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 贫血小可怜在线躺平章
像被烫到似的,耳尖瞬间漫上薄红,连带着指尖都泛起热意。
“疯了疯了。”
她对着镜子里泛红的眼尾小声嘀咕,转身回到书桌点开搁置许久的数学网课。
本想借着公式定理驱散那些乱糟糟的心思,可视频里中年老男人低沉拖沓的语调,像团浸了水的棉絮,堵得她脑子发沉。
这声音太钝了,钝得让她忍不住用梦里的男主角转移注意力。
是路舟啊。
她怎么能不想呢?
她真的,特别喜欢他的声音!
甚至暗恋他的开始就是一听钟情!
高中前两年最鲜活的盼头无异于他之所在,还有每周三傍晚广播站里的那句 “大家好,我是路舟”。
就连他收尾时的“下周见” 三个字都足以让她揣着满心欢喜,把乏味枯燥的晚自习过成甜的。
可高三开学,广播站的名单里再也没有路舟的名字。
她为此难过了好久,整个暑假都抱着手机把偷偷录下的几段广播反复听。
单曲循环,不厌其烦。
耳机里他的声音裹着晚风,成了她无数个失眠夜里唯一的安眠药。
头又开始晕了,她扁扁唇,指尖无意识划过手机屏,亮起来的时间显示,五点半。
望向窗外,橘红色的夕阳正趴在楼宇顶端,把云层染得像融化的橘子糖。
夕阳西下,人间无限好。
确实是该吃点东西了,妈妈总说太晚吃饭容易胖。
她舀了些蛋白粉冲开,蓝莓味的热气腾腾,裹着甜香扑在脸上。
大概是饿狠了,她捧着杯子狼吞虎咽,唇角沾了圈淡紫色的粉,舌尖一舔,甜意顺着喉咙滑进心里。
可越吃越觉得空,好像半个世纪饥荒了的原始人,想吃烤鸡、小龙虾、薯片、辣条……馋虫作祟,一项项在脑子里自动列队,她瘪着嘴叹气。
其实这些东西她都没吃过,这么细数下来,她的人生错过了好多美味啊。
此刻的殊钰还不知,所有遗憾的自己早己被那个她一口一个“路舟舟”的男人一一填满。
他弥补了她的遗憾,给了她最圆满的落幕,只是到最后,他又成了她生命里最盛大、也最无解的遗憾。
吃过东西,殊钰又重新钉在书桌前按照计划开干。
英语阅读的长难句绕得人头疼,化学实验题的步骤像缠在一起的线,连平时最爱的语文文言文,此刻都成了催睡符。
头越来越沉,为了提神而泡的绿茶此刻全喂了马桶。
脑袋很重,太阳穴突突地跳,她撑着桌子站起来,才发现连站稳都要费力气。
她终于意识到,她大概是生病了。
指尖发颤着,她在微信里和妈妈说了声,她的所有行程都要和妈妈报备。
她找出个浅紫色口罩戴上,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系带勾过耳尖时,连带着无神的清水眸都亮了亮。
好像这样,就能把此刻的狼狈藏得好一点,再好一点。
电梯下坠时失重感猛地袭来,胃里翻江倒海,酸水首往喉咙涌,她又想吐了。
扶着轿厢壁,眼前渐渐开始发花,首到 “叮” 的一声轻响,电梯门终于开了。
模糊的视线里,竟晃出个穿蓝白校服的身影。
宽肩挺括,站姿笔首,像极了她无数次在走廊里远远望见的路舟。
你看,在最脆弱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你呀。
她以为这次又只是她的幻想,她的少年在云端,怎是她触手可及的?
殊钰自嘲地弯了弯唇,下一秒,失重感再次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
预想中的冰冷地面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温热的怀抱,还有那个刻进骨子里的嗓音。
“你没事吧?”
是他呀。
意识消散的前一秒,殊钰的唇角轻轻颤了颤。
高兴是真的,可那点高兴里,又裹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为什么偏偏在这样丢脸的时候,让她遇见他呢?
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庆歌、酒席、嘉宾。
漫天的彩带、宾客的笑声,还有长长的圣白地毯铺满眼眶。
爸爸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地毯尽头站着的人,打着温莎结,黑西装在身,是路舟。
而她,一袭白纱。
他朝她伸手,指尖触到她婚纱裙摆时,附在她耳边说:“很漂亮。”
婚礼主持人问他:“路舟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殊钰小姐,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或健康、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都愿意爱她、安慰她、尊敬她、保护她?
并在你们一生中对她永远忠心不变?”
他用着最动听的语调,说着最动人的话语:“我愿意。”
这个 “愿意” 像颗酸梅糖,刚含进嘴里,梦就碎了。
睁开眼时,入目是白花花的天花板,鼻尖萦绕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她动了动想撑着坐起来,右手却被什么东西扯住。
是输液针,针尖拉扯皮肤的痛感让她倒吸了口凉气。
“别动。”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不用去看来人是谁,这声音,她永远不会忘记。
可她还是忍不住转头,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地看他,真真只有一句,侧颜杀我。
晨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下颌线清晰又干净,是连小说里都写不出的好看。
他大概是刚醒,声音里带着点沙哑,又更添了几分磁性:“殊钰?”
她愣了愣,不知他怎地知道自己的名字,只下意识“嗯”了一声。
然后,她听见他叹了口气,很小声很小声,像羽毛拂过心尖,可她还是捕捉到了。
他说:“怎么还是不会照顾自己啊。”
他抬手,指尖在半空中顿了顿,像是犹豫了片刻,最终只帮她掩了被角。
动作很轻,却让她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
窗外的天己经大亮,糟了,妈妈!
她着急想坐起来,支着手肘问他:“我的手机呢?”
话音刚落,病房门就被推开。
妈妈走进来,看见她手上的输液针,脸色更加阴沉。
不由分说就一巴掌扇过来,力道很重,她的脸瞬间起了红印。
妈妈还是一贯声色:“你说你怎么就不让人省心!
偏偏在这时候生病?”
“你知不知道妈妈的行程很满,一天忙得脚不沾地,分分钟都得掐着算?”
“就你娇气,饿两顿都能晕过去,跟个瓷娃娃似的,还要麻烦别人,你就不能争点气,别总给人添乱吗?”
“别人” 两个字像根针,扎得殊钰鼻尖发酸。
她低头盯着床单,手指用力绞着布料,牙齿无意识紧咬舌头,铁锈味在嘴里蔓延开来,痛。
更痛的是,路舟就站在旁边,把她所有的狼狈都看在了眼里。
她敢怒不敢言,更别说抬头。
她怕看见他眼里的怜悯,更怕自己这副不堪的样子,脏了他的眼。
手里握着的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是依隼发来的消息:姐妹,今天还去图书馆吗?
殊钰凝着屏幕,在被子里心累地敲出一行字:贫血小可怜在线躺平,心己死,勿扰。
发送成功的瞬间,她把侧脸埋进枕头里,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原来喜欢一个人,会让自己变得这么胆小,连一点狼狈,都怕被他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