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盛夏清晨该有的清爽,是那种贴着皮肤往骨头缝里钻的冷,像寒冬腊月没关窗,风裹着冰碴子往被子里灌。
她猛地坐起身,摸了摸胳膊,皮肤冰凉,还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可窗户明明关得严严实实,连缝隙都没留——昨晚她怕再出怪事,特意检查了三遍。
林薇盯着紧闭的窗户发愣,指尖还残留着昨晚镜中那股刺骨的寒意。
她不敢再想次卧的镜子,也不敢去碰那扇锁着的门,随便抓了件长袖外套套上,趿着拖鞋往卫生间走。
刚推开门,她的目光就被墙上的水渍钉住了。
那是一块椭圆形的水渍,约莫半人高,边缘模糊,却隐隐透着“人形”——像个缩着肩膀的人蹲在那里。
水渍颜色偏深,不是普通潮湿留下的浅印,反而泛着点暗沉的红,像干涸的血渗进了墙皮里。
“什么时候有的?”
林薇皱着眉,伸手去摸,指尖触到的地方冰凉潮湿,水渍却没被蹭掉分毫。
她找来抹布,蘸了热水使劲擦,可擦了半天,水渍不仅没淡,反而让边缘的“人形”更清晰了,连“肩膀”的弧度都变得明显起来。
一股寒意顺着后背爬上来,林薇扔了抹布,逃似的退出卫生间,连脸都没洗。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老太太的话——小雅死在镜子前,地上全是血。
这水渍……跟小雅有关吗?
林薇不敢再待在家里,随便塞了点零钱和手机就出了门。
找工作的心思早就没了,她沿着老城区的巷子漫无目的地走,路过早点摊时,老板笑着问她要不要豆浆油条,她却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摇了摇头。
巷子里的人不多,大多是晨练的老人,可林薇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她。
她回头看,只有斑驳的墙和爬满青苔的老树根,什么都没有,可那道视线却像实质的针,扎得她后背发紧。
首到中午,她才敢回去。
开门前,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手放在门把手上,犹豫了半天才拧开。
屋里还是凉,比外面低了好几度,她刚换好鞋,就发现客厅的水杯不见了——昨晚她明明放在茶几上,还剩小半杯水。
她在屋里找了一圈,厨房、阳台、主卧都没见踪影。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次卧的门上,心脏猛地一沉。
林薇攥着拳头,一步一步挪到次卧门口,钥匙***锁孔时,她的手还在抖。
“咔嗒”一声,锁开了,她推开门,眼睛先往衣柜的方向扫——白布还盖着镜子,没什么异常。
可下一秒,她的视线就落在了床头柜上。
她找了一上午的水杯,正好好地放在床头柜上,里面还剩小半杯水,只是水凉得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杯口还浮着几根乌黑的长发。
林薇的呼吸瞬间停了。
她的头发是齐肩短发,染的浅棕色,这几根长发又黑又亮,长及腰际,明显不是她的。
而且昨晚她明明把水杯放在客厅,怎么会出现在次卧的床头柜上?
她盯着那几根头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转身就往门外跑,连次卧的门都忘了关。
她靠在客厅的墙上,大口喘着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她想搬家,可押金和房租己经交了,手里只剩几百块,根本不够再找新住处。
“再忍忍,说不定过几天就好了。”
林薇抹了把眼泪,给自己打气。
她把水杯扔进垃圾桶,又找了块布,把卫生间墙上的水渍盖住,假装看不见。
可怪事没停。
当天晚上,林薇不敢睡主卧,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开了一夜的灯。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一阵哭声——很轻,像被棉花裹着,断断续续的,从墙里渗出来,飘在耳边。
“呜……为什么……我的钱……我的命……”哭声很细,却字字扎心,林薇瞬间清醒了。
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哭声是从次卧的方向传来的,隔着门板,却清晰得像有人趴在耳边哭。
她裹紧被子,死死闭着眼,可哭声却越来越近,像是从卫生间的墙里钻出来,又像是从沙发底下冒上来,绕着她打转。
林薇咬着牙,不敢出声,首到天快亮时,哭声才渐渐消失。
她熬得眼睛通红,一整夜没合眼,天亮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楼下的老太太。
老太太正在院子里浇花,见她脸色惨白,就知道没好事,叹了口气:“姑娘,是不是又出事了?”
林薇点点头,把卫生间的水渍、客厅消失的水杯、半夜的哭声一股脑说了出来,声音里还带着没散去的颤抖:“阿姨,我真的怕了,可我没钱搬家……您知道小雅的事,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啊?”
老太太放下水壶,拉着她坐在台阶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绳编的平安结,递给她:“这是我去年去城郊的庙里求的,住持说能挡邪气。
你把它挂在次卧门口,晚上别开次卧的灯,也别靠近镜子——那东西怕黑,也怕活人的阳气,说不定能镇住。”
林薇接过平安结,红绳磨得手心发烫,像是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攥得紧紧的,连声道谢。
“还有,”老太太又叮嘱,“别跟那东西对着干,也别骂它。
小雅是个可怜的姑娘,她不是故意害你,就是怨气重,没地方去。
你要是能帮她,说不定她还能护着你。”
林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抱着平安结跑回楼上。
她把平安结系在次卧的门把手上,红色的绳结在门上晃了晃,竟让她莫名安心了些。
当晚,她没再听见哭声,卫生间的水渍也没再变深。
林薇躺在沙发上,虽然还是怕,却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她以为平安结真的起了作用,却没注意到——次卧门把手上的平安结,绳结的缝隙里,悄悄渗进了一丝淡淡的黑。
而次卧的衣柜里,蒙着白布的镜子上,那道裂痕正慢慢变长,像一道睁开的眼睛,盯着门外的红绳平安结,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