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岁那年哥哥骤然消失的清晨,灶台上温着的粥还冒着细烟,从此10年,他的世界只剩“等”——等一个不会响的电话,等一句没说出口的再见。
18岁毕业礼的彩带还缠在袖扣上,传达室的大爷递来个落着灰的包裹时,许青指尖先颤了。
寄件人栏那两个字,是他在草稿纸上写过几百遍的名字:许砚。
宿舍的窗帘没拉严,黄昏把包裹投出瘦长的影子。
拆开牛皮纸,露出个磨掉漆的小灵通——是哥哥当年攒了三个月零用钱,买给他的旧物。
开机键按下去的刹那,屏幕骤然亮起,没等他反应,一段视频自动跳了出来:镜头晃得厉害,雨丝糊满了画面。
哥哥许砚蜷在湿冷的墙角,黑发贴在苍白的额角,颈侧一道暗红的血痕顺着锁骨往下渗,连嘴唇都泛着濒死的青。
他眼神是空的,像被抽走了魂,喉结动了半天,才挤出破碎的几个字,尾音被电流咬得发颤:“画地为牢……找地宫的第一束光。”
视频卡在他垂眼的瞬间。
许青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报警电话拨到一半又掐断——10年都查无音讯的人,警察要怎么信这凭空出现的、像遗言的疯话?
窗外的天彻底沉了,他把脸埋进掌心,指缝里漏出的呼吸带着抖:这一次,他不能再等了。
宿舍的灯开了又关,许青把小灵通攥到后半夜,指腹磨过机身背面——那里有道浅痕,是他小时候摔的,哥哥当时还笑他“手比豆腐软”。
他突然想起什么,摸出美工刀,沿着手机后盖的缝隙撬开。
电池仓里卡着张叠成细条的纸,展开是半页泛黄的笔记,字迹是哥哥的:“老槐树根,第三块青石板。”
巷口的老槐树比10年前更粗了,晚风吹得树叶响得像窃语。
许青蹲在树根旁,指尖抠开第三块青石板,底下是个锈迹斑斑的铁盒。
盒里没有别的,只有半张地图——线条歪扭,标着“废砖厂地下水道”,最后在一个打叉的位置,写着“光的入口”。
铁盒底沾着点干硬的泥,混着点暗红的碎屑,像极了视频里哥哥颈侧的颜色。
许青把地图按在胸口,巷口的路灯突然闪了闪,他抬头时,隐约看见树影里晃过个穿黑衫的人影,转瞬间就没了踪迹。
树影里的那道轮廓没停留超过三秒,像片被风卷走的墨渍——许青甚至没看清对方的身形,只瞥见对方手腕处露着半枚银质徽记,像缠在一起的蛇与钥匙。
等他追出去,巷口只有晚风吹动垃圾袋的窸窣声,空气里残留着点极淡的雪松冷香。
他攥紧铁盒往回走,后颈总发毛——像是有视线黏在背后,跟着他穿过路灯的光晕。
爬上宿舍楼的台阶时,裤兜突然一沉,是小灵通在震。
不是来电,是条未读短信,发送时间显示“十分钟前”,发件人是一串乱码:“别碰不该碰的东西,他的债,轮不到你还。”
许青猛地回头,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泛着幽绿,空无一人。
他点开短信的瞬间,屏幕“滋啦”一声黑屏,再开机时,那条信息连同视频记录,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电池格在疯狂闪烁。
地图上“废砖厂”的标记旁,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一小片湿痕,像有人刚用指尖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