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偏离轨道的球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穿过A大足球场的绿色围网。我带着球过人，

起脚，射门——动作一气呵成。然后眼睁睁看着那颗黑白相间的球划出一道离谱的弧线，

越过球门，飞向场外。“深哥，你这脚法，”队友赵宇夸张地捂住胸口，

“是准备射隔壁游泳馆的窗户吗？”我没理他，心里却莫名一紧。场外那条小路，

这个时间点，应该没人经过吧？“砰——”闷响传来，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惊呼。坏了。

我翻过围网，看见一个女生跌坐在地上，书本散落一地。那颗罪魁祸首的足球，

正安静地躺在她脚边。她揉着额头，眉头微蹙。“对不起！”我跑到她面前，手足无措，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务室？”她抬起头。是一张很干净的脸，不算惊艳，但眼睛特别亮，

像含着一汪清泉。此刻那汪清泉里，明显带着愠怒。“你们踢球的，都不看路的吗？

”她的声音也清凌凌的，像风吹过竹林。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俯身帮她捡书。

《二十世纪西方文论》、《古典诗词格律》……全是中文系的教材。“中文系的？”我问。

“不然呢？”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从我手里接过书本，

“难道这些书看起来像《运动生理学》？”我被她噎了一下。这姑娘，说话带刺。

“我叫顾承屿，体育学院，足球专业。”我伸出手，试图缓和气氛，“真的对不起，

刚才那球是意外。”她看了看我的手，没有握。“林栀。中文系。”顿了顿，又补充道，

“希望你的球技和道歉的诚意成正比。”说完，她抱着书转身离开，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

像骄傲的孔雀尾巴。我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莫名地，

被那根“孔雀尾巴”扫得有点痒。赵宇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搭上我的肩膀：“行啊深哥，

这一脚射门，直接射中个妹子。”我推开他：“滚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

又追向了那个已经变成小点的身影。2 水课相逢周三下午的《影视鉴赏》，

是全校著名的“水课”。我踩着点溜进教室，在后排角落坐下。职业球员的训练计划太满，

这种不点名的课最适合补觉。刚趴下，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抬头，愣住了。

前排斜对角，那个叫林栀的女生正低头记笔记，侧脸在透过窗户的阳光里，

显得格外安静美好。真巧。课间，老师放了一段《蓝色大门》的片段。

孟克柔和张士豪在泳池边的对话，青涩又真诚。我听见前排传来轻微的抽泣声。

林栀的肩膀微微耸动，正悄悄用纸巾擦眼泪。我鬼使神差地递过去一包未开封的面纸。

她回过头，眼睛还红着，像受惊的小兔子。看到是我，明显愣了一下。“怎么是你？

”“不能是我吗？”我把面纸往前送了送，“体育生也有修文化课学分的需求。

”她迟疑了一下，接过面纸：“谢谢。”“没想到，”我顿了顿，“你看这种片子也会哭。

”“没想到，”她学我的语气，“你这种踢球的，也会选影视鉴赏。

”我们又同时开口：“我哪种踢球的？”/“我哪种看片子的？”四目相对，都忍不住笑了。

冰封的关系，在这一笑里，悄然融化。“那天，态度不好，对不起。”她小声说，

“刚跟家里吵了架，心情不太好。”“该道歉的是我，”我连忙说，

“本来就是我踢球不长眼。”从那以后，每周三的《影视鉴赏》，成了我们心照不宣的约定。

她会给我占座，我会给她带奶茶。我们从电影聊到文学，从童年趣事聊到人生理想。我发现，

这个看似文静的姑娘，骨子里藏着不服输的倔强和敏锐的洞察力。而她告诉我，

她原来对体育生的印象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直到认识了我。“你呢？

”她歪头看我，“原来是不是觉得中文系的女生都无病***，伤春悲秋？

”我笑了：“现在觉得，伤春悲秋……也挺可爱的。”她的脸，一下子红了。

3 雨中的伞深秋，训练结束得晚，我独自往宿舍走。天空飘起细雨，渐渐变大。我没带伞，

把外套顶在头上，快步跑着。却在路过图书馆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屋檐下，

对着越来越大的雨势发愁。是林栀。她也看见了我，眼睛一亮，随即又抿起嘴，

像是在犹豫该不该打招呼。我跑过去，浑身已经湿透。“没带伞？”我问了句废话。

“本来以为雨很快会停。”她看着我的狼狈样，忍不住笑了，“你呢？英勇的足球运动员，

也怕这点小雨？”“怕。”我看着她，“怕有人没带伞，被困在图书馆。

”她的笑容凝在嘴角，眼神闪烁了一下。“一起走吧。”我接过她手里的书，顶在头上，

“我用外套遮着，跑快一点，淋不到多少。”“你都湿透了，还管书？”她哭笑不得。

“书比你重要。”我一本正经，“挂科了要补考，感冒了……我照顾你就好。”话一出口，

我们俩都愣住了。雨声哗啦啦的，像是心跳的伴奏。最后，

我们还是挤在了她那把小小的碎花伞下。伞很小，我们靠得很近，

近到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能感受到她手臂偶尔碰到我时，传来的温度。

我把伞悄悄往她那边倾斜，自己的半边肩膀淋在雨里。她发现了，默默把伞推回来。

推来推去，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冰凉的手指，让我心头一颤。我下意识地，

握住了她的手。她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有挣脱。我们就这么牵着手，在淅淅沥沥的秋雨里，

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很慢。送到她宿舍楼下，她收起伞，脸颊绯红。“顾承屿，”她轻声说，

“下周我生日，你有空吗？”“有。”我毫不犹豫。“那……到时候见。”她转身跑进楼里，

脚步轻快。我站在楼下，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感觉到半边身子已经冻得麻木。心里，

却像揣了个小火炉。4 生日的烟火林栀生日那天，我带她去了江边。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我们并排坐在堤坝上，看江上的船来来往往。“给你。

”我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她拆开，是一本精装的《博尔赫斯诗选》。

“你……”她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博尔赫斯？

”“上次你说《影视鉴赏》老师提到的《第三者》很厉害，我查了，是博尔赫斯的小说。

”我有点不好意思，“就猜你可能喜欢。”她摩挲着诗集封面，

眼睛在夜色里亮得惊人：“谢谢，我很喜欢。”然后，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期待，

又有些紧张。我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小盒子。“还有这个。”盒子里，

是一条细细的银链，吊坠是个小小的足球模型。“林栀，”我的声音有点哑，“做我女朋友，

好不好？”她没说话，只是把长发拢到一边，露出白皙的脖颈。我小心翼翼地，

为她戴上项链。冰凉的链子贴上她的皮肤，她轻轻颤了一下。“好看吗？

”她摸着那个小足球，抬头问我。江风拂过她的发丝，对岸的霓虹倒映在她眼中，流光溢彩。

“好看。”我听见自己说，“你最好看。”然后，我低头，吻住了她。她的嘴唇很软，

带着草莓蛋糕的甜香。她生涩地回应着，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角。远处，不知是谁放起了烟火。

一簇一簇，在夜空中绚烂绽放。我们在烟火下接吻，像所有刚刚确认关系的年轻恋人一样，

笨拙又虔诚。那天晚上，她在朋友圈发了一张照片——江面，烟火，和两个靠得很近的剪影。

配文是：诗页的第99页，绿茵场的第11人。是你。我是足球专业的，我知道，

一支足球队有11个上场队员。我是她的第11人，是她团队里，不可或缺的那一个。

5 热恋的四季在一起的日子，像被撒了金粉。春天，她来看我训练，坐在场边安静地看书。

偶尔抬头，我们的目光会在空气中相遇，然后她抿嘴一笑，我脚下就仿佛生了风。

队友们起哄：“屿哥，嫂子一来，你跑得都比平时快！”她红着脸，把带来的水分给大家。

夏天，我陪她在图书馆复习。她为古代文学史头疼，我虽然不懂，

但还是认真听她讲李杜苏辛，偶尔插一句：“这个李白，是不是也很能喝？像我一样。

”她气得拿笔戳我：“不许亵渎我男神！”然后我们一起笑，被管理员警告。秋天，

我们骑单车去郊外。她坐在后座，手轻轻环着我的腰，哼着不成调的歌。满山红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