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色黄昏医院的走廊长得仿佛没有尽头,消毒水的气味浓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林婉紧紧攥着丈夫苏秦的手,指甲几乎嵌进他的掌心,但她浑然不觉。
她的全部心神都聚焦在手术室那盏刺目的红灯上,那盏象征着女儿生死未卜的灯。
“婳婳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苏秦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在安慰妻子,
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他另一只空着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裤缝,
那身昂贵的手工定制西装此刻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早已失了平日的挺括。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如一个世纪。
林婉的脑海中不断闪回几小时前的画面——她正在准备晚餐,电话***突兀地响起。
是交警打来的,说苏婳在回家的山道上出了车祸,已经被送往医院抢救。
她记得自己当时手一滑,精心煲了三个小时的汤洒了一地,瓷碗碎裂的声音尖锐刺耳。
但她什么也顾不上了,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一位戴着口罩的护士快步走出:“病人失血过多,急需输血,
但医院血库的RH阴性血不足了。”“抽我的!”林婉不假思索地伸出手臂,“我是她母亲,
血型肯定匹配。”护士点点头,领着林婉去做血液检测。苏秦在原地踱步,
时不时看一眼手术室的门。他掏出手机,又放下,如此反复数次,
最终还是没有拨出任何一个号码。一小时后,护士面色凝重地走向他们:“苏先生,苏太太,
检验结果显示,您的血型与病人不匹配。您不可能是她的生物学母亲。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林婉先是愣住,继而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这不可能,
一定是搞错了。婳婳是我女儿,我生她的时候难产,
疼了整整二十个小时...”苏秦扶住几乎站不稳的妻子,
声音却异常冷静:“请再做一次检测。”第二次检测结果与第一次毫无二致。
苏秦当即联系了私立医院,安排了全家DNA检测。在等待结果的三天里,
夫妇俩几乎未曾合眼。林婉翻出所有苏婳从小到大的照片,手指轻抚过女儿的笑脸,
泪水无声滑落。苏秦则沉默地处理着公司事务,但秘书发现他常常对着文件出神,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第三天,检测结果送达。白纸黑字,
冰冷而残酷:苏婳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这不可能...”林婉瘫坐在沙发上,
面色惨白如纸,“我怀胎十月,感受过她的每一次胎动,听过她的第一声啼哭,
教她说的第一句话...她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女儿?”苏秦紧紧抱住妻子,
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眼中也有泪光闪烁。
但他很快振作起来:“我们必须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调查由此展开。
经过多方查证,真相终于浮出水面:18年前,
在同一家医院同一天出生的两个女婴被意外调换。一个是企业家的女儿苏婳,
另一个是普通工人家庭的女儿陈惜。2 另一个世界城市的另一头,
陈惜正埋头于实验室的记录本中。
她专注地观察着显微镜下的纳米材料在不同温度下的变化特征,
时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数据。这是她大学最后一年,凭借连续三年专业第一的成绩,
保研资格几乎已是囊中之金。实验室的灯光冷冷地照在她专注的侧脸上,
将她简单的马尾辫映出一道柔和的光晕。她身上那件洗得微微发白的实验服袖口处,
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精心绣制的兰花图案——那是母亲王芳的手艺,
说是能保佑她实验顺利。“陈惜,系主任让你去一趟办公室。”同学在实验室门口喊道。
陈惜点点头,小心地放下手中的仪器,脱下白大褂挂好,理了理头发。
她以为是关于毕业课题的事,或许是要讨论保研的最终确认。然而推开系主任办公室的门,
她看到的却是两位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女。男子身着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
气质沉稳;女子则穿着优雅的米白色套装,眼眶微红,像是刚刚哭过。
系主任的表情异常严肃。“陈惜,这是苏秦先生和林婉女士,他们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系主任的语气正式得让人不安。接下来的半小时,陈惜的世界天翻地覆。
DNA检测、婴儿调包、两个家庭的命运交错...这些她以为只会在小说里出现的情节,
竟然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我们不想打扰你的生活,但觉得你有权知道真相。
”林婉泪眼婆娑地说,“你的亲生父母——我是说,陈建国和王芳,他们也是刚刚才知道。
”陈惜沉默了许久,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母亲王芳总是省吃俭用,
却坚持要给她买最好的参考书;父亲陈建国每天下班后疲惫不堪,
却还是会耐心地陪她做功课;他们住在老城区那套不足六十平米的小房子里,
却总是充满了温暖的笑声...最后,她只问了一个问题:“那个女孩...苏婳,
她还好吗?”3 初次相见苏家别墅内,苏婳已经出院在家休养。身体上的伤逐渐愈合,
但心里的不安却与日俱增。她害怕失去这18年来所拥有的一切——爱她的父母,
优越的生活,还有即将到来的巴黎美术学院深造机会。她站在画室里,
目光扫过那些她珍视的画具和已完成的作品。墙上挂着一幅尚未完成的水墨画,
是她融合传统山水与现代抽象风格的尝试。画笔还搁在调色盘旁,
仿佛等待着主人随时回来继续创作。“婳婳。”林婉轻声敲门进来,手中端着一杯热牛奶,
“今天感觉怎么样?”苏婳接过杯子,指尖微微发颤:“妈妈...你们会送走我吗?
”林婉的心像是被什么揪紧了,她伸手将女儿拥入怀中:“永远不会。无论发生什么,
你都是我的女儿。这件事不会改变我们对你的爱。”但不安依然萦绕在苏婳心头,
直到陈惜在亲生父母的陪伴下第一次踏进苏家大门。两个女孩面面相觑,
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某种熟悉的影子,却又如此不同。苏婳继承了艺术家的气质,长发微卷,
眼眸如水,即使穿着简单的家居服也像是一幅精心构图的画作。
陈惜则散发着理科生的理性与简洁,马尾辫一丝不苟,眼神锐利而专注。“你好,我是陈惜。
” “我是苏婳。”两只手轻轻相握,命运的红线在这一刻重新交织。
陈建国和王芳站在一旁,神情局促不安。他们朴实的身影在装潢奢华的客厅里显得格格不入。
王芳的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布袋,
里面是她连夜赶工做好的几双绣花鞋垫——那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礼物。“坐吧,别站着。
”苏秦招呼着,尽力让气氛轻松一些。接下来的谈话艰难而漫长。
两个家庭分享了各自女儿成长的点点滴滴,笑声与泪水交织。
苏婳得知陈惜如何在天文台***,
只为买一本昂贵的原版科学著作;陈惜听说苏婳为了创作一系列作品,
连续两个月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你们两个,竟然都这么拼命。”林婉忍不住感叹,
目光中既有心疼也有骄傲。傍晚时分,陈建国一家告辞。送走他们后,
苏婳独自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阑珊。
陈惜的身影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个女孩有着与她相似的眼眸,却装着完全不同的世界。
4 艰难决定接下来的几周里,两个家庭进行了多次见面和商议。过程充满泪水和挣扎,
但最终,他们达成了一个共识:陈惜将回归苏家,
但同时保持与养父母陈建国一家的密切往来;苏婳则继续留在苏家,
由苏家资助她完成艺术学业。搬家那天,陈惜只带了一个行李箱,
里面大多是书籍和实验笔记。她坚持不要苏家派人来接,自己乘坐地铁来到了那个高档社区。
苏婳早已在门口等候,她帮陈惜提起行李箱,两个女孩沉默地走进宽敞的别墅。
“这是你的房间。”苏婳推开一扇门,里面是精心布置的卧室,风格简洁雅致,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就...简单准备了点。”陈惜轻轻抚摸过书桌光滑的表面,
目光落在窗台上一盆精致的兰花上:“谢谢,我很喜欢。”苏婳松了口气:“我就在隔壁,
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整理行李时,陈惜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相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