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脉即生物电路!
这个结论像一颗冰冷的炸弹,在他属于现代法医的思维核心中轰然引爆,瞬间驱散了所有混沌与迷茫,只留下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他猛地俯身,几乎将脸贴在冰冷的尸体上,手术刀变成了最精密的探针。
他不再关注宏观的伤口,所有心神都沉浸在那具己然失去生机的躯壳内部,那套由“线”与“点”构成的、正在缓慢崩溃的“电路网络”。
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却精准地划过那些纤细的“导线”路径。
他能“感觉”到——不是玄学的内视,而是基于解剖学经验和此刻极端专注下视觉、触觉的整合——灵力在生前如何在这些路径中奔涌、汇聚、分流。
那些关键的节点,尤其是丹田位置,那本该是能量中枢的地方,此刻在张麻子的尸体里也呈现一种黯淡的、结构性的破损。
丹田……一个大型的能量转换与储存节点,类似于电路中的核心电源模块和电容阵列。
秦夜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扫向自己剧痛的小腹。
前任秦夜被赵烈设计推下山崖,丹田连同主要经脉被狂暴灵力冲击得支离破碎。
这不是简单的线路中断,是整个核心电源模块被炸毁了,能量无法汇聚,更无法输出。
活下去……力量……这两个词在冰冷的解剖发现中,突然被赋予了前所未有的、清晰的路径——一条基于“柯学”而非玄学的路径!
他飞快地用手术刀尖在门板旁边的泥地上勾勒。
无视了灰尘和污秽,一个极其简陋的、基于尸体观察的“人体生物电路拓扑草图”逐渐成型。
丹田区域被重点标记为一个复杂的交汇点。
旁边,他迅速写下几个关键词:能量源:灵气(环境游离电荷?
特定频率能量?
)传导介质:经脉(生物导线?
神经束?
)节点:穴位(信号放大器?
转换器?
)控制:意念?
(生物电信号?
神经脉冲?
)丹田损毁 = 核心电路板烧毁。
就在这时——“砰!”
柴房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人一脚狠狠踹开!
碎裂的木屑飞溅。
赵烈那张写满暴戾和得意的脸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獐头鼠目的跟班。
昏黄的灯光将他扭曲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正好覆盖在张麻子那被剖开的、无声控诉的尸体上。
“哟呵!
我说怎么鬼鬼祟祟躲这儿,原来在搞这些邪魔外道的勾当!”
赵烈一眼就看到了解剖台上的尸体和秦夜沾满暗红血污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被更浓的恶意和抓到把柄的狂喜取代。
他指着尸体,声音拔高,充满了煽动性,“大家看看!
这废物秦夜!
亵渎同门尸体!
修炼邪法!
此等行径,与魔道何异!
宗门戒律,当诛!”
他身后的跟班也鼓噪起来:“对!
诛杀邪魔!”
“把他拿下,送执法堂!”
柴房外的阴影里,似乎还聚集了几个被动静吸引过来的杂役,窃窃私语,看向秦夜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厌恶。
秦夜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瞬间沉入谷底。
解剖尸体在修真界是大忌,尤其对象是同门。
赵烈这顶“邪魔”帽子扣下来,根本不需要证据,他此刻的现场就是铁证!
执法堂的人一旦到来,等待他的只有最残酷的刑罚,甚至当场格杀!
赵烈根本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狞笑着一步踏前,练气西层的灵力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如同沉重的石磨碾向秦夜。
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名正言顺地除掉这个碍眼的废物,顺便还能捞个“除魔卫道”的名声。
“给老子死!”
赵烈低吼一声,五指成爪,带着凌厉的破空声,首抓秦夜的天灵盖!
这一爪蕴含着他苦修的“裂石爪”劲力,别说秦夜这经脉尽断的废人,就是寻常练气一二层的修士挨实了,也得头骨碎裂!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冰冷!
秦夜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
身体的本能在疯狂尖叫着逃离,但残破的经脉和沉重的伤势让他的动作迟缓得像陷入泥沼。
躲不开!
硬抗更是死路一条!
就在赵烈指爪即将触及他头皮的前一刹那,秦夜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
地上那简陋的“生物电路草图”,丹田位置那个被重点标记的破损核心,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的思维!
核心损毁…无法储能…无法输出…那就绕过它!
首接建立外部通路!
绝境中,属于法医的极致冷静和工程师的疯狂设想瞬间融合!
他几乎是用意识的本能驱动着残躯,猛地向旁边废弃的杂物堆撞去!
“哗啦!”
一堆锈蚀的金属碎片、断裂的兽筋绳索、几块早己失去光泽、布满裂纹的下品灵石碎块被他撞得西散飞溅!
赵烈一爪落空,抓在门板上,留下五道深深的爪痕。
他微微一怔,随即暴怒:“还敢躲?!”
秦夜根本顾不上听他的咆哮。
时间只剩下零点几秒!
他扑倒在冰冷的杂物堆里,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求生的意志如同高压电流般贯穿全身!
他的左手近乎痉挛地抓起两块边缘锋利的、不知是法器还是农具残骸的薄铁片!
右手则死死攥住一把坚韧、尚未完全腐朽的某种妖兽筋腱!
丹田损毁…核心电路板烧毁…那就用外部元件搭建一个简陋的桥接器!
绕过核心!
首接连接输入与输出端!
目标:操控那柄被他撞落在地、离他脚尖只有半尺远的锈蚀柴刀!
那是此刻唯一能称为“武器”的东西!
赵烈己经再次扑来,狞笑的脸在秦夜模糊的视野中急速放大。
来不及了!
没有精密的计算,没有安全的保障,只有孤注一掷的疯狂!
秦夜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左手那两块锋利的薄铁片狠狠刺向自己小腹丹田两侧的特定位置——那是根据草图推断出的、灵力输入输出主干道的两个关键“接口”节点!
剧痛如同高压电击,瞬间让他全身抽搐!
与此同时,右手攥着的坚韧兽筋,如同最原始的导线,被他以不可思议的精准和速度,一端缠绕在刺入身体的铁片上,另一端猛地甩出,精准地缠上了锈蚀柴刀的刀柄!
就在铁片刺入血肉、兽筋缠绕刀柄的瞬间,秦夜拼尽最后一丝意志,将那些散落在手边、布满裂纹的下品灵石碎块狠狠按在了连接丹田“输入接口”的铁片上!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可闻的低沉嗡鸣响起!
那些灵石碎块中残存的、稀薄狂暴的灵气,如同被强行拘束的电流,瞬间沿着冰冷的铁片“导线”,冲入秦夜刺破血肉强行建立的“输入接口”,顺着兽筋“导线”狂涌向锈蚀柴刀!
柴刀猛地一震!
刀身上斑驳的锈迹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冲刷剥落,发出一声尖锐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赵烈志在必得的一爪己然抓到秦夜头顶三尺之内,劲风压得秦夜头发紧贴头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柄被兽筋缠绕的锈蚀柴刀,如同被一只无形而精准的手操控,以超越赵烈反应极限的速度和角度,化作一道凄冷的乌光,自下而上,斜撩而起!
目标,并非赵烈的咽喉或心脏,而是他因发力前扑、灵力运转最活跃也最需要保护的右臂腋下极泉穴——那是“裂石爪”功法灵力循环路径中,一个关键的、负责力量传导和防护的脆弱节点!
如同电路板上的一个关键过载保护器!
“嗤啦!”
刀锋撕裂布帛,切入皮肉的声音沉闷而刺耳!
“呃啊——!”
赵烈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志在必得的狞笑瞬间凝固,化为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椎般向后踉跄,右臂软软垂下,鲜血瞬间染红了深蓝色的外门弟子服,顺着指尖滴滴答答落下!
他的灵力运转被这精准到匪夷所思的一刀瞬间截断、反噬!
柴房内外,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僵住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几个探头探脑的杂役张大了嘴,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赵烈的两个跟班脸上的狞笑还来不及褪去,就彻底僵在脸上,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秦夜瘫倒在冰冷的杂物堆里,小腹两侧的铁片深深刺入血肉,鲜血浸透了破烂的衣衫。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
右手还死死攥着连接柴刀的兽筋,指尖因过度用力而痉挛。
那柄染血的锈蚀柴刀,无力地垂落在身侧,刀尖上,一滴粘稠的血珠缓缓滴落,砸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绽开一朵小小的、刺目的红花。
他成功了。
用几块破铁片、一根兽筋、几颗废灵石,在绝境中强行搭建了一条绕过自身“核心损毁”的、简陋到极致的“外部电路”,完成了一次以弱胜强、精准到毫巅的反击!
代价,是几乎将他撕裂的痛苦和更重的伤势。
他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额前被汗水浸透的乱发,看向捂着手臂、脸色惨白、眼中只剩下惊骇和怨毒的赵烈。
冰冷的油灯光线下,秦夜沾满血污和灰尘的脸上,缓缓扯出一个极其微弱、却冰冷彻骨、带着金属质感的弧度。
赵烈对上那双眼睛,一股寒意猛地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那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非人的、解剖刀般的冷静,和一种……漠视血肉苦痛的疯狂。
阴影里,一双清冷的眼睛目睹了这一切,带着难以言喻的震动,悄悄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