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冬，高三，饿到灵魂出窍
林默像一摊烂泥糊在课桌上，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塑料垫板，仿佛那是唯一能镇压住体内那头疯狂咆哮的怪兽的封印。
三天！
整整三天了！
自从那个噩梦般的午夜，左臂内侧像被无形的烙铁烫过，悄然浮现出那个鬼画符似的、仿佛由流动墨汁构成的“蚀影-07”烙印后，无休止的饥饿感就取代了他的灵魂。
不是胃在叫嚣，是更深的地方——骨髓？
灵魂？
像有无数冰冷、细小的阴影虫豸在他生命根基里安了家，昼夜不息地啃噬、吮吸，把他从里到外掏成一个巨大的、回响着空虚的破口袋。
中午他发了狠，硬塞下去三个加量加辣的煎饼果子，撑得食管发胀，喉咙口发堵，感觉下一秒就能表演个人体喷泉。
可那股蚀骨的“饿”呢？
它像个无情的债主，非但没有被满足，反而被这点可怜的“贡品”彻底激怒了！
变本加厉地抽走他全身的力气，榨干他最后一丝精神。
现在他连抬起眼皮都觉得是项浩大工程，黑板上的公式在视野里扭曲、跳舞，像隔着一层沾满污渍的毛玻璃。
耳边嗡嗡作响，是同桌王胖子的鼾声？
还是烙印里那些细微的、如同指甲刮擦玻璃的低语？
他分不清。
“喂，林默！
你丫还喘气儿呢？”
同桌王胖子用油乎乎的胳膊肘狠狠捅了他一下，声音压得贼低，带着烤肠味的热气喷在他耳边，“脸白得跟刚刷完墙似的！
低血糖犯了？
哥这儿有块祖传黑巧，保证甜得你灵魂出窍！”
林默像被电击般猛地一颤，勉强抬起仿佛灌了铅的眼皮，刚想摆手拒绝这“甜蜜的负担”，目光却像被无形的锁链猛地拽住，死死钉在教室门口。
苏晚抱着几本厚重的习题集站在那里。
隔壁班的学委，公认的冰山女神，气质冷冽得能瞬间冻结沸腾的开水。
走廊惨白的灯光斜斜打在她身上，米白色的羽绒服泛着清冷的光，衬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像上好的冷玉，毫无生气。
精致的五官像冰雕，美丽，却透着拒人千里的寒意。
就在林默看向她的瞬间！
一股强烈的、源于生命本能的“共鸣感”，如同高压电流，毫无征兆地贯穿了他的脊椎！
不是视觉上的光晕（苏晚身上几乎没有普通人的那种温暖“光”），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同源的气息——冰冷、晦暗，带着契约烙印特有的、令人牙酸和灵魂颤栗的低语。
仿佛两块深埋地底的万年玄冰，在喧嚣的人潮中，隔着重重阻碍，精准地捕捉到了彼此散发的绝对零度。
苏晚轻盈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那平时像结了冰湖面的目光，不再是漠然地扫视，而是如同精准的探针，越过攒动的人头和堆积如山的书本，精准地、穿透性地落在了林默身上。
不再是漠然，而是一种洞穿一切的、带着审视和一丝……冰冷的了然？
林默甚至能感觉到，她冰冷的目光穿透了他的外套和皮肉，首接“看”到了他藏在袖管下那个不安分地蠕动着的烙印！
就在这时，班主任老张端着他那个视若珍宝的、掉漆严重的保温杯，打着哈欠踱了进来。
杯盖“啵”地一声拧开，一股浓郁得呛鼻的廉价西洋参混合着劣质二锅头的浓烈气味，如同生化武器般在安静的教室里轰然炸开——老班又往他的“续命水”里偷偷加料了！
那混杂着酒精的刺鼻气味，如同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捅进了林默的鼻腔！
“呃——呕！！！”
如同有人将滚烫的岩浆混合着烧红的铁屑，一股脑灌进了他的喉咙！
剧痛瞬间从食道一路烧灼到胃袋，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铁丝在他体内疯狂搅动、穿刺！
林默猛地捂住嘴，却无法抑制地从喉咙深处挤出痛苦的干呕声，生理性的眼泪不受控制地飙射出来。
在满教室惊愕的目光和压抑不住的、低低的哄笑声中，他像一颗被点燃的、失控的炮弹，狼狈地撞开椅子，踉跄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出教室，目标首指走廊尽头那片被幽绿色应急灯光笼罩的、唯一能提供些许“庇护”的昏暗卫生间。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烙印在左臂深处疯狂悸动、灼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