但终究要小心为上，连说话都要字斟句酌，以免惹恼了对方。
“我家老祖阴长空，突破金丹时道痕外显，引来了墟兽……”阴天明拧眉说道。
女子听罢，轻点螓首，走进屋中。
她驻足于一具紫衣尸首前，黛眉微蹙，不知看出了什么。
阴天明见她衣袖轻扬，凭空掀起一阵烈风，将整个屋内杂物清理一空。
阴天明这才发现青石地板上刻满了红色的纹路，错综复杂，只看了一眼，他便头晕目眩，不敢再看。
女子径首走向纹路密集处，那里的石板上己经是猩红一片，中心处隐隐能看见“漱玉”两个小字刻印其中。
“这是阵法吗？”
阴天明好奇问道。
女子摇摇头，回道：“我不知……”阴天明心中正暗自吐槽此人不善言辞，却听见屋外破空声起，向外望去，几道身影架着遁光落了下来。
一个身形微胖，面容和善的中年修士快步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青衣弟子。
一进屋，中年修士就看见了立在此处的白衣女子。
“魏小祖！”
来人恭敬行礼，和蔼可亲地说道：“在下是外门外事长老孙兴，见过魏小祖！”
魏姓女子点点头，说道：“查清楚是怎么回事，若有异常，回禀玉真峰。”
孙兴目光随即扫过这片狼藉，脸上恍然，又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愕与悲痛。
“小师祖，此地……此地是我宗外事长老阴长空的府邸！”
孙兴答道：“想必是阴长老寿元将至，想要拼命一搏，最后灵力超出了锁墟阵的阈值……引来了墟兽窥伺！”
魏姓女子的目光再次转向阴天明，她冰冷的眼神终于柔和下来，流露出一丝极淡的同情。
“既如此，阴长老后人，本门应当照拂一二。”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让他入上清仙宗外门吧。”
外门弟子！
阴天明眼睑微垂，掩盖住欣喜之色。
东土大地，五大仙宗如同擎天之柱，俯瞰世间。
上清仙宗正是其中之一。
哪怕只是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份，也足以让无数人争得头破血流。
这是他目前唯一的生路，也是唯一的希望。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深深行礼。
“弟子阴天明，愿入仙宗！”
……御剑飞行，风驰电掣。
没过多久，天色渐晓，一行人穿过一道透明屏障，径首向上，穿透云层。
立于云海之上的是一座连通天与地的磅礴神峰，仙鹤于云间啼鸣，飞瀑自天际垂落，宏伟的宫殿群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吞吐着五色霞光。
远处无数剑光似流星坠落，在更飘远处，几座同样高耸的山峰若隐若现。
穿越而来的迷茫与惶然，似乎都被这仙家气象冲淡了些许多。
既来之，则安之，阴天明对力量的渴望，对修行的期待，前所未有地强烈起来。
仙宗外门弟子，似乎是个不错的起点。
“这便是本宗七峰之一的抱朴峰！”
同一处遁光里，名叫刘大的师兄，不无得意地告诉阴天明，“我宗门户和外门便坐落于此。”
“师兄好见识！”
阴天明做出恰到好处的恭维，接着一脸好奇地问道，“师兄可知我那恩人，究竟是哪峰的传人？”
“之后我报恩也好找到门路！”
刘大嗤笑一声，说道：“小祖名叫魏清舒，乃是演天峰主洞玄弘静真人赐名真传，如今在玉真峰门下处理宗中戒律事宜…你能见到小祖一面，便己是鸿运齐天了！”
阴天明只得陪笑，心中思忖，这演天峰真传怎么去玉真峰了？
当真怪异。
就在这时，遁光下落，阴天明一行人降落在半山腰一处宽广的平台上，此处人流涌动，遁光起落，气象万千。
不少弟子见到那道月白色身影缓缓降落，纷纷驻足，投来羡慕敬畏的目光。
“小祖，您一路辛苦！”
孙兴的姿态放得很低，脸上堆满了谦卑的笑容。
魏清舒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看起来不是很习惯这种场面。
孙兴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悲痛与惋惜，说道：“唉，阴长老与我同为外事堂执事，为宗门奔波，没想到竟遭此横祸。”
他叹了口气，随即对魏清舒说道：“小祖，此子乃我外事堂故友之后，理应由我这外事堂来安排，不敢再劳烦您大驾。”
他的话语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对外事堂分内之事的担当，又全了魏清舒这位真传的颜面。
不会吧？
阴天明的心微微提起。
他能感觉到，孙兴在说“故友”二字时，语气里没有半分真情实意。
魏清舒对这些人际交往来之事显然一窍不通。
她觉得孙兴的话很有道理。
宗门事务本就各司其职。
她看了一眼阴天明，淡淡说道：“好生修炼。”
她事务繁忙，肩负使命，今日碰巧见到了这少年，心性坚毅，勇气可嘉，这算是她最后的提点。
说完，她不再停留，身形一动，化作一道剑光，瞬间消失在天际。
随着魏清舒的离开，那股无形的、令人敬畏的气场也随之消散。
广场上的气氛，瞬间轻松了下来。
然而，阴天明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他看到，面前的孙长老，脸上的笑容正在一点点消失。
那份和善与谦卑，如同褪去的潮水，消逝地无影无踪。
孙兴转过身，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货物的眼神，重新打量着阴天明。
那眼神里，再无半分温情，只剩下冷漠与不耐。
“资质不明，先从杂役做起，磨磨心性！”
短短一句话，如同九天玄雷，在阴天明耳边炸响。
魏清舒亲口许诺的外门弟子身份，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也对，刚才刘大也说了，小祖日理万机，怎么会有心思关注这种小事！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尖锐的刺痛让他保持着绝对的镇定。
阴天明笑了，朝孙兴行了一礼，说道：“一切听孙长老安排！”
他微笑着抬起头，迎上孙兴那漠然的目光，将这张脸，这副嘴脸，死死地刻进了自己的脑海里。
孙兴似乎很满意他这副赔笑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讥讽，毫不避讳地转身对一位弟子招呼道：“告诉李家，小祖亲自推荐的外门名额，得加钱！”
说完，他又瞥了阴天明一眼，不耐烦道：“刘大，带他去杂役处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