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公寓守则》一周明在中介的带领下走进和平里公寓时，

楼道里的声控灯闪了三下才勉强亮起。昏黄的光线下，墙皮像干枯的皮肤般卷曲剥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杂着若有似无的檀香。“这房子性价比真的很高，

”中介搓着手笑，镜片后的眼睛在阴影里显得格外亮，“就是有点老，您多担待。

”他掏出钥匙串时，周明注意到上面挂着个褪色的木牌，刻着“404”三个歪歪扭扭的字。

打开402室的门，一股更浓重的檀香扑面而来。客厅正中央的矮柜上摆着个老式座钟，

钟摆停在三点十七分，旁边压着一张泛黄的纸，用打印体写着《和平里公寓住户守则》。

“前租客留下的，”中介飞快地瞟了一眼，语气有些不自然，“您别介意，

老小区都有点讲究。”周明拿起纸，字迹边缘已经发卷，

似乎被人反复翻阅过：《和平公寓住户守则》1. 本公寓晚间11点后禁止使用电梯，

若在非规定时间乘坐，请勿在“13楼”停留。若电梯自动停靠13楼，

无论门外传来什么声音，切勿开门2. 每日早6点、午12点、晚6点，

楼道会响起扫地声。此时请务必留在室内，不要开门。若听到敲门声，

透过猫眼确认——穿蓝色工装、戴白口罩的是清洁工，

可开门；穿灰色中山装、无口罩的“访客”，无论对方说什么，绝对不能开门。

3. 家中自来水若呈现淡红色，立即关闭水龙头，默念“抱歉打扰”三次，

十分钟后再使用。若持续两小时以上呈红色，联系404住户，他会帮你解决。

4. 切勿直视楼道里的镜子。

包括但不限于电梯内壁、楼梯转角的穿衣镜、邻居门口的全身镜。若不小心对视，

闭眼数到七，再睁眼离开。5. 夜间听到屋顶有弹珠声是正常现象，无需理会。

若听到孩童笑声，立即打开所有灯，播放新闻联播，直至笑声消失。6. 每周三下午三点，

必须在家中摆放至少三种不同的绿色植物。若没有，可向404住户借用，

次日归还时需附赠一块水果糖。7. 禁止在公寓内提及“701”住户。

无论任何人、任何场合，切勿讨论相关话题。违反者后果自负。

8. 遵守以上规则可确保安全居住。祝您生活愉快。周明皱着眉把纸放回原位。

中介已经在催他签合同，说这地段这个价格“打着灯笼都难找”，

还反复强调前租客住了三年“什么事都没有”。他刚毕业，手里没多少积蓄，

这套一室一厅的老房子租金确实便宜，便咬咬牙签了字。二搬进来的第一晚，

周明被窗外的雨声吵醒。凌晨两点，他摸黑去洗手间，拧开水龙头的瞬间，

愣住了——自来水带着诡异的淡红色，像稀释过的血。他猛地想起守则第三条，

慌忙关掉水龙头，连念三遍“抱歉打扰”，后背已经沁出冷汗。十分钟后再开水龙头，

水恢复了清澈，但那股若有似无的铁锈味，让他再也睡不着了。第二天中午，

周明正在厨房热饭，楼道里传来“唰唰”的扫地声。声音由远及近，带着某种规律的节奏，

像是有人拖着扫帚在地面上摩擦。他下意识想开门看看，手碰到门把时突然想起守则第二条，

赶紧缩回手，踮脚凑到猫眼上。楼道里的声控灯没亮，昏暗的光线下，

一个穿蓝色工装的人正低着头扫地。对方的动作很慢，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格外刺耳。

奇怪的是，那人始终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而且扫地的方向很诡异——从四楼往三楼扫，却在404门口停了很久，像是在原地打转。

就在这时，404的门突然开了条缝。周明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

递给清洁工一个白色的小纸包。清洁工接过纸包，微微鞠躬，转身继续往下扫。

扫地声渐渐远去后，周明才发现自己握着猫眼的手指已经泛白。下午三点，

座钟突然“咔哒”响了一声。周明抬头，发现停了多年的钟摆竟然开始缓慢摆动，

指针正一点点指向三点十七分。他心里发毛，想起守则第六条，今天正好是周三。

可他刚搬来，家里别说绿色植物，连个花盆都没有。敲门声恰在此时响起。周明吓了一跳，

透过猫眼看见404门口站着个男人。对方穿着黑色连帽衫，帽子压得很低，

手里捧着三盆小巧的多肉植物。“新邻居？”男人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带着点沙哑，

“我是404的，看见你没准备绿植。”周明想起守则里说可以向404借植物，

赶紧打开门。男人把多肉递给他，露出的手腕上有一道浅色的疤痕。“明天记得还我，

带块水果糖就行。”他说完就转身回了404，关门的瞬间，

周明瞥见他屋里摆着密密麻麻的绿植，几乎看不到地板。第三天归还多肉时，

周明带了块橘子味的水果糖。404的男人接过糖，指尖碰到他的手，冰凉刺骨。

“守则都看过了？”男人突然问。“嗯。”周明点头，“那个……这些规则是怎么回事？

”男人沉默了几秒，帽檐下的眼睛似乎在打量他。“遵守就好。”他丢下这句话，

“砰”地关上了门。日子在诡异的平静中过了两周。周明渐渐习惯了每天三次的扫地声，

学会了在自来水发红时保持镇定，甚至能在听到屋顶弹珠声时翻个身继续睡。

他只在楼道里碰见过404的男人两次，对方总是戴着帽子，话很少，

身上有和楼道里一样的檀香味。直到那个周五晚上，周明加班到十一点半才回家。

电梯停在一楼，他按了按钮，门缓缓打开。轿厢里空无一人，内壁的镜子反射出惨白的光。

他想起守则第四条，低着头走进去，按了4楼。电梯上升时，突然猛地晃了一下，

灯光闪烁着熄灭了。周明的心跳瞬间加速，黑暗中，

他听见“咔哒”一声轻响——电梯似乎在某一楼层停下了。他屏住呼吸，

摸索着想去按紧急按钮，手指却不小心碰到了内壁的镜子。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一僵，

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正歪着头，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而现实中，他明明是惊恐地瞪着眼。周明猛地闭上眼，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得要数到七。

一、二、三……数到五的时候，他听见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个小孩在来回跑动。

接着，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叔叔，你看见我的皮球了吗？”他死死闭着眼，

手指掐进掌心，直到数完七，才敢缓缓睁开。电梯灯不知何时亮了，镜子里的影像恢复正常，

显示楼层的数字停在“13”。周明的后背完全湿透了。他疯狂地按4楼的按钮，

电梯却纹丝不动。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个小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叔叔，开门呀，

我的皮球滚进去了……”就在他快要崩溃的时候，电梯突然动了，飞速上升到4楼，

门“叮”地一声打开。周明连滚带爬地冲出去，回头时看见电梯门正在关闭，

门缝里似乎闪过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身影。他瘫在自家门口，

掏钥匙的手止不住地抖。这时，404的门开了，那个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串佛珠，

正在低声念着什么。“没事了。”男人说，声音比平时清晰些，“第一次遇到13楼的情况，

很正常。”周明喘着气问：“那……那小孩是谁？”男人的动作顿了顿，

帽檐下的目光似乎沉了下去。“别问。”他说，“遵守规则，就不会有事。”三那天之后，

周明对这栋公寓的恐惧加深了。他开始仔细研究那张守则，

发现每一条规则似乎都对应着某种潜在的危险。而701这个被禁止提及的住户，

像个幽灵般盘旋在他心头——为什么不能讨论？701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好奇心最终战胜了恐惧。一个周三的下午，周明借还植物的机会，

壮着胆子问404的男人：“701……”他的话还没说完，男人突然抬起头，

帽檐下的眼睛第一次完全暴露在灯光下。那是一双异常平静的眼睛，瞳孔深处却像结着冰。

“出去。”男人的声音冷得像寒冬的风，“以后不要再来借植物了。