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 章 劝说
“林木回来啦？
快洗洗手，马上开饭了！”
一位面容和善的中年妇人扬声招呼道。
“知道了，娘。”
林木应了一声，快步走到水缸旁舀水洗手。
这村子名为雅水村，村中住户十之***姓林，彼此间沾亲带故，是一个关系紧密的小宗族。
整个家族世代以锻造为立身之本，林木的父亲林风与林陆，皆是族中技艺拔尖的人物。
林风的手艺在方圆数十里都颇有名气，只可惜身为普通人，体内没有真气流转，终究无法涉足需要真元加持的高端武器锻造领域，因此比起能铭刻阵纹的林陆，地位和成就便略逊了一筹。
饶是如此，在这片土地上，掌握精湛技艺便意味着掌握财富。
林家在这方圆二十余里，算得上是殷实富裕的人家。
林木走进内堂，父母林风和袁佩佩己在饭桌旁安坐。
“爹，娘。”
他轻声唤道，语气里带着自然的亲昵。
得益于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与情感，他对眼前的父母非但毫无隔阂，反而充满了孺慕之情。
林风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嗯，坐下吃饭吧。”
待儿子落座，他略作迟疑，才开口问道：“林木，今天……是跟着你陆叔学锻造吧？
学得如何？”
“挺好的！”
林木眼中闪着光，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崇拜，“陆叔太厉害了！
今天一把新出炉的长剑，他只花了一个时辰，就把阵纹铭刻好了！”
锻造寻常兵器，林风自是不在话下。
但这需要真气灌注、引针刻纹的本事，对他而言，便是那咫尺天涯、无法逾越的鸿沟。
林风点了点头，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黯然。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终究只是沉默地拿起筷子，轻声道：“嗯……吃饭吧。”
若是从前的林木，或许懵懂不知。
但如今的他，灵魂中沉淀着成年人的阅历，一眼便瞧出了父亲眉宇间那抹欲言又止的忧色。
“爹，您有心事？”
林木放下碗筷，轻声问道。
林风微微一怔，随即发出一声轻叹：“唉……林木啊，上个月你陆叔来找我，谈了些你的事。”
“哦？
陆叔说什么了？”
林木心中微动。
“他说……”林风斟酌着词句，语气带着几分沉重，“你虽己炼出了一丝真气，可这许多年过去，《养气功》始终困在第一层，难有寸进。
更让人忧心的是，上次那场大病，你竟至神智昏沉……”他摇了摇头，眼中是挥之不去的后怕，“着实把我们吓得不轻。”
林木低下头，带着歉意：“让爹娘和陆叔担心了。”
一旁的袁佩佩连忙宽慰：“林木，别多想。
你陆叔的意思也是为你好，或许……或许你这身子骨，真不适合强行修炼？
那场病来得蹊跷，难说是不是练功出了岔子？”
“修炼……不是应该强身健体吗？”
林木面露困惑。
林风正色道：“那是水到渠成、循序渐进。
若是拼了命去苦修，反倒掏空了根基，伤了本源，岂非本末倒置？”
林木心中了然。
那场持续数月、几乎要了命的大病，根源正是灵魂与躯壳融合时的剧烈冲突。
但这惊世骇俗的真相，他只能深埋心底，不敢泄露分毫。
“爹，陆叔他……具体是怎么说的？”
林木追问。
林风看着儿子，目光温和中带着不忍：“你陆叔的意思是……武道修行，天赋根骨强求不得。
与其硬逼着自己去走那千难万险的匠师之路，不如顺其自然。
退一步，做个像爹这样的普通铁匠，凭手艺安身立命，不也挺好？
你看爹，不也过得安稳踏实。”
他尽量说得婉转，却点明了残酷的现实——以林木的身体状况和展现的天赋，成为强大匠师的可能，微乎其微。
林木沉默片刻，轻轻点头：“我明白了，爹。”
林风与袁佩佩飞快地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
他们太了解儿子了，若是从前那个倔强要强的林木，听到这般“劝退”的话，必定梗着脖子不肯服软。
数月前那场差点夺走儿子性命的大病，至今想起来仍令他们心惊胆战。
若儿子还像过去那般不顾一切地拼命修炼，谁知道下一次会是什么结果？
为人父母，谁不望子成龙？
但若要他们拿儿子的性命健康去赌一个渺茫的前程，他们宁可选择让儿子平平安安、普普通通地过完这一生。
方才开口前，夫妇俩心中己预演了无数劝说的艰难场面，万没料到林木竟如此平静地应下了。
林风心中仍有些不忍，犹豫着补充道：“爹娘不是要你彻底放弃修炼……只是希望你量力而行，万万……万万要以身体为重。”
林木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一片清明。
这具身体的原主，拼尽全力、耗尽心血，也不过将《养气功》勉强推到第一层。
以这具身体展现的根骨，即便日夜苦修，又能有多大不同？
此刻的“放弃”，不过是认清现实后的顺势而为罢了。
林风夫妇默默注视着儿子匆匆离去的背影，心头涌起一阵无声的叹息，沉甸甸地压着。
他们无从知晓，林木一回到自己那间简朴的屋子，便立刻在床榻上盘膝坐定，摒除杂念，沉入了修炼之境。
他运转的，依旧是陆叔所授的《养气功》。
这门功法看似质朴简单，却并非人人都能引动天地灵气，炼出那一缕珍贵的真气。
对此刻的林木而言，每一次修炼，都仿佛在触摸一个崭新而玄妙的世界。
他有着远超同龄人的耐心，心神沉凝，细细引导着丹田内那丝微弱的气息。
真气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沿着既定的脉络缓缓运行。
在这个看似枯燥的过程中，他身体最深处，一丝丝源自生命本源的神秘力量——那是潜藏于血脉骨髓中的潜能——正被《养气功》的法门悄然激发、萃取，最终化作一缕缕可供驱使的真元，汇入那微小的溪流。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林木才缓缓睁开双眼，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吐息。
尽管他心神专注，倾尽全力，所能激发转化的真气依旧微乎其微，几乎难以察觉其增长。
“老六，这次修炼结果如何？”
他在心中默问。
AI那冷静无波的声音立刻在意识中响起：“真气总量微增 0.003%。
根据当前修炼效率和转化率线性推算，保持此状态，预计 27.3 天后可触及第一层巅峰阈值。”
这个答案在林木意料之中，却又带着一丝冰冷的精确。
他正待结束这次修炼，AI的声音却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极其罕见的、近乎困惑的波动：“然而……扫描发现异常。
宿主潜能激发转化率，在本次修炼周期末段……出现了理论模型之外的、无法解释的微量跃升。
数据样本不足，原因未知。
建议：持续观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